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林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着了陈秋的道儿,竟跟教琴的老师说有事,不能去学琴。他一向很少说谎,虽然谎言无可否认会令事情变得好办一点,但他觉得事后为了一个谎言,而要作一番粉饰的工夫,更不方便。举例而言,现在他又要再抽空一天出来学琴,更要瞒着母亲,以免她又问长问短的。
一放学,林春就自动自觉背着书包,在陈秋的位置前等着,陈秋不看他一眼,默默经过他身边。林春暗自叹了口气,却还是跟在陈秋身边。一出校门,陈秋就抓起林春的手腕,一股脑儿的向前急步走,平时去陈秋家要走廿分鐘,这天不用十分鐘便回到去了。
林春问:「不用去超市买菜吗?」陈秋不回应他,逕自拉他上家。一开门便推林春入去,林春一个趔趄的收步不及,险些儿跌倒。陈秋一手关门,一手抓住林春的肩膀,把他推上门板,压上去就是一吻。
不是未试过接吻,也不是未习惯,可是林春被陈秋罕有的粗暴吓得脑袋空白。陈秋的舌头顶开他的牙关,就这样闯进来胡乱搅腾,林春只觉得唇好似被他咬破了皮,一阵铁锈味淡淡散发在口内,也不知怎样反应,就只能呆呆地站住,任陈秋亲吻。林春像一尾被人从水提出来的游鱼,霎时有种窒息感,他挣扎起来,一下子推开陈秋。
两个少年粗喘着气,以同样激动的眼神望着对方,林春擦擦嘴边的口涎,一手背都湿了,他从来未试过那样狼狈。然而陈秋却红着眼睛压上来,好像忽然失了血性般,要从林春身上得到些什么。这次,他牢牢抓住林春的左手,又抓住他的右肩,半提起脚顶住林春的脚,使他动弹不得,再加上被陈秋猛烈亲着,身子软了一半,什么力气都使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秋才停下来。两人的身子都是汗湿的,林春感觉到后背的衣料整块贴着汗津津的背脊,湿黏黏的。陈秋抵着林春的额,也许因为两人的额都冒了一层汗,贴起来彷彿有种张力,林春的身子热得要紧,也不知是因为屋里没开风扇还是什么,一阵闷热自体内烧着,烧得他脸也一阵热,头有点晕,可软弱无力的身子却无法推开陈秋。
良久,林春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发什么疯……」声音怪怪的,喉咙好像卡住一块东西,他咳了几声,说话才顺了点:「逼我改时间学琴,一整天黑着脸,刚才一入门就……就做这样的事,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搞不懂?」陈秋的火气本来已退了一半,现在又升上来,高声说:「你居然搞不懂?我才搞不懂你!你今天……」
陈秋想发火,但一要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要怎样说?要说「你居然对女人有兴趣」?要说「你真的看上了那个叶芝吗」?他一阵怒火欲发洩又无处可发,他粗鲁地爬了爬一头短发,真想一撮头发摘下来,以洩心头火,可他当然没这样做。
「你到底气什么?说出来,再这样下去也是个问题。」林春一阵头痛,真想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可又迈不出一步,仍然待在陈秋怀内。
「你、你今天……」陈秋就像一个刚学说话的小孩子,想要表达千万种想法,可词汇贫乏,一个字都说不上来,只张大嘴,结结巴巴的发出些单音,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这换林春恼了,他莫名其妙的被陈秋压倒,承受他的怒火,现在他竟然连发火的理由都给不出来?这算什么,他的声音也禁不住上扬半度:「你做这种事,还逼我改时间学琴,二话不说把我带上来,现在你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不是你的错嘛!如果今天戴志伟……嘖!」陈秋看着林春那闪泛水泽的唇,又一阵鬼迷心窍的凑上去,可被林春推开他的脸:「先说完。」
「你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陈秋不顾什么面子了,像个疯子似的大叫大嚷,他眼里没有林春、没有其他东西,这刻的他只是一个乱发脾气的小鬼:「『先说完』?那是不是意味着说完了,你就会让我吻?你总是这样,一次次让我吻,一次次让我碰你,可我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从来不会做主动,也不会抗拒,乖顺得过分,好似任我怎样摆佈也可以。
「你在别人面前当我是个普通朋友,我理解,也不想被学校的人知道我俩的事。可今天,当戴志伟讲什么追求女生时,你竟然一点心虚的感觉也没有,彷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还有那个叶芝……为什么戴志伟说你和那个叶芝有夫妻相时,你一句话都不反驳?就好似被戴志伟说中你心事般,你一句话都没有反驳过,你脸上连一丝厌恶也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在思考关于人的事?你有喜怒哀乐吗?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是不是只要别人对你强硬一点,你就会顺着去做了?是不是只要戴志伟为你和叶芝,甚至是其他的女人牵红线,你就会跟那些女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