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手机,才发现之前发的朋友圈多了点赞和评论。
原主手机上加的好友挺多,但卖手机、理发、出闲置居多,也有部分同学好友,但以前发的朋友圈几乎没什么人点赞。
虽然这次的点赞也才几个,但比一片空白好很多。
许栖靠在床头,怀里搂着小熊,将下巴靠在小熊肩膀上,一边愉悦地哼歌一边看消息。
那张照片上的小熊占了三分之二篇幅,他则将脸颊紧紧贴着小熊的耳朵,双眼亮晶晶,傻乎乎地笑着。
班长陈晴晴对外内向,网上却是冲浪达人,是最先点赞评论的:警告!漂亮超标了!
覃泽紧随其后,竟排起了队:警告!傻气超标了。
许栖吸了吸鼻子,嘴角露出甜甜的笑,也就在这时,又冒出来新消息,他点进一看。
贺川也跟着队形:警告,可爱超标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几个字,却看得许栖眼热,他摸了摸脑袋,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呢?”许栖捏住呜呜的小耳朵,自言自语。
他不是白痴,贺川又是喝他喝过的水又是加油的,还会耐心在终点等他,这一系列举动,很体贴,很容易让他多想。
但是系统又提到进度才158%,理智告诉他,还不能轻易做决定。
或者贺川对每个朋友都这样,只是兄弟情?
脑海里不由浮现贺川比赛结束后,覃泽冲上去拥抱的画面,他又不确定了。
许栖一边踌躇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患得患失了,做事犹犹豫豫,没了当初果断的劲儿。
想到这,他当机立断,给贺川发信息。
之前约好的吃饭,因为他生病推迟,现在应该趁热打铁,主动出击。
将贺川攻略成功的话,任务就完成一半了,任务全部完成,他就可以回到原来世界,和家人团聚了。
想到这,他不免鼻尖酸涩,从前生病了,父亲会早早请假陪他去看医生,母亲在家中熬骨头汤给他补身体,高三的哥哥会晚自习提前回来给他带好吃的。
在一家人的关怀陪伴下,生病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
而在这里,小屋子,靠自己一个人苦苦熬过去。
黯然神伤时,他忽地愣住,怀里的小熊也歪倒在一边,他发现,在他的回忆里,来来回回都是这几个片段,这几个人。
片段内容不一样,核心却都是——父亲、母亲和哥哥陪着他。
除了这些,片段里的父亲、母亲、连同哥哥的模样,他竟记不清了。
甚至一细想他们的名字长相,他的头就开始钝钝地痛。
倏地,系统提到的惩罚二字在他脑中闪现,所谓的惩罚——是逐渐丢失原来世界的记忆?
这个念头如同晴天霹雳打得许栖全身发抖,静默十来秒后,他突然发了疯似的下床,走到座位前,抖着手找了个本子。
手指因为慌张,甚至产生痉挛的感觉,心口越发沉重。
强忍着头疼,他写下:母亲,父亲,哥哥。
母亲是……教师?父亲上班,在?上班,哥哥读高三。
十来分钟,才写了这几句,中间还涂抹了几个字。
对,哥哥读高三,他反复看了看,又笃定般点了点头。
出租房的灯光昏暗,今夜月亮藏在云层里没出来,许栖就借着这灯光开始回顾自己关于原来世界所有的回忆。
试图将脑海里零碎的片段全部凑齐。
最后,他在这页纸的最后一行写道:
“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不要忘记!你要回去,还有家人在等你。”
眼泪流进嘴里,又苦又涩,人在痛苦的时候,流的泪都是无声的。
如果说,之前他还残存着一丝玩游戏的心态做这个任务,而现在,他再也不敢怠慢。
一连串的电话铃声突兀响起,许栖睁着呆滞双眼,点了接听。
“刚在睡觉?”贺川语气里透着点急切。
许栖“嗯”了一声,声音里还有明显的鼻音,下一秒意识回笼,意识到是贺川主动打来电话,连忙坐直,喊了声:“贺哥。”
总觉得直接喊贺川名字不好,一急就像覃泽他们那样叫哥了。
许栖叫完心里七上八下,毕竟认识时间说长也不长,贺川给他的感觉是温柔又体贴,但是这感觉又隔层纱,琢磨不透。
恍惚间,贺川的低笑声从听筒那头传来,许栖紧张的心率逐渐平缓。
“你微信上提到生病了,我回了后,又很久没收到你消息,就打电话了。”贺川解释完,又继续说道:“我很担心。”
许栖在这边呆愣住,哭过的眼睛还红肿着,贺川的声音很好听,在这寂静难过的夜晚,寥寥几句就给了他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就好像一个人在漆黑的隧道里走得磕磕绊绊,恐慌、害怕侵袭着全部神经,而这时候,有一束光,在默默指引着前路,给他希望,令他暂时忘却恐惧。
许栖吸了口气,给出回应:“谢谢,贺哥,你真好。”
“我已经好多了。”
“是吗?”贺川在那头又问。
听筒里多了些嘈杂人声,以及一声长长的车鸣。
等声音消失,贺川说:“喂,许栖?”
“嗯,贺哥,是真的。”
“我检查一下。”贺川又笑。
“啊?”
“饿不饿?我带了吃的。”
许栖正处于疑惑,微信上贺川就发来了定位,定位地点和小出租房同在一条街上。
“上次覃泽送你回来,他告诉我你住这儿,我家里人熬了骨头汤,要不要喝?”贺川声音里带着笑,“多喝汤补补身体。”
听到骨头汤,许栖又不争气地落泪,对着手机点了点头,说:“好。”
许栖住的出租房在一片老式小区的二楼,从主干路拐进右边的分支,穿过窄窄的街道后,前方巷口更窄,车开不进去。
四周也没路灯,唯一的光亮是各栋矮楼的窗户里泄露出的光芒。
在黑黝黝的夜里,像一只只金色的眼睛,盯着闯入这里的陌生人。
贺川手里捏着根烟,烟没点火,细细的一根,在他手指间来回转动。晚风吹起破石板缝隙里的沙砾,远处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贺川收起烟,平静的面色褪去,嘴角撑起笑,转头去看黑黑的巷口。
一束手机光先打过来,许栖像是只灵活的野猫,活泼地窜了出来,奔跑时风将他的发丝揉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许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浸润着水液,看人时真诚,又鲜活。
“贺哥,你、你等很久了吧?”许栖气喘吁吁,仰头看向贺川,目光专注。
“没有,也才刚到。”贺川笑了笑,接着弯下腰,自然地将手心贴到许栖额头处。
掌心下的皮肤温度正常,但察觉到突然屏住呼吸的许栖,贺川心神微动,将手移开。
许栖正要放松,下一瞬后颈一阵温热,贺川的掌心有层薄薄的茧,存在感明显地抵着那里的软肉。
不等许栖反应,贺川就低头凑近,和他脸对着脸,距离拉近,两人额头贴着额头,感受彼此的皮肤温度。
“贺哥……”
“——嘘。”
低低的男声在暗夜里格外好听,格外迷惑人心,许栖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两人靠得极近,许栖感觉到贺川高挺的鼻梁似乎要碰到自己,就差一点点。
淡淡的气息如轻纱轻轻缠绕,更不用说,贺川的眼睛里染着簇焰火,直直地看过来,像在看孱弱的猎物。
许栖莫名浑身酥麻,他紧张地闭上眼睛,耳边却传来贺川的声音:“嗯,没骗我。”嗓音带着笑,像逗弄小孩的语气。
声音近到像贴在他耳边说话,许栖心里暗道系统真是选错人了,应该让贺川来接替他做攻略任务——也太会撩了。
电话里说什么检查,他以为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等见面了……又是摸,又是碰额头的……
让他差点招架不住。
许栖一面压下心口的躁动,一面开始在脑海里偷师,划重点:撩拨必不可少的技巧——若即若离,等之后自己也照葫芦画瓢。
脑子里几个念头回转,许栖抬起眼眸,对上贺川视线,没撑过三秒,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小的咕噜声在黑暗里尤其明显。
惹得贺川轻笑,“紧张什么?”他站直身体,往后退两步,回到合适的社交距离,接着又让许栖稍等一分钟,转身去车上拿东西。
电话里说的是送汤,实际上递到许栖手里的是一只又重又大的食盒。食盒上的logo是s市有名的餐厅,离这里二十多公里。
打开盒子,里面除了整份的煲汤,还有六样精致菜肴和两份甜点,水果。煲汤的包装相比于其他的有些简陋,看得出是家里做的。
至于其余的,许栖眼睫轻轻颤了颤,跑那么远的距离,还有贺川衣摆上微凉的温度,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可是,当自己问他等多久,贺川却说刚到,以此来减轻他的心理压力。这样的人,俊帅又体贴、细腻,如无声细雨在沉默中给身边人满满的安全感,说是最佳男友也不为过。
或许,自己之前的一些顾虑都是徒劳,比起自顾自纠结,许栖更坚定了打直球的决定。
肚子咕噜咕噜的抗议声让许栖回神,他立刻乖乖坐好,开饭。
对于穿进来两个多月,一直省吃俭用,早晚啃面包的他来说,这顿实在丰富,好吃到要落泪。
甜点入口的瞬间,甚至会立刻相信任何里女主靠美食俘获男主身心的桥段,不是在夸张。
吃完饭后,精神好很多,许栖在微信上对贺川说了声谢谢,这次却没得到及时回复。
贺川一小时前接了个紧急电话,再挂掉时脸色不太好,只叮嘱他好好吃药便匆匆离开,这么急,是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了?
许栖纳闷,但是由于配角身份限制,他知道的信息太少,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昏昏沉沉了三四天,恢复精神后,他坐到书桌前,暂且抛下所有的烦心事,打开竞赛题册,认真做了起来。
近期买了药,还买了冬装和被子,将他的积蓄花去了三分之二,再加上,尝过了家常菜,瞬间就觉得平时啃的一块钱两包的面包干涩难吃了。
s中的食堂倒是菜品丰富,三个食堂装潢风格各异。其中贫困生去的最多的是二食堂。
二食堂一共四层楼,甚至三楼食堂中央还有钢琴和电子大屏,平时同学们可以边吃饭边看电影。
这些都是许栖在校园论坛看刷到的,其实他至今还没进去过食堂。
原因无他,二食堂充饭卡手续费额外收300,这简直是抢钱啊。
但是自己现在细胳膊细腿的,感冒都能晕好几天,体质加强的前提是营养得跟上。
许栖思来想去,刚决定忍痛花三百时,下一秒现实又给了他一击。
原身租的小房子房租三个月一交,一次6000,微信上备注为房东的人发来消息,提醒许栖交下一阶段的房租。
外面呼呼的风声将小破出租屋的窗户吹得嘎吱响,唯一体面点的书桌有一只腿还是歪的,被许栖用几块砖头堪堪撑着,更不用说破到掉墙皮的墙壁和摇摇欲坠的老式吊扇。
这小房间,收6000,怎么不去抢?!
不对,许栖眉心倏地跳了跳。
一个月6000,小炮灰家里穷成这样,还有个赌鬼爸,是从哪儿弄那么多钱?
“哎,听说了吗?昨晚打起来了。”
“谁和谁?”
“你倒是说清楚啊。”
“就贺和裴,你懂的……昨晚覃家的晚宴上,闹得很难堪。”
“不至于吧……宴会上,直接出手,也太不体面了。”
“那你有所不知,裴逸的姑姑裴歆刚从里面出来,就来参加覃家大姐的订婚宴。”
“怎么说?”
“本来相安无事,现场其乐融融的,哪知道贺家的贺隐良回来了,这两人撞上,简直是火星撞地球……”
校园里议论声纷纷,虽然都是压低的私语,但聊的人多了,许栖还是听了一耳朵。
果然,即使是上流社会的人,茶余饭后,也热衷于聊八卦。
裴歆和贺隐良之间的恩怨,许栖有所了解,但是具体细节却不得知,总之离不开一个情字。
这两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起来两家都蒙羞,这几年一个犯事情进去了,另一个躲在国外,倒没想到这次会遇上。
“许栖——”一道略显粗哑的男声响起,许栖连忙抬头。
“你上来做这道题。”老薛边说边点了点黑板上刚出的物理题目,“上课发什么呆?”
许栖站起来上前做题,后背瞬间感受到数道视线,他沉着心神,只专心眼前的题目。
奈何薛有德仍喋喋不休:“你们这批人,家里没钱,只能靠学习成绩赖在这,你看你,现在还不认真学……”
薛有德说话声渐渐低了下来,眼见黑板上一道他故意出的超纲题被许栖答了出来,剩下半句奚落的话卡在嘴边。
怪不得原身自卑成这样,看来你们这些老师的功劳也不可磨灭啊,许栖心里吐槽。面上冷静,说:
“老师,不好意思,最近身体不太舒服。”
他声音清清冷冷,腰背挺直,即使站在黑板前接受着薛有德和旁人不坏好意的打量,许栖仍保持着平静,嘴角带笑。
可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薛有德脸色憋成苦瓜,只得讷讷点头,“下去吧。”
教室里产生一阵细微骚动,众人的眼神似有所变,看过来的探究视线越来越多。
许栖却毫无所觉,回来座位上继续好好听课。
一下课,陈晴晴就奔了过来,“许栖,你还好吗?别放心里难受啊。”
“缺德就那样,说话难听,瞧不起人。”
两人熟稔后,陈晴晴说话用词也不讲究了,直来直去。
许栖听她喊薛有德缺德,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声,下一瞬就皱眉打了打呵欠,恹恹地趴到桌上。
“你怎么了?”陈晴晴问。
“没,就是有点困,”说话间又打呵欠,“我先睡会儿。”说完瞌睡虫爬上眼皮,很快入睡。
s中上午两节主课,剩下一节自习和一节自由活动课,许栖连睡两节课才醒。
教室里除了他就剩两三个人,其余人都去午休吃饭睡觉了,许栖低头从抽屉拿出个面包来啃。
昨晚意识到原身的一些蹊跷后,他连夜把小出租屋翻了个底朝天,多的私房钱没有,线索也没有。
疑惑之余,他把所有积蓄拿出来,留了两百块,剩下都先交钱给房东了,暂时租一个月。打算在这一个月时间里,找新房子搬家,或者继续努力兼职赚钱。
不过,一切安排得再好,许栖看了看银行卡里的可怜零头,心里还是一阵难过。
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呐。
忙那么多天,到头来回归零点,来时全身上下剩两百,现在兜兜转转又只剩两百。
一夜没睡,早上又没吃饭,课上昏昏沉沉打瞌睡。
缺德说话难听,倒是理不糙,家里没钱,待在s中只能靠成绩。而且,班里其他人在混,他可不能混。
他这样的家境,读书是唯一走出去的道路。
就着白开水吃面包,干面包也没那么难下咽,许栖边翻笔记边解决掉一顿。
运动会后,就面临着期中考,考试后会有家长交流会。虽然不会直接公布年级排名和成绩,但到时候老师会挨个和家长讨论。
不少名门贵族聚集在此,盛装出席,说是参加盛大宴会也不为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比的是后代们的成绩。
因此,许栖明显感觉到班级里学习节奏紧张起来,甚至会在图书馆偶遇到覃泽,抱着本书在啃。
周三下午的社团活动,缺席率明显上升。
教室里氛围比平时安静,众人埋头看书。
上次老高发的竞赛题册,许栖全部刷完,里面没做出的题目页被他仔细折好,准备有空时去办公室请教。
想不到的是,不等他去办公室,数学老师高琨就走了进来,把他们几个参加竞赛的学生单独叫了出来。
“校赛在即,年级组设了个培训班,想在晚上花两小时给你们单独培训。”老高说道。
“老师,什么时候开始啊?”王晓意问。
“明天晚上在教学楼4-227,具体时间等我通知,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啊。”
“高二所有参加人员都聚在一起,你们可认真点,别丢我老脸。”
“这次比赛拿到国一有机会得保送名额,你们,”高锟神色忽地认真,看了两眼几个家境普通的学生,目光在许栖身上停留一瞬,“要是拿到,可以省事很多。”
一番交谈,许栖拧了拧眉,数学竞赛国一确实算是高校直通卡,但是除了有奖,背后家庭的支撑也极为重要。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班里有二代热衷参加。
对于他,只能说拿钱之余尽力而为。
傍晚时分,空中下起了细雨。
s市是多雨城市,且气候逐渐入冬,雨水席卷着冷气袭来。
许栖放学回到家,收到网上买的冬装包裹,除了一件黑色单调的棉服外,还有软和和的针织毛衣。
晚上气温冷得厉害,只穿学校的校服外套难以避寒,许栖抽时间将几件衣服洗干净晾上,这才有空拿出手机查看积攒了一天的消息。
段小鱼最近都没找过他帮写作业,两人的聊天框冷冷清清。
覃泽越活越像个二傻子,刚发了个朋友圈,发誓要狂干三杯咖啡,熬夜学习,原因无他,家长会是他姐覃钰过来,成绩太难看,能削了他脑袋当球踢。
底下段小鱼评论:早说了让你别剃圆寸,换个发型。
二傻子回:我靠,竟有那么一丝道理,这发型确实不吉利。
两人评论区逐渐歪到玄学道路。
许栖笑了笑,打开和贺川的聊天框,贺川没发朋友圈,两人的聊天停留在昨晚。
许栖想了想,迅速问陈晴晴要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给贺川发了只睁着黑溜溜大眼睛的小猫咪。
小猫咪探出头,好奇地看着。
没过一会儿,贺川就回了过来。
-贺川:身体好了么?
-许栖:嗯嗯,猫猫点头jpg
-贺川:现在有空?
许栖老实道:等会还要写作业。
这条消息回完,那边没了声音,许栖坐到桌前,拿起语文理解开始看,没看两句,手机响起铃声。
他看了一眼,是贺川的消息。
-贺川:方便开视频吗?
-许栖:好。
下一秒,视频电话打了过来,镜头里出现贺川俊帅的一张脸,只可惜这样帅的脸,嘴角泛着点紫,受伤了。
“贺哥,你怎么了?”许栖焦急道。
“没事,小伤,”贺川笑着说,视线停留在许栖漂亮的眉眼上,又瞥过许栖背后破旧的墙面,目光顿了下,自然回到话题:“作业还剩多少?”
“嗯,就剩语文和化学卷子,数学还有部分练习题。”许栖说道,从手机画面上看到贺川身后宽敞,装潢很有格调的房间。
一整面墙的书架,一侧放着各种奖杯、挂着奖牌,另一侧放艺术画作书籍。
许栖自己这边则是灰扑扑的,每一处散落的墙灰都在昭示着他的处境多么不堪。
若是旁人,兴许不敢开视频,更会在这种的差距面前羞红脸,但是许栖倒是没事人一样,坦坦荡荡地面对贺川。
“我也有题目没做,一起写?”贺川提出邀请。
“啊?”许栖愣了下。
视野里画面一晃,就看到贺川和他面前模拟卷,贺川似乎将手机放在了一旁。
开着视频一块写作业吗?
好小学生的行为,好幼稚啊……许栖垂下眼眸。
但是,知道城市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在陪你一起努力,破烂的出租屋,枯燥的学习,孤身一人的困境,好像也不难熬了。
许栖勾了勾嘴角,点了点头。
和贺川学习的好处是,对方高他一个年级,且贺川成绩很好,许栖将不懂的题目在镜头前展示,贺川很快就能细细讲给他听。
晚上学习效率高很多,等挂了视频,发现比平时早四十分钟完成学习任务。
许栖在原来世界没谈过恋爱,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和贺川的关系处于哪个节点,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和贺川相处很舒服,和贺川谈恋爱的话,应该也会很舒服。
他带着这种想法入睡,睡梦中视野里浮现出贺川的身影。
梦里,他和一群人一起走在放学路上,贺川在路的尽头等他,梦里的贺川身形比现在更高大,眉眼有几丝成熟,肩膀宽阔,腿很长。
许栖见了,立刻欣喜地奔过去。
贺川看到他,也快步走来,将他搂到怀中。
许栖再抬头,和贺川脸对着脸,两人靠近、再靠近,伸出彼此的舌尖,慢慢地,舔、吮,灼热的气息缠绵。那感觉好到像坐在软绵绵的云朵上,飘飘然。
叮的一声,闹钟响起。
许栖懵懵地坐起来,舌尖的触感似乎还在,真实到不像一个梦。
腿间隐约湿润,连胸口奶尖都痒痒的,更不用说裤子顶起了一团。
他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立刻手忙脚乱奔去浴室。
水液冲刷掉腿间粘腻液体,许栖用手指碰了碰下体,鼓鼓软软的,小如红豆的阴蒂又麻又痒,只碰一下,双腿就跟着发软。
做梦梦到有人……许栖在搜索引擎刚打几个字,下面就出现推荐,他点进去。
-问:做梦梦到有人亲我是什么意思?
-答:暗示梦者在寻找激情的爱或希望恋人能给予自己更多的技巧。
许栖纳闷:寻找激情的爱?
与此同时,手机消息栏跳出帖子推荐,许栖点进校园论坛。
论坛刷新时一个帖子出现在首页,并迅速得到“hot”标签。
【今日扒一扒之裴男神在看谁?】
帖主提出疑问后,立刻在楼里放了段视频剪辑。视频是前几天校运动会拍摄的。
校篮球决赛,裴逸所在的队所向披靡,一路高分拿下好成绩,视频里有不少裴逸投篮的名场面。
中场休息时,往常裴逸都是坐在凳子上,低头用毛巾擦汗,或是换护腕、喝水,但是上次的篮球赛,却一改常态,时不时往观众席看去。
观众席的迷妹发现裴逸的视线,立刻爆发出欢呼声,众人只以为是男神发福利。
现在细细回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男神的小粉丝1号:嫂子藏在我身边???】
【1111111:不会吧?】
【nsdd:作业不够多,还是被骂少了,各位好闲。】
【匿名咸鱼:虽然但是,楼上的,应该没嫂子,感觉男神那天情绪好像不高。】
【小于小于年年有余:+1111,别瞎猜了。】
【180:我寻思孟芊雪不就在第一排坐着呢?可能看孟芊雪吧。】
【不要香菜:明显没看第一排,看的是别人,要是看第一排,目光应该是平视啊喂。】
【别管我要做梦:哈哈哈裴逸不会是在看我吧哈哈】
【吃吃吃让你别花痴:楼上,天亮了,别做梦了。】
许栖刷完帖子,起床洗漱,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贺川这边尤其顺利,裴逸那一筹莫展,许栖再次惆怅。
晚上要留校参加竞赛培训,他今天多穿了件针织毛衣,临走前又在原身的一堆笔记本里,挑了本比较厚的,打算用来晚上听课做笔记。
只是刚翻开那个黑色笔记本,许栖就抿了抿唇,笔记本第一页写着他的名字。
第二页还记录了一个电话号码,他可以确定,这不是他自己的号码,而且原身留下的手机通讯录上也未存过。
【叮!恭喜宿主,任务进度达到20%,获得奖励神奇药水一瓶。】
系统的声音忽地在脑海里响起。
许栖愣住:只是一个号码,进度条直接拉了近5%?
【接下来请宿主再接再厉,继续探索故事线。】
叮的一声,系统转瞬消失,留许栖一个人风中凌乱。
他连忙拿手机输入号码,又特地走到学校偏僻处去打电话。
随着嘟嘟的声音响起,紧随着的是标准的播报女声——没打通。
许栖眉心跳了跳,没放弃,又打了几次。
终于在最后一次,电话接通。
许栖脑海中设想过对面人的身份、声音和年龄,没想到真等电话通了,那边传来的却是一个年老的声音:
“西西呀,想起给婆婆打电话啦?”语气里的熟稔亲切打得许栖措手不及。
他以为他要面对的是那种借高利贷的凶狠大哥,毕竟原主能短时间内搞那么多钱,方法无外乎在法律之外的那几条。
“婆婆。”许栖嗓音有几分僵硬。
刚出声,那边就急切起来:“西西,又在学校受委屈了?”
许栖眨了眨眼,从鼻腔里发出嗯声。
那边听筒里立刻传来老人家的安慰声,语气柔柔的,透着满满的关心,无形中令许栖放下了一身警惕的刺。
他有技巧地和对方交谈,从中套出信息。
获得的结果让许栖心情久久陷入难过中,晚上的竞赛培训课,他都没了心思,一个人躲在最角落的位置,脑袋里嗡嗡声不断。
控制不住回忆下午的那通电话。
原身和这位婆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但原身却把对方当成亲婆婆。
原身在上小学的时候,和婆婆是邻居,那时候,原身的母亲生病,父亲奔波在工作单位和医院,原身才念四年级,萝卜丁大的一个小孩。
上学、放学都是自己一个人,捏着枚硬币跟着一群高个子的大人一起坐公交车,许正华那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没空给小孩做饭,原身手里也没钱,饿得像只干瘪精瘦的猴子。
后来被邻居家的婆婆发现,把原身带家里来吃饭。那段短暂的时光里,是原身少有的能感受到温情的日子。
再后来就是上初中后,母亲蒋云去世,许正华带着原身搬到新的住处,原来温馨的小家换成便宜的、未装修好的水泥房,简陋的家具,连仅有的几个灯,灯光都是暗的。
原身念初一,自卑、胆子又小,晚上面对着粗糙灰暗的墙面,偶尔风吹过吊灯扑朔晃动,整个人如置身鬼屋里。
“婆婆,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跟着我。”
“就在房门口,我听到有脚步声了!”
“可是我看不见他。”
原身唯一的倾诉对象只有邻居婆婆。
许正华染上毒瘾,日夜不归家,十岁出头的小孩,一个人承担着所有的恐惧、孤单和无措。
“西西,你一个人待着锁好门,别胡思乱想哦,可能是风吹的。”婆婆叫他的小名,一次次安慰。
直到半个月后,原身再次打起电话:“我好害怕。”稚嫩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恐惧。
“他们……我们中午午休上厕所,只有我……只有到我的时候灯是灭的。”
“其他人都不会灭……只有我……”
“他们知道我怕鬼,值日的时候,班里就剩我一个人,他们……他们就把灯关了。”
“我害怕……”
那通电话里有关原身的经历在许栖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他鼻尖酸涩,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四周都是来上培训课的学生,许栖趴到桌上默默流眼泪。
那通电话里,许栖继续问道:
“婆婆,你现在身体怎么样?吃的药管不管用?”
交谈中对方说话时总是咳嗽几声,况且年纪大了,身上总会有点小毛病。许栖语气里带着探究。
“我这两年不错了,多亏西西你给的钱,要不是我这要入土的老婆子都……”
电话的后半截让许栖知道了原身钱从哪儿来的。
初三和高一的寒暑假,原身跑去郊区的电子厂,谎报年龄,在那一做就是一整个假期。
赚来的钱供自己读书花销之外,还给了大头给老人家,老婆婆大前年甲状腺里长了个肿瘤,良性,要做手术。
然而他唯一的儿子也拿不出多少钱。原身甚至比婆婆儿子还要急,进工厂里赚来的钱给出很多。
回忆到这结束,许栖拿纸巾擦了擦眼泪,垂着眼眸,以遮掩哭得红肿的眼睛。
他拿的这个恶毒反派的角色真是可恨之余又可怜。
因为不堪的同年经历,他走上了不归路,甘愿不要脸皮地当舔狗,又嫉妒心作祟,买凶伤害主角受。
但是,他实在可怜啊。许栖脑袋里乱糟糟的。
一想到那些欺负他的同学,许栖真想穿回去,狠狠暴打那些人几顿。
他一时间心绪复杂,又为自己曾经的猜测所不耻。
黑板前女老师的呼唤声令他彻底回神;“最角落低着头的那位同学,穿针织衫的,你上前面来做这道题。”
瞬间,四处的目光如一只只弦上的箭矢,向许栖射来。
许栖站起身,抬起头。
眼睫毛还湿漉漉的,挂着晶莹泪珠,鼻尖粉翘翘的,唇瓣湿润艳红。
四面八方响起轻微的吸气声,有人在窃窃私语。
许栖揉了下眼睛,吸了吸鼻子,从教室的最后排走上前,他眼前还盛着盈盈的水液,阶梯教室又多个台阶。
视野里有几分模糊,走路时脚下不慎踩歪,整个人倏地往旁边栽去,在一阵惊呼里,许栖的胳膊被人紧紧握住。
“小心。”裴逸皱着眉,脸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