婊子?原婉然忍无可忍,双眸剜向癞痢头。
「我不害人不做坏事,你们凭什么糟蹋我?」她厉声道:「你占钱不还,还泼人脏水,才不要脸。还钱。」
她软绵绵一个姑娘,骤然严词厉色,癞痢头怔楞,及至听说「还钱」,连忙把钱塞进衣里。
「没门儿,就说钱真是你的,你没藏好你的错,丢了谁找到就算谁的。」
「哪有这等道理?」原婉然走近伸手,道:「还钱。」
「死开。」癞痢头一把将她推倒地上。
「把钱还我。」原婉然由土路尘埃里支起上半身,脚踝牵出一阵疼痛——方才摔倒,痿了脚。
癞痢头指着她道:「再啰嗦,老子捶你。——喂,我们走,吃顿好的去。」
「还钱。」原婉然咬牙起身,一拐一拐追上。
癞痢头带人跑出一段路,回头见她一脚高一脚低跟来,嘿嘿笑道:「好啊,你过来讨。」
他向同伴使眼色,瞥向路边地上,待原婉然离他们再近一些,几个人拾起土块砸向她。
原婉然抬臂挡住头脸,前行喊道:「还我钱。」
泥土一块块飞来,或打在她身上,或砸中脑袋,土块砸中人后应势崩裂,泥屑沙土便刷刷滚落她脸庞、发间以及衣裙。
「还我钱。」她叫道,不曾略停脚步。
一块土块大如拳头,砸中她肚腹,她闷哼缩起身子,几乎流下泪水。眨眨眼,她下死劲咽回泪水,又往前跨步。
先前发话的圆脸少年扔过两次土块,这时住手,道:「喂,算了,你回家吧。」
「还我钱。」
势单力孤,她不是不怕,但要逃离哥嫂以及癞痢头这类人,全指望这笔钱作路费。打死不能退。
癞痢头喝道:「妈的,不信打不服你。」
原婉然抬臂遮脸,听出对方口气狠恶,而圆脸少年惊叫:「别扔石头。」
她心头一凛,马上由臂后观察癞痢头动静,说时迟那时快,土路上响起一串叫声。
癞痢头那群人或抓住手肘背,或手按背脊、后腰叫痛。他们身旁地上多了几颗枣子,然而路上幷无枣树。
「谁打我?」
「谁?」少年们惊问,因是背后受敌,不约而同转向后方。
路那头不远处,一人策马而来,掠过癞痢头那群人,停在原婉然身畔,滚鞍下马。
来人的座骑是平凡老马,人亦平凡装束,青布包头巾,青布衣。
可那人下马时,翻身抬腿落地,动作俐落一气呵成,出奇潇洒。落地后,他舒展身躯立定,长腿大个子仅仅站在那儿,便意态昂藏。
原婉然端详他几眼,迟疑唤道:「韩官人?」
光天化日下,韩一比起在竹林时不大一样。离了林荫落影的他,五官清晰许多,更形俊朗,眼睛则少去几分朦胧,变得锋芒如电。
「原姑娘,多日未见。」韩一拱手为礼,而后转身面朝少年们,挡在她前头,「别怕,没事了。」
他以身相护,言语温和,言行间仿佛本就该这么待她。
原婉然盯住他英伟背影,一个没把持住,泪水打花视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