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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那一片云(四)(2 / 2)

“这日子我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明天就去离婚,你跟个泼妇一样,难道全是我的问题吗?”

“我泼妇?你要是做事不那么恶心我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爽够了就想摆脱我了?”

期间夹杂着哭喊和各种脏话的声音,方随远脸上都是难堪,眼睛红了起来,“我爸妈要离婚了。”

秋云没想到方随远眼下正在遭遇这些,她心里越发难过起来,上前轻轻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方随远,你别难过。”

方随远眼泪落到她的肩膀上,秋云松开他之后了连忙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屋子里的争吵声又大了起来,还出现了砸东西的声音。

方随远赶紧擦掉眼泪,“你先回去吧,等我爸妈吵完我再找你。”

后来秋云出事之后,方随远也陷在了无望的内疚之中,早知道那天他应该留下秋秋。

秋云回到学校之后,就遭遇了被拍摄视频的那个场景。身t的霸凌和心理的霸凌一起进行,那个星期她妈跟着她爸又跑外地参加讲座去了,她去告老师,去报警,结果王岩叔叔就是警察局的局长,只是简单调解了一下就不了了之。

然后她又继续被王岩报复,就好像没有出路的si循环一样,她始终y撑着,但再怎么样b自己坚强,她也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孩子,坏事一件接着一件的来,她开始喘不过气,陷入绝望,她在崩溃边缘,开始自残。

她的笔记被人偷偷撕了一页,然后在考试的时候扔到了桌子上,然后举报了她。

王岩他们闹个不停,加上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考试,所以老师懒得去仔细查证,直接让她被取消了那一科的成绩,总分成绩掉到了百名之外。

周末的时候拿到手机发现自己被碰到x的那个视频被恶意截屏,刚好截到那只手碰到她x部的那一刻,这个照片在他们学校论坛传播。

她校服外套里穿的是自己的衣服,她长得好看,之前也被人偷偷拍过照片表白,于是对b起来衣服一样的。

各种h谣开始散播,还出现了不少冒充她的恶心聊天记录,她的联系方式也被贴出来,不少人sao扰她。

她一开始不知道,接了几个之后发现都是些陌生男人说着恶心的话,她尖叫了一声然后将手机扔掉。

父母不在家,秋云浑身颤抖,缩在房间里,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不停地流着泪。

偏偏这个时候她爸妈知道了她这次的成绩,打电话过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秋云没有说话,也没有辩解。她双眼失焦,瞳孔放大,只有眼泪不停在流,证明她还有反应。

她把电话挂掉,安静地在昏暗的房间坐了一会,扯出纸,给夏歌和方随远都写了一段话,没有给她爸妈写,然后走上了天台。

这时夏歌刚刚被放出来,重新拿回自己的手机,心情十分激动,虽然她打开看到这几天方随远和秋云都没有联系她有些失望,但是没关系,她打算先去找秋秋再带着秋秋去找方随远,给他们一个惊喜。

她脚步轻盈地朝着秋云家小区走去,此时已经是深秋,中午刚下过一场雨,空气sh润,桂花香味十分浓郁。

许是太久没出门,她好像产生一种错觉,觉得今年的桂花香味b往年的都要香。

路过楼下那棵桂花树的时候她思考了几秒,退了回去,把手机和钥匙这些都放在了地上,对着桂花树拜了一下:“对不起了大树,我今天先没素质,明天再有素质。”然后爬了上去,她要摘下桂花最多的那一枝给秋秋带上去。

手机响了起来,她正忙着没素质摘桂花,有些心虚,因而她没有下去接,赶紧摘完桂花之后才跳下来,拿起手机的时候电话刚刚挂掉,她没接上,是秋云给她打的电话。

夏歌将东西都从地上拿起来重新在衣服口袋里放好,正准备打过去,忽然听到远处“嘭”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她全身跟着抖了一下,那瞬间心好像也被狠狠重击,说不清是被吓的还是什么,她朝着秋云家里走去,但鬼使神差地,还是停下脚步转了过去,找着声音来源。

然后看到了血泊中躺着一个人,穿着和她一起买的衣服。

一瞬间气血翻涌,身t里所有猛烈的情绪冲击在一起,却让她浑身冰冷,走近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夏歌手上那枝好不容易摘下的桂花落了下去,沾上了秋秋的血。

风吹了过来,将桂花的香气送到她周遭,她的头发也被风轻轻吹起,原来不是她的错觉,今年的桂花就是要b往年更香,但是盖不住血腥味。

老小区不是很高,秋云没有一下子si掉,破碎的内脏使得血不停地从她嘴里咳出。

眼前这副景象让夏歌一瞬间神经细胞好像爬满了什么毒虫,她没了理智,只有难以形容的痛苦和震惊麻木的身t。

她开始崩溃,用尽全力拿起手机打120,因为激动好几次没按好,“救命啊,我朋,我朋友跳楼了,在东文,东,”哽咽得说不出话,她给了自己两巴掌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东文小区,白流区西秦路的东文小区。”随后接线员问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只能靠着身t记忆去回答。

浑身的痛还在折磨秋云,但是等到眼前变得漆黑,等到她彻底睡去,是不是就结束了?

但是她看到了夏歌,于是双眼瞪大,她看到夏歌痛苦地跪坐在她旁边,沾上了她的血,一边痛哭一边想要做些什么,她的手在她周围不断摇晃着,试探着上前。

夏歌想抱秋云,秋云一定很痛,她想让秋云不那么痛,但她不敢碰她,她怕秋云更痛。她哭得更大声了,明明她的好朋友就在她眼前这样痛苦,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血不断从她身上流出来。

“救命啊!救命啊!”夏歌大声哭喊着,绝望地哭喊着,来个什么人来救救她的秋云吧,神也好鬼也好人也好,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对对,不起啊”秋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夏歌说出了这句话。

真的对不起啊,她不想这样的,不想让夏歌看到这个场面的,不想要夏歌那么痛苦的。

眼泪从秋云眼角滑落,消失在血泊中,再也不见。

她后悔了。

最近的医院离小区其实不是很远,但救护车最快也要十五分钟才能到达,夏歌从未觉得十五分钟如此漫长,她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好久,但没有等到救护车,只等到了秋秋的气息逐渐消失,闭上了眼。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她为什么还要去摘桂花?她为什么没有接那个电话?

都怪她,都怪那枝,该si的桂花。

秋云就此si去,她一直以来努力坚强却又无法抵抗的痛苦,好像随着她破碎的身t也就此结束了。连带着破碎的,还有夏歌的心,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彻底愈合过。

救护车和警车都来到,但是秋云已经si亡,现场的人忙忙碌碌,她还蹲在秋云旁边,警察来将浑身无力的她扶起,她的眼睛依旧无神。

她只捡起了那枝沾了血的桂花,在一位警察阿姨的陪同下回了家。

夏英看着警察陪着浑身沾满血如同行尸走r0u一样的夏歌回了家,那瞬间差点被吓到心脏病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夏歌眼泪又继续落了下去,“姥姥,秋秋跳楼了。”说完这句话后,好像那根绷紧的弦一瞬间也断掉了,如崩溃的河堤,眼泪又停不下来。

她回到房间,把那只桂花cha在自己的小花瓶里,哭到喘不过气来,怎么会那么痛苦呢?好像无数的钢针刺进她的神经,她尖叫了起来,用力拽紧自己的x口,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直到黑夜,夏英一直没能让她把门打开,她还是躺在地上,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窗子没有关好,一有风,就有桂花香味透进来,她爬起来将窗子关得紧紧的,却忘了屋里还有一枝。

此夜长长,她从此不得安宁。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不吃饭不喝水,不和任何人说话,醒了就发呆,或者默默流泪,流完泪继续发呆。吓得夏英准备让人暴力开门了,这时她才出来了,脸颊凹了进去,形容枯槁。

她去了秋云的葬礼,悄悄将那枝沾了血w,没来得及送给她的桂花放到了她的墓碑前。到了秋云家里,她妈妈递给了她写给她的遗书。

上面写着:我见到了很多很多的坏,所以觉得余生太过漫长,走不下去了。但我还是相信世上或许还有许多许多的好,只是我没力气去看了,我希望那些好都能让你看到。长路漫漫,请你一直,一直高歌,就像夏日蝉鸣一样,年复一年,声声不息。

你最好的朋友,秋云。

她顺走了秋云的日记,才知道秋云si前都在经历些什么,也才知道秋云原来一直喜欢方随远,都怪她。

方随远得知秋云的si讯,不敢相信,将自己锁在家里几天才去找夏歌,然后他们大吵了一架。她不知道如何走出来,只能怪所有人,怪这个世界,怪方随远,怪她自己。

她说,“方随远,要不是我,我们几个那几天就不会减少联系,秋秋就可以和我好好倾诉了,其实我也没怎么喜欢你啊。”她打了一下方随远,眼泪随着动作落下,“我被关在家里,你为什么不去关心她?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去问问她最近开不开心?”

方随远任她动手,没有反抗,没有躲开,只是默默流泪。

她说,“方随远,我们算什么朋友,能让她遭受这样的事。”

她说,“都怪我没接到她的求救电话,才让她si掉的。”

方随远和她一起落泪,想让她不要走进这个si角,“你冷静一点,那不是求救电话。”

她开始满脸涨红,神情激动,抓着方随远,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在颤抖,“那就是求救电话!方随远那就是秋秋给我打的求救电话!你知道的!”

方随远再说不出什么话了,不忍心看着夏歌这个样子,他这个时候就知道,夏歌走不出来了。他的痛苦并不少,但他b夏歌好在,没有亲眼目睹好友的si,没有错过好友生前的那一通电话。

他们对秋云实在了解,她不是那种真的会彻底放弃的人,即便沉到海底,给她一根木枝,她还是会伸出手抓住那根木枝。人遭受重大的打击,遭受极致的痛苦,就是会有那么一瞬间想不开,她也不过十四岁而已。但是那一天没有人给她递木枝,唯一的一通电话,夏歌没有接。

如果她接了那通电话,秋云就不会si。

方随远轻声喃喃,“不是你的错,小歌。”

夏歌摇头,“就是我的错,”她再没力气,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个不停,“我没有办法原谅你,方随远,我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夏歌没有再和方随远联系,她避开和方随远的接触,避开和秋云有关的一切,不再去往秋云家那条路,即便有时候要经过,她也会特意绕路走。

有次言松和夏幽带她去野炊,她一个人走远了,想绕近路回去,但是那里似乎更偏僻,她有些害怕,秋秋说过害怕的时候,踩着她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好像就不害怕了。

于是夏歌就往前走去,等到她来到大路,回头看去,才想起来身后是没有人,只有风吹过。

其实有些时候她也没那么勇敢,只是秋秋跟在她身后,她为了她想要更勇敢。

如果秋云是出的意外,如果秋云是饱受折磨,一心求si,如果si亡是真的放她解脱,那夏歌可能走出来更快一些。

但将夏歌困住的,是那个‘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能接到她的电话,差一点就能救下她最好的朋友,差一点就能和她一起长大,一起上高中一起上大学,差一点,就能看到她长大以后的美丽样子。

所以即便她知道她不应该苛求一个十四岁的nv孩多么成熟多么坚强,但她被无望的痛苦折磨了太多年,她还是没忍住开始怪秋云,为什么不能再撑一下,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撑着伞站在秋云的墓前,面无表情流着泪,秋云的人生被永远定格在十四岁。

每次在她似乎终于要走出来一些的时候,又会梦到秋云,她在梦里想要抓住她,“你一定不要放弃,哪怕再绝望,请你一定,千万次救自己于水火中,如果做不到没关系,请你等等我,请你等等我”

梦的结尾,她总是跪坐在秋云的血泊里,看着面前再无生息的人,泪流满面,喃喃自语,“求你,等等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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