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会唱歌,我给你当经纪人怎么样?”
“你是傻b吗?”付沉听了一会,忍不了了。
“哈哈。”大学生笑得像个二百五。
“你叫啥啊?”
大学生在打牌的时候知道了付沉的名字。学生们做完今天的“农务”活动去集体操场开总结会。安浦年没来总结会就变成了各干各的。负责看着高中生的赵武函在村里的小卖铺买了牌过来。大家各打各的牌,就付沉一个人落单。
没有人敢和付沉打。他周围又是一片空地。只有大学生笑呵呵地拿着牌过来了。“我们两个玩吧。你喜欢玩什么?我什么都会玩。你要是不会我教你啊。”
大家在扬着尘土的操场干草地上坐成一堆一堆的,打牌。暖色的阳光下,天边的云胖乎乎的停在天上。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
付沉这边的打牌画风一变。付沉扔下去一张牌,看另一张能不能翻过来。大学生玩得不亦乐乎。
“你输了!你给我打手背!”
付沉看他一眼。
付沉伸出手,大学生没打着,肉眼可见地沮丧。
两个人玩了半个小时,大学生手都要被打肿。
“啊啊啊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快,啊啊啊你玩这个好厉害啊,啊啊啊我的手!”大学生嚎叫。他的眉眼却扬起,笑得肆意而热烈。
付沉看了他一会。看着笑得跟个傻子似的赵武函。他的一张牌扔下去,另一张牌翻过去。
晚餐的时候付沉一个人坐在角落吃着安浦年换过食堂师傅的饭。学生们三三两两,这个点大家都已经吃过饭回宿舍区洗漱休息了。赵武函“砰”得一声坐在付沉的对面。他存在感很强地露出一个笑来。铁盘摆在付沉的对面。
“你喜欢吃这个菜吗?我家里之前做过这个。和这边的味道不一样。我不会做菜。你说大家都用的同样的食材,为啥味道会不一样呢?”
赵武函又开始自己的单方面烦人。
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没跟什么人吃过饭,付沉小时候别墅里就他一个人吃饭,长大了在学校去饭局也是一个人吃自己的。没有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付沉的对面,自顾自地跟他说家长里短。
付沉摔下筷子。
“你很吵。”
赵武函停了一下,说:“哦,哦。”
过了一会,嘴又闲不住,开始说这说那。脸上笑呵呵的,没有芥蒂。也不怕付沉不高兴。或者说没想过有人能不高兴。天生的心大。
赵武函把付沉送到宿舍门口,依依不舍地道别:“哎呀,我在学校也没朋友。他们聊的我插不上嘴。”赵武函挠了挠头。
“还是你好。你和我聊得很开心。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是不想和你聊。”付沉说道。“你插不上话。”付沉恶意地笑了一下。
“哦,哦,是这样的吗?”赵武函愣了一下,接着又笑起来。那张青春的脸上洋溢出傻气。
付沉好奇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
“还好有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我们就是兄弟!”
付沉皱眉,他“砰”得一声关上门。
傻b。
“晚上睡个好觉啊!我明天早上喊你起来!”
傻b还在吵。
安浦年端着一杯玫瑰奶走进了宿舍。
“这是明天的路线,你更喜欢哪个?”安浦年翻着电脑画面,问付沉。
睡得昏昏沉沉的付沉喝了一口安浦端给他的东西,一股的暖流从上到下让付沉的脊背忍不住打个颤。
“都不喜欢。”
安浦年想了一会。“附近的玫瑰园环境不错,明天带你们去划船。”
安浦年坐在床头,付沉隔着几排人用杆子打水玩。赵武函兴奋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安老师,现在觉得弄脏你的西装是件很幸运的事。”
说完又“哈哈”两声:“对不起我弄坏了安老师你的西装啊。”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安浦年问。
大学生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不会写。写不出来。我导师说我写得是垃圾。还是那种惊世骇俗的垃圾。”大学生表情痛苦。“他让我重写。最好不要写。”
船上的笑语扰乱了风,船上的学生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日子很长,水流声,阳光下,这里的一刻有一辈子那么长。笑容被拉长,水里的倒影里停着蜻蜓。高大的树,水里的草。靠着船仰头看天。天有那么高。
却又被收在天底下,笑容洒脱。
孩子们的三观最容易变化。孩子们的是非喜怒最不牢靠。在这样的青白天日下,少爷小姐们脑子里的钱和名渐行渐远。
好像有的人一辈子困在水草面上,看着天发一整天的呆,也是一种生活。
“我有一壶酒,可以慰风尘。”大学生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句话,他不顾语境,看着不远处近在咫尺的玫瑰园。“啊我也是文学院的。”
付沉下了船就被大学生跟上,他懒得管,付沉落在队尾,队伍跟着介绍玫瑰园的向导前里走。这里是玫瑰养殖基地,奶色玫瑰研究所建在这里。学生们兴奋地去买纪念品和拍照。付沉,和他后面跟着的赵武函提前来到室外隔着水就能看到的玫瑰园子里。
付沉找了个土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望着远处显得有些干的玫瑰花地,花地很大。阳光有些浓。晒得人蔫蔫的。
“我看你总是你一个人,你不喜欢和同学玩吗?”
付沉没理他。
新鲜的玫瑰没有那么浪漫,颜色不够浓烈,味道也没有玫瑰奶里的清香。阳光的味道闻起来有些疲累,有些恍惚。玫瑰花跟着太阳变动情绪,土地干巴巴的,嗓子里有些渴,头脑昏昏沉沉的。
下雨了。暴雨倾盆。
“老子不要你的衣服!”付沉在暴雨里喊。
暴雨说下就下,没有准备。赵武函把湿透了的衣服举在付沉头顶,高喊:“一起跑!”
赵武函没听到付沉的话。雨铺天盖地。付沉没空管他,径直跑向先前的建筑,赵武函赶在他后头:“等等我!”
雨里的玫瑰园不好走,白色的小虫子爬在荆棘刺上。娇艳的粉色滴着雨。雨幕里看不清方向,赵武函拼命在后边喊:“我啥都看不清!好大的雨!”
在付沉的带路下,两人迷路了。付沉看着天,一脸的雨,付沉抹了一把脸,脑子里莫名浮现上易应礼之前找方向的手势。
玫瑰在雨里妖艳得怕人。付沉心下有些慌。他看到了荆棘丛里那些蠕动的白色的膜。四面的路模糊,明知丢不了付沉大口大口地喘气。
“你怎么了?”赵武函疑惑地停下脚步,突然追上了。
付沉突然看不见路了,他好像被扔在玫瑰花园里,付沉四面是纵深的出不去的花苞。付沉跑啊跑。付沉要丢失了,找不到任何人了。
“付沉!”少年傻呵呵的声音唤醒了付沉的神志,他有些迷茫地看向赵武函。
“你咋了?我们朝哪走?这条路行不?”付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缓慢地点了点头。
“一起跑!”赵武函爽朗地笑,大雨里奔跑的少年脚下的路落着雨水。只管向前跑。
等付沉跑回建筑,避雨的大膜已经拉上了。玫瑰花被保护得好好的。付沉一身的水滴滴答答落一地,他站着还有些发晕。付沉恍惚站在建筑里。一颗狂跳的心落到实处。
付沉想蹲下身缓一缓。他站着走了两步。心脏沉下去又浮上来。沉下去。付沉表情大约太不好看,同学们都有些害怕地站得更远了一些。
赵武函表情倒是很愉快,他高兴地冲着大家笑,就是身上淋透了,简直一个行走的洒水机。
安浦年看两人一眼,目光在付沉身上停了一秒:“去洗个澡。出来喝姜茶。”
洗澡间的水哗啦啦下来,付沉蹲在地上。雨幕里的付沉想跑,可是脚步迈不出去。付沉好累,他想往前跑,可是好疲惫。一步都迈不出去。
付沉疲惫地闭上眼睛。
安浦年走进了洗浴室,他敲了敲付沉隔间的门:“赵武函说你还没出来。”
“有事?”付沉擦着头发开了门,看起来神情正常。
安浦年的目光停在他脸上。
“姜茶还在热着,加乳酪还是红糖?”
付沉一口一口沉默地喝着热姜茶。他把里面的玫瑰花全挑出来扔了。姜茶祛寒,付沉的心脏还在狂跳。
“付沉,开门。”
安浦年轻声问,他半蹲在付沉床前:“身体不舒服?”
“没有。”付沉声音听不出什么不同。
安浦年陪付沉坐了一会。
他翻出手机:“听不听上次的诗?”
付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耳边环绕着安浦年低沉磁性的声音。付沉紧了紧被子。安浦年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静静地看着睡得有些不安稳的付沉,安浦年给付沉盖好被子。
付沉半夜惊醒,床头安浦年扶住他的手腕。
付沉凭本能抓住安浦年的手。男人干燥的手掌上带着玫瑰花的香气,付沉捂着胃,止不住地干呕。
“滚,滚开。”付沉边呕边推。
安浦年看着付沉,收回了手。
付沉吐够了。呼吸急促。
“你他妈进来干什么?滚出去。妈的。”付沉用激烈的言语忽略狂跳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