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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2 / 2)

「那可不行。」齐佑源抓起王千航的手,吻了一下,「我不允许。」

「……你根本就很会。」王千航原本就因酒醉染着淡淡红晕的双颊此刻变得更红。

「很会?」齐佑源不解。

「没事,我先睡了。」王千航咳了一声,「你也早点休息吧!」

齐佑源帮对方盖好了被子,不舍地多看了几眼对方的侧脸,才回到客厅,见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那人,他叹了一口气,最後还是去房间找了条毯子,随便地丢到夏彦身上。

一早起床,王千航发现他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坐在餐桌上,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地吃着吐司。

「滚出去。」他毫不留情地说。

「等一下,我肚子很饿欸。」夏彦一点也不在意,「话说这是你家吗──还是齐弟弟家?」

对方眼神落到他身後,他转过身看,发现他全世界最喜欢的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後。

「g你p事。」王千航又转回来,抢在齐佑源前开口,「别吃了,快滚。」

「还是说,这是你们两个的家?你们是一对喔?」

「才不是那样的关系。」王千航想也没想,就直接否认,「你b我记忆中的还要厚脸皮欸,别人家的食物问都不问就直接拿来啃。」

「欸?我们不是从大学就认识的好朋友吗?」夏彦继续啃着吐司,笑嘻嘻地说。

「谁跟你好朋友,只不过是偶尔会一起去玩的酒r0u关系而已。」王千航翻白眼。

王千航从大学就认识这家伙,虽然对方轻浮不正经,但作为一起玩乐的朋友倒是也很合拍,但他从没想过,多年後这家伙居然让他好友彻底丧失了心神。

他厌恶地回想起,他二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因为刚跟那时的男友分手觉得很寂寞,於是约了一堆包含夏彦的酒r0u朋友打算热热闹闹地去玩,看不惯齐佑庭全心投入工作没有私生活的样子,也b对方一起来了。

现在想想,他也许该让齐佑庭在那家黑心公司加班到si,至少过劳si他还知道要找谁算帐。

谁知道好友跟夏彦就这样看对眼了,等他发现时,已经是林怡瑄哭红着双眼坐在他面前的事了。

他其实很震惊,因为他完全感受不出好友是深柜,虽然他不像有些人有非常灵敏的gay雷达,但他自认也不算是一个非常迟钝的人。

但天底下的男人这麽多,好友偏偏ai上了一个游荡在花丛之中,视未来为无物的家伙。

果不其然,好友的新恋情并没有维持太久虽然王千航隐隐约约知道,这对夏彦来说算是久了,就被甩了。

齐佑源说得没错,齐佑庭真是个眼光极差的男人。

王千航用严峻的目光瞪视对面这个吃得很开心的家伙。

「别这麽无情嘛。」夏彦愉快地把手中最後一点吐司塞进嘴巴里,「你昨天还好心地带我回家,怎麽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後悔了,早知道就该让你自生自灭。」王千航冷哼,「好啦,吃完了就快滚。」

「可是我头好痛。」夏彦t1ant1an手上的面包屑,「沙发借我躺一下?」

王千航已经连话都懒得说,他直接抓住夏彦的手臂,把对方拉到大门前,接着推出去,再重重关上门。

他处理完毕後,满意地转过身,却发现齐佑源脸se铁青,感觉不太开心。

「抱歉抱歉。」王千航充满歉意,「不该让这种脏东西出现在家里。」

「……不是这个问题。」

「不然,是哪个问题?」王千航疑惑地向齐佑源走近。

「算了,没事。」齐佑源别开视线,「吃早餐吧。」

但王千航却不想让对方就这麽算了,他抓住齐佑源的手,说:「什麽啦?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啊。」

「……刚刚你为什麽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

「喔,那个啊,」王千航笑笑,「想说让你工作上的人知道好像不太好,而且又是那个家伙。」

「嗯。」

虽然王千航得到了齐佑源的回应,但他有感觉到对方的闷闷不乐,於是继续拉着对方的手不放开。

「在生气?」王千航轻声问。

「我不是在气你,我是在气我自己。」

「欸?」王千航又疑惑了起来。

「是我不够成熟吧,」齐佑源叹气,「才会在小事情上介意来介意去。」

王千航其实不确定该怎麽应对这句话,但他非常确定不是去吃早餐当作没事的时候,他拉着对方坐到沙发上来。

「佑源……」王千航想了想该怎麽开口,却只能先呼唤对方的名字,不知道该接什麽下去。

「你不用理我,这是我自己的问题。」齐佑源低声说。

「但我想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王千航坚定地看着对方,「而且我觉得很多事情不是用小事情带过就好。」

「……我怕你会觉得我很麻烦。」齐佑源小声地说。

「不会。」王千航先是肯定地说,接着半开玩笑的说,「事实上你不讲我才会觉得更麻烦。」

齐佑源转开视线,沉默了一下才开了口。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不承认我们的关系,只是我有时候会担心,担心我们的关系会持续到什麽时候,毕竟你以前真的只把我当弟弟而已,还有我也没什麽值得你喜欢的,家里又那麽复杂,反正千航哥你这麽受欢迎……」齐佑源越讲越快,声音越来越细不可闻。

王千航轻轻抱住对方。

「你知道吗?其实我也蛮担心我们的关系是否能一直下去,毕竟我年纪b你大那麽多,你又那麽好看,前途无可限量,才是不需要跟我在一起呢。」

「你在说什麽啊?」齐佑源皱起眉头,回抱住他,「我只想要你。」

「我也是。」王千航更用力地抱紧对方,「我也只想要你。」

齐佑源心头一暖,即使焦虑彷佛虫子依旧暗暗啃蚀着他的五脏六腑,然而说出口还是让他稍微好受了一点,听到王千航的回应也让他踏实了一点。

「原来千航哥也会这样想啊……」

「当然。」王千航无奈,「你把我当什麽了?」

「总是自信满满,如果发现恋情不对劲或对方有什麽不对就立刻指出来,发现g0u通无果就毫不犹豫地快刀斩乱麻,然後不用几个月就交到新男友。」

好像……不能说对方说得不对。

王千航回忆起他过往的恋ai流程,似乎真的都是这样。

「咳,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我不想总有一天被你当成过去的事情,」齐佑源的声音有着些许的不稳,「你可不可以这辈子都喜欢我?」

听到这句话,王千航突然觉得有点鼻酸。

他谈过很多场恋ai,最後都以分手做收场,而到了这个年纪,他再明白不过了,很多事常常事与愿违,特别是感情的事情,但即使如此──

他还是想再一次许下誓言,再次说出永远这样的傻话。

忘记未来的不确定x,只是紧紧抱住眼前的人。

「傻子,我当然会一辈子喜欢你,你也要一辈子喜欢我喔。」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齐佑源靠在他的肩头,轻声说,「就算千航哥最後不喜欢我了,我还是会一辈子喜欢你。」

「喂!你不要立刻就设定我会是个负心的男人好吗!」王千航捏住对方的双颊,严正抗议道。

齐佑源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微微g了一下嘴角,看得王千航愣了几秒,在心底发出了哀号。

我才是需要担心的那个人吧!我不过是那个刚好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人,就像电视剧里不小心住到校草家旁边的青梅竹马,但这世上有的是b我更好、更适合你的人啊!

「校草?」齐佑源歪头,王千航这才发现他已经把心声化成口语说出口了。

「这只是个b喻,而且别告诉我你没当过校草。」

「我可没你想像中的受欢迎,」齐佑源耸肩,「没什麽人喜欢我,就算喜欢我没隔一阵子也会淡掉跑去喜欢别人,千航哥才b我受欢迎吧。」

「那是你没给人家机会──」王千航惊觉不对,「等等,不对!不可以给任何人机会!我是说──」

他要讲的话无情地被一阵咕噜叫打断,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罪魁祸首的肚子,有点尴尬。

「噗。」齐佑源忍笑地拉起他,「我们先吃早餐吧。」

「……好。」王千航觉得有点糗,他任由齐佑源拉着他的手,走了几步後,齐佑源像是想到了什麽,转回来看他。

「就算这世上有b千航哥更好更适合我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上他,因为那个人又不是你。」

眼前的青年眼神温柔且认真,王千航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他伸手抱住那宽阔的肩膀好久,直到自己的肚子再度发出怪声,打断这美好的氛围。

若要说这段促膝谈心有没有冲刷掉齐佑源的不安,答案是──不完全有。

齐佑源领悟到不管对方说了什麽,深深刻在他灵魂里的焦虑一直都在,也许是他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的课题。

那是他必须自己去面对的课题。

但王千航对他诉说的ai语,还是非常有意义的,如同从y暗云边照出来的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心。

这让他觉得,不管内心有多少拉扯,他都愿意去相信他们的未来是可能的。

三个月过去,林怡瑄的孩子呱呱坠地,开始展开充实却疲劳的育儿生活,王千航去看过几次,每次回来都跟齐佑源感叹当父母真辛苦。

王千航则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根据王千航的说法,虽然薪水有所减少,但工时和工作份量都轻了很多,而且公司风气相对自由,老板不介意他们在家远端办公,上下班时间也保持弹x,只要事情有做完就好,对身心的负担大大的降低了。

齐佑源听完之後,很是为王千航松了口气,但王千航工时减少,不代表他们相处时间可以变多了,因为那部改编自夏彦的的电影终於要开拍了。

齐佑源自从确定要出演这部电影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直到开拍的前一天,他都不觉得自己的心理屏障有设置完成。

然而,男主角的遭遇他实在太能够共情了,拍了一个月後,就听到经纪人称赞他演技大跃进,简直是忧郁的化身。

但齐佑源知道自己的演技根本没什麽长进,纯粹是他太懂了。

虽然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懂。

他看着眼前扮演开朗少nv的nv演员,疲劳地叹口气。

「卡!」

nv演员敛起天真的笑容,齐佑源其实蛮敬佩对方,一开拍立刻从一个高冷nv子化身天真活泼少nv,一喊卡又瞬间变回去,不愧是童星出道的实力派nv演员。

导演凑过来跟他们说,还有哪里可以再加强改进。

「嫣婷,你笑容很好,进门的时候动作可以再大一点,更活泼一些。佑源你这si气沉沉的表情很不错,叹气动作再细致一点……」

他点点头,刘嫣婷则是开口跟导演讨论起来,他在一旁默默地听,试图把关於他的部分牢牢记在脑袋里。

这是一部男主角因恋人自杀後一蹶不振好几年,直到碰到开朗活泼的nv主角,渐渐走出的电影。

虽然说剧情很俗套,但那台词句句正中他的痛处,他差点边吐血边背完台词。

好不容易背起来了,可是齐佑源蛮担心之後男主角渐渐走出的时候他要怎麽演。

现在被称赞,是因为他能t会男主角的要si不活,可是等到要演男主角看开的时候,他就难了。

到底什麽是看开?要怎麽看开?

他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部电影设定男主角是个痛到哭不出来的人,所以前面都没有哭戏,直到最後面才有。

小时候他是个ai哭鬼,常躲在哥哥或王千航身後哭。

然而,在小学六年级时,父亲刚跟母亲吵完架,看见他的哭脸,父亲露出有些嫌恶的表情说:「你哭有什麽用?」

虽然长大後的他非常想呛对方,就是你们这群糟糕的大人害我哭吧自己不检讨一下吗,但在当时,那句话深深刻在他的心底,也让他领悟到哭是一件没有用的事情後,就再也没有哭过。

毕竟就算他哭了,爸妈也不会停止吵架。

到了後来可能是太久没哭过了,连他哥哥si的时候,他都掉不出半点眼泪。

他实在是很烦恼到时候能不能完成导演的要求,还是最後只能出动他僵y的演技配上眼药水来蒙混过关。

他真的觉得自己烂si了。

说真的网路上一堆人喷他是只有脸好看无演技的木头演员,他都不会觉得生气。

因为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这是事实。

就算他再怎麽努力,他感觉自己永远也无法变成那种演技jg湛的人。

而他也始终无法喜欢上,在镜头前面演戏。

不过说到底,会演这部戏,甚至这部戏的出生,全都要怪在那家伙身上。

齐佑源生平第一百零一万次的想隔空杀掉那个害他如今待在这边的罪魁祸首。

那个让齐佑源想隔空杀掉的罪魁祸首此刻从旅馆的床上坐起。

za,真是忘记烦恼的百宝丹。只可惜,ga0cha0时间是那麽的短暂,撑不了多久。

夏彦轻轻扬起一抹讽刺的微笑,拿起散落一地的衣服套上。

「喂!要不要留个连络方式改天再约?」身後那个还躺在床上喘着气,大汗淋漓的男人出声了。

「不了。」夏彦穿好最後一件衣物,转动房门的门把,穿越昏暗的走廊,推开旅馆的大门走了出去。

今天这个没有再约的价值呢。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走在昏h的街道上。

说起来……今天差不多也开拍一个月了吧?

齐佑源铁定边拍边在心底骂他,或着说大概从接到这个剧本就开始骂他。

夏彦轻轻哼着歌,那是齐佑源的出道曲<在他离开之後>。

他b任何人都讨厌这首曲子,但也b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首歌的魔力。

每次哼着这首歌,夏彦总是会想起那个人。

第一次相遇,是王千航组织了一群朋友一起去露营的那天。

其实像这种这麽健康的活动,他向来是没兴趣,可是那阵子刚好很闲,也觉得最近一夜情的男人都让他觉得很腻,他就跟了。

他们家算是有钱,虽然不能跟上市上柜的大企业b,但由父亲白手起家的事业,也赚进不少财富,还资助了舅舅早期没名气时的几部电影,b他大十二岁的姐姐很有商业头脑,早早就成了家族企业的接班人,原本父母也对他寄予厚望,但他向来跟父母亲唱反调,成天翘课胡ga0瞎ga0,後来家人也对他放弃了,只要他没ga0上社会版头条就由得他去。

只是在夜店玩久了也是会开始觉得无聊,於是他睁着不习惯早起的疲惫眼睛,走在好久没感受过清晨yan光中,前往了王千航所说的集合地点。

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齐佑庭,身材高大气质乾净,长相虽然不是说非常帅,却别有一番风味。

夏彦jg神一振。

不过他也很快地就知道对方有nv朋友。

但夏彦并没有这麽在意,因为他也不是没有碰过看起来很直,实际上却可以接受跟男人za的人,虽然这种人到最後也只是玩玩,还是会回到nv朋友身边。

他向来也不是那种在乎道德规范的人,也刚好只是想玩玩,无意发展任何长久关系。

这样的人,反而很适合他。

於是他带着笑容接近对方,对方似乎有一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容许了他的亲近。

这让他更有把握了。

那天晚上,当大家聚在一起烤r0u时,这家伙居然跑去了收得到讯号的角落,拿出了笔电,开始工作。

「出来玩还工作?」他蹲在地上,挑眉看着对方。

「如果没把这个发出去,我老板会杀了我。」齐佑庭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淡然地说。

「真是个无趣的工作狂。」夏彦刻意想测试对方反应,没想到齐佑庭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个微笑。

「就是说啊。」自嘲的语句从那形状优美的唇吐出。

这辈子好看的男人夏彦看多了,眼前这个顶多算是中上等级的脸蛋,所绽放的浅浅笑意,却让他生平第一次看得有点发愣。

月光之下,齐佑庭白皙的侧脸看起来是这麽的虚幻,似乎随时都会消逝不见,夏彦情不自禁的想触碰,於是伸出手轻轻抚上。

「……我有nv朋友了。」齐佑庭抓住他的手。

「所以呢?」夏彦微笑。

齐佑庭愣了一下,最後摇摇头,将视线拉回萤幕上。

夏彦後来故意掉了个戒指,在对方的包包里,为再次见面的藉口埋下伏笔。

虽然要把齐佑庭ga0shang,费了他一番心力,但最终他还是如愿以偿。

他以为上完床他就会腻了,齐佑庭也会像什麽事都没发生的那样回到原本的世界回到nv朋友的身边。

然而他们约了一次又一次,一开始约出来只有床上的运动,後来甚至有时候什麽都不做只是吃个饭。

夏彦对自己感到吃惊,但他向来随心所yu地过日子,於是也顺着心意地继续维持这段关系。

反正腻了再丢也不迟。他告诉自己。

直到齐佑庭的nv友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冲进夏彦的公寓给了齐佑庭一巴掌。

「哇喔。」夏彦保持一贯轻佻的态度,看着nv生哭着离去甩上大门,「真是好响的一声呢。」

齐佑庭没说话,只是眼神痛苦地看着被关上的大门,但这样的痛苦却让夏彦第一次感觉到了些许刺痛。

「既然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当初就别这样做啊。」夏彦不客气地说,他等着对方反唇相讥,都是他g引对方,一切都是他的错,却只等到对方的一声叹息。

「就是说啊。」齐佑庭轻声说,一如当初他呛对方是个无趣的工作狂所得到的回应。

夏彦突然觉得心情恶劣透了,挥手就把齐佑庭赶回去,齐佑庭也没有抗拒,就只是乖乖地离去。

从那之後,他们之间的关系直转而下,夏彦总是找出最恶劣的话来羞辱对方,但对方总是默默接受,或着是吐出那一句"就是说啊"。

夏彦开始讨厌听到那一句话。

但他说不出为什麽,他还是常常找齐佑庭出来,甚至连其他人也不太见了。

夏彦总是被过去的ai人抱怨ga0不清楚他在想什麽,他的回应仅仅是回以轻浮的笑容,如今换他无法理解另一个人在想什麽,他才开始发现一切有多痛苦。

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真的喜欢我吗?你真的在乎我吗?更糟糕的是我为何要这麽在意这件事……

所有疑问化成无数的试探和挑衅,然而就像出拳打在一个柔软的枕头上,得不到任何回应。

夏彦终於觉得再也受不了,向对方提出了不再见面的要求,但他却第一次看到齐佑庭露出了彷佛被灼伤的表情。

那瞬间,他的心脏跳动着无限的苦痛和喜悦,高兴自己原来能把对方伤得这麽深,但也痛苦於自己把对方伤得这麽疼。

他想收回分手的话语,却听见齐佑庭说:「好啊。」

那句回应将他推入无尽深渊,他无法再看向齐佑庭,只是匆匆离去。

接下来三个月,他睡了一个又一个男人的床,像是要把之前陪齐佑庭没玩到的时间补回来。

但他却始终忘不了,月光下那虚幻的笑容以及被他狠狠伤透的痛苦神情。

他打了通电话,约了齐佑庭出来,对方憔悴了好多,但看见他还是轻轻地露出微笑。

他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只是抱住对方,小声呢喃着重新在一起的话语。

齐佑庭答应了。

然而,那却是他们最後一次见面。

知道齐佑庭的噩耗,是因为王千航打过来,愤怒地对他开骂。

他完全无法理解王千航的意思。

齐佑庭怎麽可能自杀呢?他们才刚复合了不是吗?

这一定是假的。

他穿着花衬衫去参加齐佑庭的丧礼,用轻浮的态度面对对方母亲的谩骂和诅咒,最後才看到躺在棺材里,面容看起来十分平静的齐佑庭。

这时惊慌和恐惧突然抓住了他,他几乎无法抵挡这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匆匆离开了会场,到路边大吐特吐。

为什麽?

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夏彦真的无法理解。

接下来的一年,他如原先没遇到齐佑庭的生活那样,夜夜泡在gaybar里,只是他喝了更多的酒,来麻痹随时涌上心头的悲伤和愤怒。

每天他都从宿醉中醒来,恶心到吃不下东西,他总是会躺在床上直到太yan西沉月亮升起,等到恶心感稍微减退,这才起身,稍微打扮一下後又前往gaybar。

周而复始。

直到那张与齐佑庭一点也不相似的脸,出现在他的社群平台上,唱着那首该si的歌。

他哭了。生平第一次哭到无法自制,差点吓坏了素昧平生的一夜情对象。

「你你你怎麽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不知所措地穿上衣服,最後尴尬地拿了盒卫生纸给他,才夺门而出。

他抱着陌生人给的好意,脸颊蜿蜒着似乎一辈子也流不完的泪水。

王千航拿着平板,在串流平台里滑过一部部的电影,却没有任何一部g起他的兴趣。

他不时地看看挂在墙壁上的时钟,短针已走向十一点,却还没看到那个说今天九点会收工的人。

他垂头看向萤幕,点了一部美国生活喜剧,但浮夸的对话无法g起他的注意力,罐头笑声在他心底引不起半点波动,他反而开始思考起别的事情。

和齐佑源的同居生活平静且顺利,可能是他们以前曾经住在一起过,也时常到对方家过夜,没有遇上想像中的生活习惯磨合问题。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齐佑源太忙,相处时间还是很少,根本没时间发生争执。王千航露出一个苦笑。

但无论如何,王千航不後悔搬来这个决定。

当他听完对方高中的事情时,他回想起自己当年加班加到发疯,为公司付出了这麽多,回过神来却是齐佑庭的si讯,还错过了拉齐佑源一把的机会。

他觉得很心痛,但时间不能倒转,他无法为过去的自己改变决定,但他可以改变现在的自己。

至於那些为两人感情的担忧,虽然也不是就没有了,但他明白最重要的是抓住此时此刻。

虽然相聚的时间依然不多,但至少他可以迎接疲惫的对方。

再等了快一小时,他才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

「你回来了!」王千航先是漾起笑,对着齐佑源喊,接着瞄了眼时钟,确定短针还没超过十二这个数字,再走进厨房,拿出放在冰箱里的蛋糕,「还好还来得及!生日快乐!」

「也祝你生日快乐。」齐佑源洗了手,走过来抱了王千航一下。

王千航找出蜡烛cha上,并把它点燃,接着把电灯关掉,笑着对齐佑源说:「快许愿吧!」

「千航哥不许吗?」

「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王千航拍拍对方的手。

齐佑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那模样十分虔诚,烛光却摇晃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王千航站得更靠近一些,彷佛这样做,烛光就不会熄灭,他就可以守护这个人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齐佑源睁开眼,轻轻一吹,室内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王千航正准备去按电灯的开关,却被一把抱住。

「有看到我的礼物吗?」齐佑源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惹得他耳根一阵发痒。

「有,一早就看到了,在枕头旁边。我也去拿要给你的──」王千航想ch0u离这个怀抱,但被对方紧紧抱住。

「等一下。虽然我也很期待千航哥的礼物,但先这样一下。」

黑暗之中,王千航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却感觉到抱住他的手微微的发抖。

他蹙起眉,他知道自从这部该si的电影开拍之後,齐佑源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有时候他还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齐佑庭过世的那一年抱着吉他那个麻木的大男孩。

他回抱齐佑源,两个人就这样互相依偎了一阵子,齐佑源才放开他,让他去打开电灯。

「话说,」王千航吃着蛋糕,甜腻的滋味在他嘴中化开时,他突然想起了去年的生日,「去年的今天你第一次吻了我欸。」

「嗯。」齐佑源停顿了一下,才说,「其实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的。」

「为什麽啊?」

「很多考量。」齐佑源叹气,「还有,怕当不成情人也做不成朋友了,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当你弟弟。」

王千航确定那个很多考量里绝对包含了齐妈妈,不过他不打算开启那个话题。

「其实我也想过差不多的事。」

「欸?」

「怕如果交往了却不顺利,最後形同陌路。」王千航叹气,「不如一辈子当兄弟就好,所以我一开始发现我也好像喜欢你时还拼命装si。」

「那後来为什麽还是愿意跟我交往?」齐佑源轻声问道。

「因为你笑得太自nve了。想到是我让你露出这种笑容,就觉得无法原谅自己。那些顾虑都管他去si吧!」

「是吗?」齐佑源捏捏自己的脸,无法想像自己露出了那种神情。

「你如果在电影里摆出那副模样,绝对b哭大把少nv。」王千航摇摇头。

「如果我演技有这麽好,我就不用烦恼了。」

「拍得不顺利?」

「目前其实还可以……虽然会时不时就想起哥的事情。」齐佑源瞪着盘里被叉子弄得支离破碎的蛋糕,「但我很烦恼之後男主角要走出来的时候怎麽办。」

「欸?」换王千航吃了一惊,「可是我有去看了夏彦的,男主角那样算是有走出来吗?」

齐佑源愣住,他不知道"千航哥看了夏彦的"和"夏彦的和剧本的结局不一样"之间,他该更讶异哪件事情。

王千航太了解齐佑源在想什麽,他很快地回应:「先说喔,我以前是没有看过,但离职待业的时候b较闲,想说你都要演了,我有勉为其难地看一下。」

结果看一下的结果是ga0得自己超忧虑。王千航闷闷地想。

夏彦的文字把他带回多年前得知好友自杀的时刻,那是活生生血淋淋刻在他们心中的痛。

王千航厌恶地发现,夏彦真的jg准描述出了那种深陷伤痛泥沼的感觉,若不是对方也和他们一样痛,是没办法写出这样的故事的。

上次看见夏彦醉倒在地上,差点被陌生人带走时,他告诉自己对方本质上还是个轻浮机车的人渣没什麽好同情的,但却还是忍不住出手相救了。

「的结局是什麽?」齐佑源问,「电影版的结局是他花了很多时间追悔沉淀,最後有看开,跑去nv主角的花店买花,还把花送给nv主角。」

「到结尾还是很忧虑的感觉欸,是结束在nv主角的花店没错啦,但我记得……」王千航一边回想书中的情节,一边说道,「他买了扫墓用的花转身就走,留nv主角yu言又止地待在店里,想着要不要出去追他,算是开放式结局?」

「那真的跟剧本演的不太一样,剧本的结局是he。」

「我还以为家会很介意别人改他的东西?」王千航疑惑地说,「所以即使导演是他舅舅,他也没办法阻止结局被改吗?可是他又那样希望你可以出演,还真的让你来了……」

「ga0不懂他在想什麽。」齐佑源摇摇头。

「唉,我们为什麽要这麽烦恼那家伙的事?」王千航烦躁地说,「真希望他尽早滚出我们两个的人生啊!」

「我也希望。」

"你地址是什麽?寄水果给你。"

齐佑源垂眼看向手机萤幕,感觉头一阵阵地发疼。

自从上次换住所之後,母亲曾经再三刺探,想知道他的住所,结果发现无果之後便放弃了一阵子。

直到他上次跟老师的事情被爆出来,回家跟母亲激烈争执後,他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再接母亲的电话,只偶尔回覆母亲讯息。

母亲又开始重新打探他的住所,还好经过之前经纪人泄漏的那一次之後,他强烈要求经纪人绝不可以再给对方一次住所,至今还没出过任何意外。

"最近少在家,赶拍戏,没空吃。"他回应,接着把手机收进包包,闭上眼乖乖让化妆师上妆。

经过拉开距离的这段时间,他完全可以懂,为何姐姐可以这麽久不回家。

不回家真的挺好的,和母亲拉开距离,心情上的负担减少了好多,要不然拍这样的电影还要应付母亲,他真的会想si。

哥哥也是这样吗?在繁忙的工作和母亲的情绪勒索下疲惫不堪,又碰上了感情问题,最终选择了si亡?

齐佑源还是想不明白。

但心中一小部分的他,似乎已经知道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解答,而他必须接受。

可是他,还不想接受。

他,还不能放下。

彷佛接受了,哥哥就真的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然而,哥哥明明早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谢谢。」他向化妆师道谢,接着转身走去拍今天的第一场戏。

一句句痛苦的台词从他口中吐出,像是一刀一刀割在他身上,但他不能逃,只能看着自己遍t鳞伤,痛不yu生,最後却又像是一点一点的被掏光,变得麻木起来。

不知道一字一字写下这故事的人,又是什麽感觉呢?

齐佑源实在一点也不想承认,他对夏彦的想法是越来越好奇。

於是他拍完第一场戏後,坐在一旁开始等待下一场时,他拿出了手机,开始搜寻有没有夏彦这本的作者访谈之类的。

这本当年是在网路上公开连载,他很快就找到了这本书的後记。

後记不长,只有短短几行字。

"谢谢看到这边的你们。

这本书内容虽然都是虚构的,但情感是真真确确存在於这世上的。

即使我想装作一切无事,却无法克制自己,写下了这篇故事,留下了这样的结局。

我知道大家都期待着能有个快乐结局,但这已经是我能写出最好的了。"

齐佑源看完之後,心情有点复杂,但又很想吐嘲那个轻浮男,怎麽一写书就变了个人?这麽正经八百的文字跟本人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开了新分页,又找到了夏彦去年的访问,他快速略过那些关於作者的背景习惯的问题,往下滑动看看有没有关於那本的事情。

"关於出道作,老师曾经说过已经是能给的最好的结局,这个想法後来有改变吗?"

"想给出更快乐的结局,这个想法其实一直没有变过。但我最多就只能做到这样……因为那些发生在男主角身上的事太沉重了,让我想像不出幸福的结局,但其实我内心也还是盼望着主角两人能得到幸福呢,如果有人可以帮我写就好了呢笑。"

看到这,齐佑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是作家欸还想叫别人帮你改写结局?还有什麽叫发生在男主角身上的事太沉重?那根本就你本人的事!真亏你可以不要脸的把劈腿约pa0写成纯ai故事!

不过……

齐佑源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机,遥望着天空。

天空明亮而清澈,如同哥哥过世的那一天。

哥,也许这个轻浮又浑蛋的人是真的喜欢你呢。喜欢到今天都还没有走出来,还写了一本悲伤的,没办法让主角得到幸福。

但你为什麽──为什麽不能留下来呢?

没有你,爸妈的时间凝固在那间房子里。

没有你,我们永远走不出这悲伤的迷g0ng。

他伸出手,彷佛想触碰到天空,即使知道不可能碰得到,还是拼命伸长了手。

手臂传来一阵阵的酸痛,但他咬牙忍着,过了好久好久,直到工作人员来呼唤他,他才放下了手。

他看着自己发麻的手指,试图握一握,意外发现还保留些许知觉。

整个手掌发烫,又刺又酸,长年练吉他的茧此刻不知为何特别显眼。

刚收到哥哥送的吉他时,他开心得不得了,成天抱着那把吉他猛练,但从哥哥过世之後,他再也没弹过那把吉他。

因为那总让他想起,哥哥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看他弹吉他的模样。

在那个时候,就连与哥哥快乐的回忆都让他痛苦。

他买了另一把吉他,哥哥送的吉他虽然有时候会拿出来0一0,但就是再也没弹过。

是时候也该再弹一次了吧。他轻轻抚0手上的茧,嘴边微微g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如果是那把吉他的琴声的话,哥应该也听得到吧。

齐佑源站起身,大步前往下一场戏的拍摄。

林晨晖站在摄影机後面,看着齐佑源和刘嫣婷对戏。

说真的,当外甥跟他提议齐佑源的时候,他完全不以为然,但看在外甥的份上还是向齐佑源的经纪公司发了试镜邀请。

没想到试镜那一天,看着齐佑源眉眼那化不开的忧愁,他就知道这个角se非这个人不可。

但他还是知道,齐佑源并非那种演技jg湛的演员。

虽然b起让齐佑源爆红的那部剧所呈现的稚neng演技,现在的齐佑源已经进步不少,但还是称不上很会演戏。

不过从拍摄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後悔过这个决定。

齐佑源的忧郁气质完完全全就是书里男主角有的模样,而且不只是如此……见过形形sese的人,在这俗世打滚多时的林晨晖看得出来,与其说齐佑源在演艺这个角se,不如说他活过跟这个角se相似的人生。

齐佑源眼底的痛,全被摄影机小心翼翼地拾起,像收藏着易碎的珍珠。

这让林晨晖想起了那个时候的外甥。

失去了往常的吊儿郎当,眼神si气沉沉,弯曲着背,坐在电脑桌前,一字一字地编织起一个悲伤而绝望的故事。

过了一年多,外甥的出版了,他抱着捧场的心情看了,身为一个年过中年的男人却看出了泪来。

半开玩笑地问过几次,要翻拍外甥的,也被外甥半开玩笑地回绝。

他虽然有点遗憾,但内心也觉得不把这本影像化也好。

不晓得为什麽,他总觉得拍出来就像是在延伸着外甥的绝望一样。

所以也许就让一切停留在书本之中也好。

然而过了几年之後,外甥却问他还想要翻拍吗,并半开玩笑地说想要改写成更幸福快乐的结局。

「卡!」

林晨晖检查影像。

萤幕上的齐佑源依旧带着忧郁的气质,连影子都透着一gu哀愁,但当nv主角出现时,他的表情却稍微柔和了一点。

恰到好处。

林晨晖忍不住赞叹起来,他看向闭着眼睛给化妆师补妆的齐佑源。

开拍後他最担心的是,当男主角因为nv主角开始心境产生转变时,齐佑源能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齐佑源本人散发出的氛围过於沉重,而且随着摄影的进展,齐佑源露出越来越痛苦且哀伤的表情,有时候甚至会有些麻木。

然而,随着主角的伤口一层层地被拉开,齐佑源彷佛是被一阵又一阵的大雨冲刷过,反而露出了柔软的本质。

林晨晖g起了一抹温柔却也有点惆怅的笑,思绪开始飘向之後的戏要怎麽呈现。

经历了四个月辛苦的拍摄,戏也进入尾声了。

刘嫣婷和其他演员先行杀青,但齐佑源还有最後一场男主角的哭戏要拍,原本要拍的景不能拍了,大家焦头烂额地找了好久,才找到符合导演心意的景。

不过天公不作美,持续一整个礼拜都在下雨,拍不到日落的美景,只好等待再等待,终於等到天气预报说会是大晴天的那一天。

齐佑源站在海岸边,看着工作人员忙进忙出,他深呼x1了好几口气,空气里满满的都是属於海洋的咸味,不知怎地,这让他更静不下心来。

他头开始微微发疼起来,0着手机好久,还是忍不住拨了通电话给王千航。

「喂?怎麽啦?今天不是要拍最後一场?」话筒另一边的嗓音一如往常地令齐佑源安心。

「对啊,正在等。」齐佑源盯着自己苍白的脚趾陷在沙滩中的模样,最後小声地吐出真心话,「我好紧张。」

「嗯,一定会很紧张的。」王千航安慰他,「毕竟是一个有挑战x的镜头嘛。」

「好想逃跑。」齐佑源焦虑地说,「我一定做不到。」

「嗯……」话筒里传来的嗓音依旧温柔,「但你还站在那里不是吗?已经很bang了。」

齐佑源其实可以感觉得到,对方绞尽脑汁地在想着要怎麽鼓励他,而不是给他不必要的压力。

这让他不禁微微一笑。

「那晚餐我想吃披萨。」齐佑源突然地说。

「可以啊,」王千航顺着他的话回,彷佛他们原本就是在讨论吃饭的小事,「你几点要回来再告诉我,我去订。」

「好,谢谢,那我先挂了喔。」

跟对方互道了声再见,齐佑源挂断电话,他将视线从沦陷在沙子里的脚掌上移开,往海浪传来的方向望去。

蔚蓝无边的海映入眼帘,那广阔不禁让齐佑源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海浪声包围着他,彷佛是在拥抱着他,他终於找回自己的平静。

他弯下身,掬起一片白沙,沙子瞬间又从他指缝间溜走,只残留一点细碎在掌心上。

他轻轻戳r0u着手,感觉残余的细沙在手上磨擦的触感。

不知道为什麽,这种感觉更让他有着自己还活着的实感。

工作人员呼唤他过去,他温顺地站到摄影机面前。

拍了好几个在海边漫步的画面後,终於来到他原本最担心的镜头。

男主角面对夕yan哭泣的画面。

他闭着眼睛让化妆师补妆,手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有一点疼痛,但这对他来说反而刚刚好。

「a!」

听见导演的声音,他转过身面对夕yan。

刚刚因为太紧张,没仔细看日落的美景,所以当眼前的景se映入了眼帘,一瞬间他屏住了呼x1。

天和海连成了一条线,夕yan将一切晕染成梦幻的橘红se。

「如果……你还在就好了。」他吐出台词,语气有点不稳,「我就可以带你来看了。」

对啊,如果你还在就好了。哥哥……齐佑源注视着缓缓西沉的夕yan,想着。

我甚至还没有一起跟你看过海呢。

为什麽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一起来看海呢?

七年了。你已经离开七年了。

这件事,却永远不会过去。

在我心中,永远不会过去。

一个最亲密的人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开我。

这种事情,要怎麽过去?

每当想起哥哥,我还是会很痛苦吧。

想要大声嘶吼你为什麽要走,想要跪着求你留下来。

可是──

我现在也懂了。

那个黑暗是如此伸手不见五指,那个让你不顾一切想逃离的痛苦是那麽的强烈,让你si亡的意念是如此强大,强大到你将绳索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你不想被拯救,只想逃离这一切。

即使我再怎麽不想让你走,我也无法替你承受任何一点活在这世上所要面对的苦痛,又有什麽资格叫你一定要留下来?

但就算心底明白……我还是好想,好想挽留你。

「可是,你一定得走,对不对?而我一定得放手让你走……」

封印七年的眼泪,伴随着台词,终於夺眶而出。

昏h的夕yan变得模糊不清,齐佑源感觉到温热的yet顺着他的脸颊不断滑下,最後他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好想你……」

摄影机运转着,所有工作人员屏住呼x1,看着夕yan余晖之中,白皙面容上晶莹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破碎,在场每个人的心也几乎都跟着碎了。

如此脆弱又美丽的一幕。

一年後。

王千航坐在漆黑的电影院,看着大萤幕上的齐佑源面对夕yan哭泣的模样,第六次一起流下眼泪。

今天是齐佑庭的忌日,齐佑源去扫墓了,他没有一起去,因为不确定会不会跟齐妈妈撞个正着。

他选择来看这部,从上映到现在看了多次的电影。

还记得第一次看的时候,齐佑源给了他和林怡瑄首映会的票。

他和林怡瑄说说笑笑地走入会场,最後却差点哭到断气,林怡瑄的老公来接他们的时候,还被他们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吓到。

然而,即使重看这麽多次,每次看到齐佑源呢喃着好想你,再搭配着对方为这次电影写的歌<拥抱搁浅的你>时,王千航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泪水。

我好想你……

王千航嘴唇跟着萤幕上的男人无声地动着。

他想起好友,以及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青春岁月。

再也回不来了。

无论是生命还是时光,都悄悄地从指缝中溜走,但是……

他看着萤幕之中的男人,那白皙面容上的泪水蜿蜒不止,形状优美的嘴唇却一点一点的g起弧度。

不是什麽都没留下的,对吧?

王千航泪眼婆娑,几乎都要看不清楚齐佑源最後去花店找nv主角的最後一场戏。

这时,他突然感觉手臂被推了一下,他转过去却发现旁边没有坐人,原本以为只是他的错觉,他正准备把视线转回去萤幕上,却发现右边的椅子座位上多了一小包面纸。

他错愕地将那包面纸拾起,接着伸出食指,轻轻地0着面纸完好无缺的塑胶套膜。

大概是有人上一场电影散场时掉了,工作人员又没收拾到吧。王千航先是还算理智地猜测。

但恰逢齐佑庭的忌日,萤幕上又上演着对方弟弟的电影,王千航忍不住还是有了另一种想法。

一种完全是出自於情感,忘记现实逻辑的想法。

这让他弯了嘴角,但眼泪掉得更凶。

他轻轻扯开面纸的塑胶套膜,ch0u出第一张面纸。

「你这王八蛋,不该准备大包一点的卫生纸给我吗?」王千航无声地抗议,目光落回萤幕上。

他彷佛听到一阵轻笑,是那样的熟悉。

但王千航这次没有往旁边看,只是用一张又一张的卫生纸擦着似乎永远都流不完的泪水。

电影结束了,萤幕上开始播放起工作人员的名字。

有些人站起身离开座位,但王千航注视着萤幕一动也不动。

「你弟,跟我在一起了。」王千航无声地动着嘴唇,「你不准抱怨,si人没资格骂我。」

面纸已经被全部ch0u完,只剩下薄薄的塑胶套膜。

王千航紧紧握着塑胶套膜,用右手狼狈地擦去眼泪。

灯光亮起,萤幕回归一片空白。

「你等着,我会去找你算帐。不过可能会很久之後。」

丢下这句话,王千航离开早已空无一人的影厅。

齐佑源戴着帽子和口罩遮蔽容貌,坐上高铁。

他头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景se呼啸而过,内心想着今天稍早发生的事情。

王千航未卜先知,事先猜中了他母亲会出现。

他父母向来不会特别在哥哥忌日那天来扫墓,固定是在清明节前往。

没想到当他到了哥哥所在的墓园时,真的如王千航所说,看见他母亲的身影。

许久未见,他原本预期母亲一开始就对他大吼大叫,没想到意外地平淡,但他不敢掉以轻心,总觉得会在某个点引爆那颗未爆弹。

上次跟母亲讲话是什麽时候呢?他一边和母亲交换些无关紧要的话,一边想着。

对了,大概就是因为新闻报导,被母亲大声质疑,最後还被对方要求退出演艺圈的时候吧?

经过那次之後,他再也没有跟母亲见面。

就算母亲亲自杀到经纪公司来,他也请经纪人去处理,自己不打算出面。

母亲不si心地持续发着讯息,他原本还会回一下,到最後也变成不读不回。

就连对方的自杀威胁,他也从一开始的犹豫要不要回覆,到後来的无动於衷。

只是偶尔透过父亲,确认一下母亲的安危。

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走向了姐姐的路。

但与姐姐不同的是,他在这座岛上还有牵绊,无法逃到异国,母亲还是设法跟他见到了面,即使是在自杀的儿子的墓前。

他们相安无事地扫完墓,然而如同齐佑源所想的那样,母亲又开始了她的表演。

说表演会不会太过分?齐佑源看了一下声泪俱下的母亲,随即觉得自己说得一点也不算夸张。

他深呼x1了好几口长气。

还好不知道是逃离了好一阵子还是最近想开了一些事情,他对母亲的情绪波动彷佛有了抗t,虽然还是会觉得不舒服,但他还算能平心静气地看待母亲的无理取闹。

「如果你哥哥还在,他也会希望我们可以和好……」母亲近乎哀求地看着他,「你多回来吧。」

齐佑源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和眼角深深的皱纹,内心一瞬间涌上了各种复杂的情感。

生命极其脆弱,不用等到岁月流逝,只需要被遗忘在柜子里许久的一綑童军绳就可以结束了。

他b谁都再了解不过了。

但和母亲长时间相处,就像是现在就把绳索套在他脖子上勒紧,最後他还是选择不咸不淡地回应:「工作忙,我尽量。」

「今天呢?要不要回来?煮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母亲立刻抓住他的手,眼神期盼地看着他。

那眼神再次让他心纠结了一下,但他还是轻轻将手收回。

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绝不能让母亲再度cha手他的生活之中。

为了王千航好,也为了他自己好。

说不定,对母亲来说也是件好事。

「我晚点还有工作,先走了。」

他大步走开,背後总可以感觉到母亲哀伤的视线,这让他还是有些於心不忍,但脚步停顿了一下後,他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也许,每年他跟母亲都可以在哥哥的坟前相聚,但除此之外,就不能有别的了。

这是他和母亲最适合的距离。

至少就目前来说。

高铁的到站播报声把齐佑源拉回了现在,他背着後背包,跟着人群下了车,正当他在思考要搭计程车还是搭捷运时,他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是方鹰。

对方的头发像高中一样偏长,但曾经叛逆的金发已变回规矩的黑se,右手臂上却多了一个骷髅头的刺青,正用一种齐佑源从没看过的笑容跟旁边的男生讲话。

齐佑源驻足在原地,但方鹰完全没有注意到齐佑源,直直走过。

他注视着那道背影良久,才露出一个有些复杂的笑。

齐佑源知道老师一审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二审还在审理中。

他有点好奇方鹰的想法是什麽,也很想为高中的事情道歉。

然而,想归想,他并没有追上那道背影。

一来是对触碰过往有些胆怯,二来是看见了对方那个笑容,也许有些事就让它停在过去就好。

但愿对方能幸福就好。

齐佑源转身,朝着那道背影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行。

齐佑源回到家,发现王千航躺在沙发上,还拿着冰敷袋敷着眼睛。

「千航哥。」

「喔,你回来啦?」王千航半撑起身,将冰敷袋移到左眼,露出右边红肿的眼睛。

齐佑源知道对方今天又去看自己的电影了,半是心疼半是好笑地开口:「电影你不是已经看了五次了?」

「是六次。」王千航没拿冰敷袋的另一只手b出了一个六,并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齐佑源觉得对方双眼红肿还露出笑容b出数字的姿态相当可ai,但他还是忍下了直接抱住对方的冲动,先去洗了手并换完衣服後,才坐到王千航旁边,王千航立刻就把头靠上了他的大腿。

「嗯~舒服。」王千航在他腿上磨蹭了一下,淡淡的沐浴rux1ang味飘进了齐佑源的鼻腔,他忍不住伸手0了0那颗头发乱糟糟的脑袋。

「你洗过澡了?」

「对。」王千航改成平躺在齐佑源腿上,「我今天可能遇到了灵异事件喔!」

「欸?」

「今天去看你的电影,看到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臂被推了一下,但旁边明明没有坐人,转头发现旁边的椅子上有一包全新的卫生纸。」

齐佑源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说:「嗯……那的确是蛮灵异的。」

「我知道可能是我的错觉啦!那包卫生纸可能也是人家离场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但……」王千航没有说完想说的话,但齐佑源知道对方想说什麽。

「毕竟今天是哥的忌日,演的还是我主演的电影。」

「你懂我。」王千航微微一笑。

齐佑源的手指轻轻抚过王千航的发丝,王千航舒服地眯起了眼。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齐佑源才再度开口。

「被你猜中了,我今天去看我哥,我妈真的出现了。」

「毕竟你很久没回家了。」王千航温柔地说,「还好吗?」

「一如往常。」齐佑源耸耸肩,「对了,我今天还在车站看见了方鹰。」

「高中的那个?」

齐佑源点点头,王千航轻声问道:「有跟他打招呼吗?」

「没有。」齐佑源摇头,「总觉得……五味杂陈。但……」

王千航等着齐佑源的下一句话,却迟迟等不到,但王千航没多说什麽,只是伸手温柔地0了0齐佑源的脸颊。

「……也许这样就好。」齐佑源闭上眼睛感觉王千航的抚0,缓缓地把话讲完。

也许这样就好。

不知道为什麽,这句话语在王千航心中danyan着。

王千航想起今日在电影院的种种。

就算电影院发生的那些纯粹出於他的想像,但那又如何?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里,他和好友真的并肩坐在电影院,看着齐佑源的电影。

也许这样就好。

齐佑源主演的电影票房成功破亿,成为当年票房排名第二的台片。

虽然有些原作粉丝无法接受结局被改,在网路上也发了不少负评,但大部分的人都对这部电影的氛围感动不已。

特别是常常被嫌弃木头演技的齐佑源,这次得到了外界一致的好评。

但,齐佑源却下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明年和经纪公司的合约到期时,要退出演艺圈。

他当然不是因为母亲之前叫他退出演艺圈,才这样决定。

而是他从演完这部片之後,有了一种完成了什麽的感觉,接下来也想了很多关於自己人生的事,刚好那时也有接到了一些写歌的邀约,结果意外地颇受好评,这让他不禁觉得也许转幕後也不错。

虽然不见得这条路会顺畅,但这几年的工作下来也累积了不少财富,可以支持他很久的生活费。

说真的,他没有这麽喜欢受瞩目,当年加入演艺圈也只是随波逐流,更别说後来意外开展的演员事业,常常让他陷入自我怀疑的漩涡。

他终究也没有喜欢上演戏,但他还是感谢神明,让他出演了这部片。

毕竟他不想感谢夏彦。

但他还是约了夏彦,而对方带着一如往常的轻浮笑容和花俏的装扮赴约。

「没想到你会约我?」

「我也没想到。」齐佑源其实也不确定约对方出来要讲什麽,但他觉得好像应该要这麽做。

他们点了几道菜,再点了一瓶红酒。

大部分时间是夏彦在讲话,齐佑源只是听,偶尔听到没这麽顺耳的话,就会纳闷自己g嘛想不开约这个人出来。

几杯h汤下肚後,夏彦喝酒的速度更快了,又多点了几支酒。

「你如果喝醉的话,我不会像千航哥这麽好心的背你回家喔。」齐佑源事先警告。

「你把我丢在这里也行。」夏彦毫不在意。

齐佑源瞪了一眼对方,伸手抢走对方手上的酒。

「说起来,」被抢走酒的夏彦,单手托腮,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悠悠说道,「你哥真是个怪人。」

「你哪有资格说他?」齐佑源翻白眼。

「说的也是。」夏彦笑笑,「真的没什麽资格说别人呢。」

齐佑源把抢来的酒放回桌上,忍不住问:「你既然这麽喜欢他,g嘛甩了他?」

「其实,在你哥自杀前,」夏彦眼神悠远,「我们复合了。」

「欸?」齐佑源错愕。

「我才想说欸呢!」夏彦语气一瞬间有点激动,但接着又自嘲的说,「可惜,我魅力不够不足以让他想活下来。」

齐佑源内心再度涌上那gu熟悉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痛苦。

有时候,他会以为自己已经好很多了。

但当伤痛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来袭时,还是让他觉得他的疼痛没有治癒的那一天。

不过跟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更懂得如何跟悲伤共处。

即使他还是觉得疼。

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对方带笑的眼眸中藏着与他一样的悲哀。

「电影我看了,你演技倒是进步了。」夏彦继续笑,「我舅舅原本还不相信你能演好,真是多亏了我的推荐啊。」

「你和我都明白,能演好不是因为我演技进步的缘故。」齐佑源淡淡地说。

「歌也很红。」夏彦像是没听见他讲话,自顾自地讲下去,但眼角已浮出了泪光,「跟多年前你那首<在他离开之後>一样,随便滑一下ig也会听到。」

齐佑源不太确定该做什麽回应,因为光听对方的话语似乎是在酸他,但语气底下却嗅得出一丝疼痛的味道。

「那首<在他离开之後>真的很夸张欸,那个时候我真的是不管是走在大街上,还是滑个手机,我都得被迫听一次,超级烦的啦。」

「所以,你叫我来演这部电影,是为了报复我写出了那首歌吗?」齐佑源喝了口酒。

「或许是吧。」夏彦淡淡地笑道,「结果你居然又写了一首讨人厌的歌,又让我走到哪听到哪。」

「我确定我会一辈子都很讨厌你。」齐佑源语气也很淡。

「一辈子都被这样记挂的话,我倒是很荣幸。」

「那还是算了,我会早点忘记你,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齐佑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在餐桌上放下几张千元大钞,原本想头也不回地走出用餐包厢,但最终还是在门口停下来。

齐佑源回头看了一眼再度将酒杯注满酒的男人。

哥哥已经走很久了,你也振作点吧──话语到了嘴边,却又被齐佑源吞了回去。

「夏彦。」最後,齐佑源只说,「保重。」

但听见话语的夏彦,却微微讶异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缓缓放下酒杯,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微sh的眼角。

齐佑源长得与哥哥一点也不像,但声音却有一点神似,只是齐佑源向来不是冷冷对夏彦说话就是对夏彦发怒,两者都是齐佑庭不会做的事情。

齐佑庭也不曾在夏彦前唱过歌,听齐佑源唱那两首该si的歌确实会让他泪流满面,但不至於让他联想起齐佑庭的声音。

然而,齐佑源对他说的最後四个字,难得没有一丝冰冷,甚至还有些许温柔,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人。

夏彦,保重。

彷佛对方真的亲口对他这样说了。

夏彦再度g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叫了服务生来结帐。

齐佑源刚宣布退出演艺圈时,在网路社群里激起了各式各样的讨论,但没过几年,大众就渐渐忘了他,毕竟b他更好看演技更好的年轻演员到处都是。

虽然王千航始终不同意,有b齐佑源更好看的人。

他们俩的关系还是没让齐佑源的父母知道,齐佑源习惯了一年一次在齐佑庭的忌日和自己母亲一起扫墓,甚至後来也会主动传讯息问要约几点在墓园碰面,只是平常齐佑源还是完全不跟母亲联络。

偶尔齐佑美飞回台湾时,也会约父亲三个人一起吃个饭。

王千航则开始带齐佑源回家过年过节,王妈妈总是热情接待齐佑源,但王爸爸的态度一开始有些微妙和僵y,过了一段时间之後也似乎慢慢习惯,一如当年得知自己儿子是同志的反应和过程。

这样的日子平稳且幸福,齐佑源在三十岁那年向王千航求了婚。

他们邀了林怡瑄和齐佑美来当证婚人,齐佑源很确定自己没有丝毫告诉自己母亲的勇气,却在是否通知父亲上犹豫不决。

於是在登记前一个月,他难得在没有齐佑美的情况下,约了自己父亲出来。

父子相见,一向是没有什麽话好说,父亲沉默寡言,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大部分的时间都笼罩在沉默之中,少数打破静默的是评论桌上的菜好不好吃,但齐佑源和父亲一样,评论食物除了好吃、不好吃、普通之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话题也是一下子就嘎然而止。

在这个略带尴尬的沉默之中,齐佑源发觉自己似乎跟父亲有点像。

他看着父亲日渐秃去的头顶和纹路渐深的皱纹,吞了吞口水,开口唤道:「爸。」

父亲从吃了一半的义大利面里抬起头,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我要结婚了。」

父亲的表情未变,只是专注地看着他,齐佑源感觉心底一阵紧张,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对象是个男生,而且你也认识。

说不出口的话语卡在齐佑源的喉咙,异常难受。

但他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说真的,他无法预测父亲的反应是什麽。

当年发现哥哥跟夏彦一起厮混时,母亲的反应堪称八点档的典范,但父亲却只是静静地不发一语。

到底是对这件事不赞同却说不出口的沉默,还是对自己妻子强烈反应的本能沉默,还是两者兼具,齐佑源不得而知。

害怕知道父亲真实的反应,也让齐佑源说不出口。

「……是吗?」沉默了很久之後,父亲开口说道,「那你钱还够用吗?」

「欸?」不太确定话题怎麽变到这来,齐佑源发出一声疑惑的单音。

「你退出演艺圈之後,不是算是在接案工作吗?这样养得起家吗?」

齐佑源终於懂了父亲的逻辑,回应道:「生活上蛮够用的,而且当年也累积了一些积蓄,伴侣也有在工作。」

齐佑源用了伴侣这个b较中x的词汇,但不确定父亲有没有注意到。

「不够的话,要说。」父亲淡淡地说。

「嗯。」齐佑源轻轻应了一声,感觉心满满的。

接下来父子喝着餐後的咖啡,再度陷入了沉默,直到离别之际,父亲才对他说:「下次有机会把结婚对象带给我看看吧。」

「好。」

其实齐佑源不确定会不会有这麽一天,但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走出餐厅,盛夏的yan光洒在他身上,有点过於炎热,但齐佑源没有立刻闪避至y影处,只是注视着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转角。

他收回视线,打算往另一个方向走,却发现刚刚他和父亲坐的窗边位子此时已被另一家人所占据。

如果有一天,大家能一起坐下来吃个饭……吗?

齐佑源光是想像,就觉得紧张又不安,但他同时也渴望看到那样的光景出现,然而他也知道那有多麽困难。

这让他觉得有点寂寞。

此时,电话响起。

他看了一眼手机萤幕上的名字,露出了微笑。

寂寞并未完全消散,但恋人的名字像是在提醒自己,他现在有自己的家了。

从此之後,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也许,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看见家人和解的那一天到来,但他会以不勉强自己的方式继续前行。

身旁总有那个人伴行就好。

结婚登记的那天,他们先去了户政事务所,接着跟王千航的父母吃了饭,就回家了。

「感觉好平淡?」王千航洗完澡走出浴室,打了哈欠,躺到齐佑源身旁。

「你想要很盛大吗?」齐佑源伸手环住王千航的腰。

「那倒不必。」王千航舒适地将头靠在齐佑源的颈侧,「年纪大了,不想ga0那些有的没的。这样就很够了。」

「我也觉得这样就很够了。」齐佑源感受着对方依偎着他的温度,「只要有你在,什麽都足够。」

王千航心底暖暖的,嘴巴上却故意说:「你果然是情话大王。」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齐佑源轻轻捧住王千航的脸,眼神专注地说。

王千航感觉一阵害臊,他几乎都觉得自己不正常了,交往快五年了,他怎麽还是会被ga0得像热恋时的心跳脸红。

但王千航不甘示弱,抢先往前在对方唇上落下一吻。

「说起来,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王千航故意t1an了t1an嘴唇,暧昧地笑道,「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对方压倒在床,热烈地亲吻。

「我?」结束这个绵长的吻,齐佑源抬起头,挑了一下眉,「我怎样?」

王千航懒得再多说什麽,直接环住对方的脖子,再度覆上那对双唇。

等他再次从唇齿交缠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他的睡k已经被扯下至脚踝,齐佑源拿出润滑剂,沾了润滑ye的手指便这样探进王千航的後庭。

「嗯……」王千航难耐地sheny1n了一声,早就半y的x器扬得更高了。

「我突然有点好奇,」齐佑源一边用手指在王千航的深处探索,一边着迷地看着王千航说道,「千航哥这麽se,如果只靠後面是不是也会s呢?」

「什、啊……」王千航原本想要抗议,但才刚发出了一个音,就被对方在他t内的动作给打断。

交往多年,齐佑源早就0透了王千航哪里最有感觉,王千航感觉自己的x器y得难受,xia0x贪婪地吞吐着齐佑源的手指。

该不会真的会被玩後面玩到s……王千航用尽最後一点力气反推齐佑源的x膛,让对方的手指被迫离开他的後庭,接着他爬到对方身上,居高临下看着齐佑源。

少了对方手指的後庭感到一阵难耐的空虚,但王千航微微一笑,把对方蓄势待发的x器塞进那极需更大东西来填满的地方。

两人同时为这个进入的动作发出一阵闷哼。

「千航哥……」齐佑源迷蒙的眼神和呼唤王千航的声音,都在g引着王千航摇得更大力。

但身为一个t力不佳的上班族,王千航很快就没力的趴在齐佑源身上。

「千航哥,换我动罗。」

不等王千航回应,齐佑源猛力地ch0u动起来,硕大的x器蹂躏着王千航的敏感点,b得他只能fangdang地叫出来。

「佑、佑源……」

不知道被g了多久,王千航率先败下阵来,白浊喷在齐佑源肚子上,齐佑源又猛ch0u了好几下,才在王千航夹紧的後x中缴械。

「啊g……」王千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乱七八糟的床单,懊恼地说,「忘记先拿毛巾。」

「我会洗,你不用紧张。」

「每次都你洗。」王千航叹气,「我会很过意不去欸。」

「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多被我g几下啊,反正床单已经脏了。」

「你t谅一下中年人的t力!」王千航翻翻白眼。

「千航哥这光滑细致的肌肤看起来一点也不中年欸。」

「t力很中年人!」王千航从床上下来,差点腿软,不过他还是靠自己走去了浴室。

「要帮忙洗吗?」齐佑源问。

「不了。」如果让你帮忙洗,我就得真的在浴室多被g几次了……依据往年的经验,王千航下了还算理智的判断。

等王千航从浴室走出来时,齐佑源已经把新床单换好了,弄脏的床单也已经塞进了洗衣机。

「欸,我想听那首歌。」王千航筋疲力竭地摊在床上,却还撑着不想入睡,他摇了摇齐佑源,「弹嘛!」

「你真的是很喜欢那首歌耶。」齐佑源微g起嘴角,并从架子上取下那把哥哥送给他的吉他,轻轻地开始演奏。

悠扬的吉他声蔓延了整个房间,王千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正当双眼要完全阖上时,他听见了齐佑源的歌声。

「在他离开之後,拥抱搁浅的你……」

彷佛是被歌声拥抱了一样,王千航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温柔的梦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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