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兄?”这更是无稽之谈了!你们可是不知道,直郡王与废太子,朕的大哥、二哥他们俩办出来多少荒唐事啊,可真真是伤透了朕皇考的心啊,巴拉巴拉。
“屠弟”这条朕不反驳但也不接受!尔等怎么会知道,阿其那、塞斯黑他们俩哪有半分好臣子的模样,有违臣子之道,朕就是想要收拾朕这俩逆弟!可朕实在是太倒霉了,还没等朕动手杀他俩呢,他俩就先一步在狱中暴毙了,这怎么能怪到朕头上呢?巴拉巴拉。
还有朕怎么会“好色”呢?朕与皇考的和妃怎么会有染呢?宫规森严,朕与和妃平素里都基本上见不到面呢!你们给朕扣这顶大帽子,你们有证据吗?你们心不痛吗?!
再者朕怎么“诛忠”了?朕诛杀的是奸臣啊,你们是不知道隆科多这厮与年羹尧这厮有多过分啊,巴拉巴拉。
后世的人都知道妄图操作舆论的人最终都会被舆论反噬。
他四叔凭着“朕就是这样的汉子”,挖空心思,特意写了一本书来给自己“反黑”,琢磨着朕都这般真诚的与百姓们掏心掏肺的讲清楚了,他们肯定就不会抓着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黑”朕了吧?
可他哪曾想到《大义觉迷录》刊发下去后,广大百姓们对他的“华夷之辩”没有半丝兴趣,普罗大众们全都开始“奉旨”吃皇家精彩的各种大瓜了。
什么?皇帝老爷家争夺家产的事情如此激烈,啧啧!九龙夺嫡?玩得真嗨啊!
什么?年羹尧与隆科多私下里竟然是这种人?
什么?万岁爷与先帝的和妃娘娘有些暧昧吗?
雍正皇帝想为自己“反黑”,谁知越描越黑,普通老百姓像是跳入瓜田里的猹,各个吃皇家隐秘大瓜吃的欢天喜地的。
惹得乾隆一上台就把《大义觉迷录》给禁了,觉得他汗阿玛这亲自下场与书生对线的做法甚蠢!
父子俩在舆论方面完全不一样的态度,也致使民间百姓们想得更多了。
“老伙计,你想新帝把曾静给杀了,还把《大义觉迷录》给禁了,这不更说明雍正爷心中有鬼吗?要不然为何他儿子一上台就要把他写得书给禁了,不想让咱们知道皇家发生的事情。”
“对,对,蛮夷就是蛮夷啊,鞑子皇帝的家里真乱啊!藏着掖着,肯定那就是真的了。”
弘晞一想起前辈子看《大义觉迷录》时的好笑场面,就总觉得他四叔这人,一认真起来是会钻牛角尖的,想要给自己轰轰烈烈的反黑,关注点明显跑偏了。
吃瓜才是人的天性,一般人没事儿时谁会关注那些文邹邹、费脑子的政事呢?
历史上他翁库玛法顺治爷干过文字狱的事情,他汗玛法也干过文字狱的事情,他四叔比他汗阿玛发动的文字狱案件多,乾隆朝时期文字狱的案件是最多的,多达上百件。
弘晞边回想,边仰着圆脑袋、晃悠着两条小短腿,看了他正靠在对面雕花圈椅背上,低头看小文章的汗玛法,眨了眨瑞凤眼,一脸好奇地奶声奶气询问道:
“汗玛法准备怎么办呢?”
他皱了皱小眉头,一脸“天真”的询问道:
“汗玛法是要把这些骂人的人都给抓起来打板子吗?还是要写封圣旨或者写本书来驳斥这些歪曲的言论呢?”
听到大孙子的小奶音,坐在对面的康熙拿宣纸册子的大手微微一顿,看向小奶团子,哭笑不得地摆手道:
“金团,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朕何必因为这些酸儒们的愚蠢之话而耽搁朕的精力呢?他们骂就骂吧,这些骂声又不会将羊毛厂与羽绒棉厂给‘骂’倒,等你五叔与九叔把毛线球和羽绒棉造出来了,民间人云亦云的百姓们看到防寒保暖的好物了,自然就会调转枪头,帮着朕骂那些酸儒了。”
“来,时候不早了,咱们继续读《三字经》。”
康熙顺手将手里的册子搁在一旁,开口准备教导大孙子读书。
弘晞认真观察了一番他汗玛法脸上的表情,发现万岁爷说这话时,没有半分勉强,他也遂放下心来,别再闹出什么文字狱的事情就好了。
皇家不下手,民间的舆论也骂的越来越激烈,康熙虽未当朝谈论过此事,但不得不说他也是很懂得如何气人的。
在舆论闹得沸沸扬扬,汉人文官们都硬着头皮当庭指出“女工”这事儿不妥当,康熙直接大手一挥又给漠南去了一封信,不仅吩咐让老五、老九在大草原上好好的干活,还要扩大规模,再多招些女工,加快将毛线球与羽绒棉的成品生产出来。
汉人文官们:“……”
远在漠南蒙古的五贝勒与九阿哥接到信后,自然也是跟着康熙的意思照办,再次与公主们聚在一起准备招人了。
酸儒文人们瞧见鞑子皇帝对他们的小文章不仅半点儿不在意,还招了更多的女工去厂房中做事,各个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俗话常道:“人多力量大。”
两处厂房中的女工多了,生产效率也是“噌噌噌”地往上翻。
别说男人们觉得女工们匪夷所思了,这些过五关、斩六将才好运气地进入这两处皇家大厂房里干活的女工们心中也是忐忑的。
未知的事情往往才是最令人感到可怕的。
但当她们这些女工来到厂房里后,瞧见每日干的活计她们很容易就能上手,厂房里还管饭,平常与她们直接接触的管事也都是公主府的嬷嬷们,几日下来,这些女工们也都渐渐安心下来,期待着干满一个月后,发工钱的那一日能尽快到来。
在康熙三十七年这个炎热的夏季里,大清姑娘们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但好似又没怎么改变。
但不得不说,手艺活做的不错的姑娘们也越来越多的关注起科尔沁部两处厂房的消息了。
废缠足这事儿虽然已经过去一年了,但缠足这事却已经存在了几百年。
一年的时间远远不可能纠正“缠足是陋习”这个已经刻进汉家女子们脑海中的歪曲信念。
原本缠脚的姑娘,甚至一些来不及放脚的姑娘,瞧见有一双健康天足的姑娘们,每日能去那皇家厂房里上工,切实的利益摆在前面,虽说一些脚被裹了,小脑也跟着被裹了的女人,还在背后跟着那些酸儒文人们一起骂骂咧咧的讲,这些离家去做女工的姑娘们有违妇道的酸话。
可脑子清明的裹足姑娘们,却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有些羡慕了。少部分原本就憎恶裹足的聪明姑娘们更加痛恨“裹足”这项陋习了,心痛于因为这项陋习,彻底断了她们摆在眼前的前程。一部分人云亦云在“裹足是陋习”,“裹足很美,脚越小嫁的越好”两者之间摇摆不停的小脚女人们开始渐渐倾向于前者了,再也不会对慑入严格的“废缠足令”没法对女儿、孙女们缠脚而生出遗憾与淡淡的怨怼了。
……
六月底,京城的天气异常炎热,人待在外面那汗水流的就像是洗衣服似的。
青石板宫道被烈日晒的滚烫,明晃晃的泛着亮光,怕是宫人拿着棉布往上面擦一层薄薄的油,都能煎鸡蛋了。
住在乾东五所的五福晋他塔喇氏喝了一茶盏酸梅汤后,羊水就破了,被宜妃送来的俩嬷嬷,立即给招呼着宫人们抬进了产房里。
老五不在宫里,作为婆母的宜妃与作为姨母的郭贵人收到乾东五所的消息后,两姐妹顶着天空上的烈日,着急忙慌地沿着青石板宫道从翊坤宫往乾东五所的五贝勒院子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