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自信。”李诵年冷嘲道:“沈氏可知如今上京之危机,皆是?因?她之故,若赵永华当真狗急跳墙,日后她可有脸出府,问心无愧?”
她自是?可以问心无愧,这桩桩件件,便是?日后要人来背,那也是?他的责。
“将她送去庄子上住几日吧。”
李鹤珣猛地看向李诵年。
“等你何?时脑中?清明些了,再?将她接回来。”李诵年沉声道:“暗中?将人送走,也算是?在护她周全?,免得赵永华将人盯上,你又自乱阵脚。”
李鹤珣见李诵年神情严明,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正欲沉声替沈观衣说话之时,门外忽然传来阿莺的声音,“老爷,公子,奴婢有事禀报。”
李鹤珣将门打开,见阿莺满脸激动,并不像出了事的样子,顿时皱眉道:“出了何?事?”
“方才唐大夫来替少夫人换药,顺道替少夫人把?了脉,少夫人,少夫人她……”
李诵年踱步行至李鹤珣身后,斥责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莺眼底满是?高兴的光,“少夫人,少夫人她有身孕了。”
李鹤珣蓦然怔住,就?连李诵年都沉默了许久,方才迟疑道:“你说的少夫人,是?……沈氏?”
许是消息太过突然, 便是阿莺再次肯定的点点头,李诵年仍旧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要当祖父了?
空旷寂静的院落中似乎响起了小孩儿咯咯的笑声,蹒跚着步伐的大胖小子正伸着手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 软糯的唤着祖父。
李诵年嘴角上扬了一瞬, 又在须臾间落下,想起因沈观衣而闹出的这诸多事情, 那?即将要当祖父的喜悦如一盆冷水浇下,让他再升不起半点高兴的情绪。
“父亲。”
李鹤珣唤了他一声,虽未言明何?事,但李诵年知晓眼?下沈观衣有了身?孕,他不可能同意将人送去庄子上避一避。
李诵年心中轻叹, 只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李鹤珣离开后?, 李诵年回了崇心院, 将此事告诉了岳安怡。
与他不同的是, 岳安怡虽也高兴,可那?高兴中却夹杂着几分道不明的意味。
落地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李诵年看着岳安怡淡然的吩咐下人,蹙眉道:“我知晓你?不喜欢沈氏, 但人是澜之娶回来的,如今又有身?孕,你?万不能糊涂。”
岳安怡顿时?不悦道:“老爷说的哪里话, 那?是我的亲孙子,我怎会害他。”
见?她不似作假,李诵年顿时?安抚道:“是我狭隘了, 夫人莫怪。”
若是从前, 他定不会说出这等话来,但李鹤珣待沈氏太重, 而沈氏的性?子又正好是岳安怡最不喜的那?一种。
前些年因意儿之故,她生了场大病,虽面上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她仍旧是怕了,怕李鹤珣受丁点委屈,怕他被人算计,在李鹤珣一事上,她总是想的多?,怕的紧。
岳安怡不知他心中所想,安静的为他宽衣,李诵年突然道:“寻个日子,将意儿的灵位带回来吧。”
搭在他肩上的指尖蓦然顿住,不过一瞬又柔柔的替他褪去外衫,“我前日才知晓,澜之这些年竟一直想着为意儿洗刷冤屈,那?孩子心底装着事儿也从不我们?说。”
“他自小性?子便冷,我以为是他天生薄情,可到头来,他才是最重情意的那?个。”
岳安怡站在李诵年身?后?,所以李诵年没?有看见?她眼?底一瞬的担忧,“我倒是希望他能薄情一些……”
李诵年拍了拍她的手?,因意儿一事,岳安怡本?就哭伤了身?子,眼?下好不容易好些了,他不愿她再在李鹤珣的身?上操那?么多?心,“孩子都长大了,再如何?也都是他们?自己的事。”
岳安怡依偎进李诵年的怀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去,她道:“待沈氏生下孩子,我替澜之再相看两个好姑娘吧。”
李诵年顿时?想到李鹤珣做的那?些事,叹道:“他什?么性?子你?如今还不了解?他不会要的,莫替他白费心思?了。”
“我寻得定是不比沈氏差的姑娘,他为什?么不要?那?沈氏有什?么好的,他就是年纪尚轻,在脂粉堆中滚的少了,才将鱼目当珍珠。”
“你?不明白。”李诵年先前也以为他娶沈氏或许与太子有关,可他如今闹出来的动静,若不是当真喜欢,怎会如此。
听了李诵年的分析后?,岳安怡顿时?蹙眉道:“不行,我这两日便先替他看着,总不能让他当真栽在沈氏身?上,那?日后?沈氏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他莫不是要伤心难过。”
若沈氏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不是伤心难过几字便能概过去的。
李诵年甚是怅然,李家世代克己复礼,清朗雅正,到了这一代,竟还出了个情种。
“他那?院子的事,你?还是少掺和的好,免得到头来他不但不受你?的好意,还觉着你?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人,淡了母子情分。更何?况沈氏刚有身?孕,你?便要琢磨着添人,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岳安怡脸色变幻莫测,李诵年安抚道:“好了,这几日京中不太平,没?事莫要出门,就算你?有那?些心思?,也等安顺下来再说。”
崇心院熄灯之时?,广明院这头还灯火通明。
院子上上下下几乎都在为沈观衣奔走,屋内的所有摆置都被仔仔细细的擦过,就连熏香都撤掉了,因有身?孕之人口味或会变动,于是厨房送来了许多?吃食,想要知晓沈观衣如今喜欢什?么。
屋内的软榻上,女子慵懒的斜靠着,乌发从塌沿垂顺下来,薄衫堪堪被肩膀勾住,若不瞧她脸上的嫌弃之意,倒是有几分雍容华贵的味道。
探春跪坐在一旁为沈观衣剥着果子,汁水顺着拨开的皮流了出来,光是嗅一嗅,便觉着好酸。
而这样酸的东西,探春竟想让她吃下去。
是探春疯了还是她疯了?
沈观衣别开眼?,“拿走。”
探春头也不抬的道:“少夫人,奴婢问了许多?生养过的婆子,他们?都说有孕时?最爱吃这样的酸果,还说吃的越多?,生下的孩子才会越水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