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护士走进来,边给时安拔针边说:你先在这休息会儿,等会儿你家人会来接你。
时安神色涣散,声音孱弱沙哑,你、你知道是谁送我来这里的吗。
护士想了想,是一个戴眼镜的姐姐。
时安挤出笑,谢谢。
护士又嘱咐几句后,便走了。
而时安,则是神情萎靡,因为顾千筠不戴眼镜,所以不是她。
不该有期待。
偏偏还是犯贱,做不到不期待。
瞬间,眼泪糊住眼睛,时安双目泛红,起身穿好衣服,推门往外走。
走出去,时安看路标,卫生间在左转直走,再右转的方向,可她走到头,才发现是死路,想走回去,可根本记不清路了。
时安方向感不好,她目光散乱地呆站,但因站在原地,被很多人打量,她便低头往前走,假装自己和别人一样,是有终点的。
继续往前走。
时安用眼角余稍瞄到,前面有护士迎面走来,她想问路,便在心里默念一遍待会儿要说的话:你好,请问207病房应该往哪走。
终于,走近了。
这时,护士却走进她右手边的病房,时安那声你好卡在嗓子里,她只有这一点勇敢,用完了,就没有了。
接下来,时安只管闷头走,不管东西南北,她怪自己,既愚蠢,又胆小。
为什么要这么别扭。不敢和陌生人讲话,就算鼓起勇气张开嘴,又怕自己叙述不清,会耽误对方时间。以前顾千筠在身边时,她攒了些勇气,现在顾千筠走了,勇气也走了。
如今,她只剩脆弱和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她吹倒,但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了,她只想熬完这颓丧的一生,她没有快乐,没有希望,只有自卑的灵魂。
神不救世,世不救人,人得苟延残喘活,时安环抱双臂,给自己力量,最后,她虽然没找到回病房的方向,但是,走出了医院大门。
小雨,有风。
时安怕人,可她不怕雨,不怕风,她饮风吞雨,抛下窒息感,她暂时正常。
可这种正常只维持半分钟,很快,时安又开始惶恐,根本没记起护士说过,有人会接她回家,她满脑子都是,我该怎样回家。
想到这,时安连忙翻衣服口袋,总共翻出一张五块,三个硬币,她将钱紧紧攥在手里,走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雨天车少。
等了好久,总算有一辆车停下,司机摇下车窗,小姑娘,要去哪。
时安询问,你好,我想去远香府,大概需要多少钱?
司机:你给我二十吧。
时安低头,不好意思,我不坐了。
说完,她低下头,不敢看司机眼色,等车走后,她还是不抬头,眼中空空如也。
我回不去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