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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

高空冷冽的风刮得你脸疼,头发被吹得狂乱,你蹲得腿麻,扶着电梯墙,有些站不稳。

布加拉提仰头看着你,你抽着气,被风吹向天台的栏杆,倚在那根孤立的栏杆,渐渐觉得喉咙里噎。

你什么也不敢想,一想就是乱想、瞎想,全部都是负面的想法。

你会想自己是不是也迟早会变成那样、就这样从这里跳下去会怎样,是不是只要跳下去,一切恐慌就会消失了,你再也不会害怕、不用感到痛苦。

反正活着也是在往喉咙里吞刀子,那还不如就在此结束。

难以忍受,大哭着,抽泣着,在风中乱舞的头发遮住了你的脸,谁也看不到你的表情与眼泪,狂风也咽下你的呐喊,谁也听不到,哪也传递不到。

脚下的高层建筑开始瓦解,你像是具尸体挂在栏杆上,意识顺着钢铁与玻璃的脉络向下渗透延伸,整座大楼都被笼罩在你的精神网内,每个人都无法逃过你的精神链接。

福葛卷紧了你的脖子,它的精神也被迫跟随着你扩大,位于解开犹格封印的阈值边缘。

你听到有人说被污染的e等公民都是精神病,e等公民都是被社会淘汰的,公司应该开除他们,不应该在他们身上浪费资源,社会也不应该,政府应该剥夺e等公民的身份,把他们关到集中营里面,任他们生死。

有人附和着,说他们活该。

霎时间的耳鸣——你缓缓从栏杆上抬起头,终于明了苏小怜为什么会选择辞职。

有那么一瞬间,你觉得,这颗星球就这样毁掉算了。

天空从遥远的彼岸降下璀璨的明星,一颗、两颗……流星着起了火,撞击着系统保护地球的透明屏罩,在格网上炸开。

大楼里的人们尖叫着,一波接着一波的碰撞爆炸,火球之后接着是彩色的流星,超越物质与感知的星之彩在你睁开的双眼中喷涌而出,无尽洪流自你的脚下向上、向下、向四周飘涌流淌——它们融化了钢铁,融化了瓷砖、树木、花草,一切的生命,都将被它们吞噬消殆,余下的仅有荒芜无际的空空。

操控他人生死的权力。

你轻微地勾起唇角,从未觉得毁灭掉一个世界是这样的轻易,又兴奋得让灵魂颤栗到发麻。

仅此一念之间。

一双手自身后捂住了你的嘴、你流淌着星液的眼睛,他拽着你,向后倒去——倒在那一片郁郁葱葱的青草地。

过去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噩梦,你从未出生过,也从未穿越过,什么都没有经历过,谁也不曾认识。

一贫如洗的蓝天云卷云舒,和煦的风轻轻吹着,拂过你的鼻尖,吹动你身边被你沉浸着的青草树叶,簌簌响着,抱着你的人松开了捂住你的双手,星之彩已然消失不见。

你躺在那个人的身上,有一个人坐在你的身边。

那是一个金色头发的人,穿着柔软的白衬衣,系着浅绿色的领带,印着草莓绣花的衣角与发丝随着温风轻飘,你看不清他的脸。

身下的人坐了起来,连带着你也一同坐起。你还在他的怀里,但你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无法转身去瞧他。

“真干净啊,你的世界。”

身后的男人说着。

“全部都是柔软的事物,清新、自然,你的心就是如此。”

……他在说什么?

他的手臂环着你的身体,好像与你很熟悉,不止是熟,这是亲昵到恋人才会拥有的距离。

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你只能想到迪亚波罗。

不远处有风车在悠悠地转,天上飞过系着断线的风筝,一旁的金发人低头编着长草,编完后,侧过身来,手支着草地,贴近你。

他的脸上是一团迷雾,你什么都看不清,他大约是在看你,你也看着他,他的手摸向你的脸,慢慢摩挲着,慢慢地,愈来愈近。

他吻上了你,舌尖慢慢舔着你的嘴唇,你感到奇怪,但是精神深处传来的是很温柔的感觉,你就没有想要反抗,觉得挺舒服的,没来由觉着熟悉,你张开嘴,他的唇舌吮吸进来。

身后的人就那样静静地抱着你,旁观着,没有动。等你们亲完以后,他用手抹去你嘴上的水痕。

金发人给你的手指上戴上他刚编出来的长草戒指,戴在你右手的中指上。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给你戴上,就与你分开了。

身后的人牵上你的手,他的手指转动你手上戴着的草戒,他也没有说话,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毁灭世界了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你没有毁灭世界。”

金发人说着。

“我们阻止了你,不会让你毁灭世界。”

“为什么。”

你说。

“这样的世界有什么好的?那些人还说我活该、让我去死,这有什么好的?”

“他们只是说说而已。”

身后的人说。

“他们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所以只能在背后说一说,真正能做到的人,在说出之前就已经做到了。”

……虽然是这样没错。

你沉默着,刚刚的爆发仿佛已经掏空你的内核,没有能量了。

“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多想一些快乐的事,你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可是想着那些过去,我更难受,因为回不去了。”

你压抑地倾诉。

“我还在痛,说得好像我很矫情,但是每撑一天都在痛,我不知道还要撑到什么时候,难道我要这样痛苦一辈子吗?”

身后的人沉默着,一旁的金发人也沉默,风还在温和地吹着,云还在卷,风筝还在飘。

“那就去做一些快乐的事吧。”

身后的人回应。

“不要再逼着自己做不想做的事,做些能让你感到开心的,做你喜欢的事,不必再瞻前顾后,不想工作就不工作,等你什么时候想工作,再去工作。”

“可是那样,我会被辞退的吧。”你说。

“你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是在工作吗?”

旁边的金发男突然插嘴。

“你坐在那里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开心,不如回家呆着,有我们陪着,至少你心情还能好。”

“福葛!”

身后的人突然吼了一声,你听到了熟悉的词,说:“福葛……?”

金发男头转向你,你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你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精神里传来的是激荡的情绪,忐忑、焦灼,又带着动情的愁绪,你不禁说,自己养的小蛇也叫福葛。

“我就是你养的小蛇。”

金发男直言承认。

“……啊?”

这次你真懵了,自己养的小动物真的变人了?

“所以,你会怎么做?”自称是福葛小蛇的金发男问你。

“什么怎么做?”

“你会赶我走吗?”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

你很迷惑,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事态。

他又一次沉默,你突然想起自己和小蛇是灵感共通的,他能知道你的情绪与想法,他明白你的心情。

那份动情是来自于他的。

“那你愿意吗?”福葛小蛇问。

“……什么?”

“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

福葛小蛇牵起你的手,他传来的情绪是认真,但你发现他并不是所有情绪与想法都会传过来,或许是他有意练过,也或许是他的精神力比你强,毕竟他穿越了银匙之门,精神力恐怕比那些a等公民都强。

可是,等等,结婚……为什么要说起这个?

“对不起,我……”

和自己养的小蛇结婚,这太荒谬了,可是仔细一想又不是不行,自己养的小动物,自己肯定不会害怕吧,因为它们肯定不会伤害你,可仅仅这样就可以结婚了吗?

你从来没仔细想过,一直都是被动着,连结婚的事都是迪亚波罗提出来的,但是他消失了,事实上你也不清楚与迪亚波罗结了婚会怎样。

未知的生活,未知的关系,人和动物会一样吗?与小蛇在一起真的合适吗?结了婚就有法律效力,这是契约,不能随随便便答应吧。

到最后,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太突然了,搞得你心绪很乱,迪亚波罗之后的男友都是只想和你上床,从没有说要结婚的,而且小蛇还不是在开玩笑。

“这样……我明白了。”

福葛小蛇说着,放开了你的手。你懵了,你还没想明白,他怎么就明白了?

“布加拉提,你有想问她的吗?等我们出去她就忘了,只有在这里可以试探一下。”

“什么……?忘了?”

你完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还有布加拉提不是你家大呆兔吗?它也变成人了?

疑似是布加拉提的在你身后的人拢起在你腹前的手,他似乎是在思考着,暂时没有说话。

“没有想问的。”身后的人说,“我已经明白她的想法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疑惑着,从这个轻柔飘渺的梦境中醒来。

你还在天台上,似乎是睡了一觉,睡前你好像干了些什么,但你想不起来了。

楼顶这么冷,你怎么会睡着?真奇怪。

你想把布加拉提抱起来,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由草叶编织而成的环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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