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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春节(1 / 2)

“王大伯,我来啦!”

杨辰言提着水桶往河弯虾池奔去,杨至纶拎着网兜子跟在他后面。

“别跑了,路窄,小心摔到水里喂虾…”

“……”

他爸嘴里能有一句好话么?

王大伯从板船上下来,刚撒完一波网子,这会儿正踏着船尾在打桩子,远远瞧见一道风往这儿刮,再仔细一瞧,是老杨头家的孙子。

“呦,小牛崽,跑这么快做什么哩?过来,过来,今天早上刚捞上来的虾,用啥子装。”杨辰言将手里的桶递过去,笑眯眯的。

王大伯是地道的农民,这几年不种地了,靠养虾养鱼过生活。他在船舱里掏出一个大盆儿,里头装了好些大虾,杨辰言看直了眼,心想,他带的桶有点小了啊!

王大伯见他那馋样儿,多给他塞了两条鱼,杨至纶在一旁只得帮忙提着,走之前给王大伯丢了两条华子。

“使不得,几斤小虾,咋能要你这哩?”

“收着吧老哥,都不容易啊!”

王大伯推脱不了只得收了,又给网兜子多加了几条鱼,笑说,“牛崽一回来,我就知道,他准要往这儿跑的,这孩子,喜人。”

杨至纶也笑,递过去一根烟,看着不远处拿着地笼准备捞泥鳅的儿子。小崽子今天是打算将这一片儿全捞一遍才算完啊!

……

晚上杨辰言最开心,今天收获满满,不仅抓了两只大兔子,又捞来一大堆肥美大虾大鱼。他爸笑他,这是你捞的么?王大伯给的!小牛崽小脸鼓成金鱼。

老杨头给大孙子爆了一大盆蒜香虾,杨至纶坐在边上剥,剥得没有吃得快,一大盆虾一会儿造完了,杨辰言再一次吃撑了。

“爷爷,我明天不要吃你做的饭了。”他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

“咋啦?乖孙儿,爷爷做的不好吃?”老杨头闻言紧张兮兮,忙丢下抹布,灶台也不擦了。要是孙子不爱他做的菜,他还要再跟村里的嫂子们多学学去。

“不是啊爷爷,是太好吃了,有点撑…”杨至纶洗干净手进来刚好听见这一句,在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别吓唬你爷爷,你爷爷年纪大了不惊吓。”

那两只大兔子他舍不得吃掉,养在爷爷家后院子旁边的鸡笼里。早年他爷爷养鸡,这两年不养了,鸡笼还在,刚好给他的兔子搭个窝。

杨至纶在一楼浴室洗了澡出来刚跨上二楼,在楼梯口便听到哀嚎,三步并两步窜进房间里,他儿子趴在被子里嚎叫。

“咋了,牛崽?”

“老爸,我可能要死了…”他捂着肚子,眼泪花子挂在眼角,眼眶红红的,楚楚可怜。

“好端端的,说什么傻话。”

“可我,我肚子好痛…”

杨至纶哭笑不得,掀开被子给他查看,“哇啊…你手好冰,冻死了。”被子一掀,冷风直窜,杨辰言小身子缩得更深。

杨至纶无法,只好先去给他找药,喂了药再躺进被子,等身子暖和了才将人挪过来,大手伸进他睡衣里给人揉肚子。

“下次别再撑了肚子,能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以后再给你做,吃多了难受的不得还是你,遭罪!”

大约吃了药,又揉得舒服,没那么难受了,杨辰言哼哼唧唧的,“是爷爷做的菜太好吃了嘛,我妈要是有爷爷的手艺好,我也不至于这样呀!”

江雪妹的做菜手艺的确不咋地,杨至纶捏他鼻子,笑骂,“小没良心的,你妈那么辛苦做的饭你还嫌东嫌西,不喜欢家里不是有保姆阿姨么?”

“都没有爷爷的手艺好!”

这孩子,被他爷爷养叼了嘴,每次回来都要吃得肚子滚圆,好几次闹肚子痛,说了也不听,肚子疼知道闹着哭了。后来杨至纶干脆的备着药,只怕有这么一出。

杨至纶心念一动,“下次爸爸给你做。”他越想越觉得可行,给儿子做饭也不是不可以。

“你?老杨同志,咱能省省不,我妈的手艺不好勉强能吃,你别给我整中毒了吧?”

“臭小子,还不相信爸爸!”

杨辰言舒服了,便在被窝里乱转乱窜,一时不得安分,杨至纶被闹得无奈,紧紧箍着他,“干啥呢,身上长虱子?”

“呸呸呸,才不可能,我只是在找东西。”

“找什么,虱子还是跳骚?”杨至纶咧嘴露出他的白牙,嘲笑他,可恨得很。

“我找你随身藏着的那根棍子。”杨辰言把嘴唇鼓成好几道褶儿,总之是不开心。

杨至纶奇道,“棍子?被窝里哪儿来的棍子?”

“怎么没有,之前你挠我时还用棍子戳我呢,老杨同志你不厚道,睡觉干什么要藏一根棍子在身上?”

“……”

杨至纶反应一瞬儿,黝黑的脸顿时尴尬无比,这根棍子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吧…

“行了,别疑神疑鬼,没有棍子,快点儿睡,明个还要去给你奶上坟,顺便去镇上买些对联过年用的东西,你别起不来。”

……

新年过得快,年三十这天他妈给他打电话说了许久,叮嘱他不要让他爸喝多酒,叮嘱他不要冻着了,杨辰言抱着零食桶应着。

他爷爷家的21寸彩电里放着春晚,杨辰言坐不住,拉着他爸去放炮。年夜饭照旧是四个人,一桌子菜有几个是杨至纶亲手做的。

杨至纶惦记着之前说要给儿子做饭,这两天有事没事跟着下厨房,向他爸讨教厨艺,老杨头差点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做生意在行,做菜?别给他把厨房烧了就不错了,在铲坏两口锅后,终于摸到点儿做菜的窍门,勉强把柴米油盐认清了。

年夜饭摆在院子里,老杨头平时舍不得开多少灯火,今晚把院里头几盏照明灯全开了,这比屋里头亮堂几倍。

外面鞭炮声不断,杨辰言拉着他爸在院子外面放完炮,又在门口点了香,进到大门里给正堂上的菩萨供了香火这才洗手吃饭。

“爷爷,这是老爸特意为您带来的,好酒。您一定要喝。”他用自己的可乐杯碰了碰他爷爷的酒杯。

“我祝爷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爷爷,来年身体健康哩!”

祝福语说完,杨辰言席间又为老杨头蒸酒夹菜,给老杨头哄得脸上褶子能开出花儿来。

“别闹你爷爷,快吃吧,这是爸爸做的,你尝尝。”杨至纶夹了一筷子虾剥了放进他碗里。

杨辰言盯着那黑乎乎的一坨,有点不敢下口,这东西能吃吗?杨至纶被盯着有些尴尬,这酱油放多了点,颜色是不太好看,但是他尝过,味道还行。

杨辰言像吃毒药一般塞进嘴里嚼着,眼前一亮,没有他爷爷做的好吃,也勉强及格吧!

“还行吧,老爸,厨艺有待精进,要像我爷爷那样好。”杨至纶心情很不错,继续给儿子剥虾,第一次做出儿子喜欢的食物,成就感十足,不枉他差点儿被他爸扫出厨房,硬着头皮认真学厨艺。

……

饭后便是最重要的活动,对于杨辰言来说是的,放烟花,院子杂物房里堆的那些烟花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爷爷,看我给你抱个最大的。”杨辰言兴奋的去挑了个大的,搬也抱不起来差点儿砸了脚,老杨头胆颤心惊,生怕碰坏了他的宝贝乖孙儿。

“乖孙儿,慢点儿,爷爷不看,你仔细砸到脚啊!”

老杨头咬着烟嘴惊得差点儿抖落烟袋子,这孩子咋咋呼呼的,没个把稳。

杨辰言说着给爷爷带的零食,最后大部分进了自己肚子,他有些羞愧,将手里剩下的果子塞进爷爷嘴里,“爷爷,可香了。”

“香,香,我乖孙儿孝顺。”老杨头乐呵呵的,缺了牙齿只能慢慢磨着嘴里的硬豆儿。

“你别给你爷爷吃那么硬的,别给他牙齿崩坏。”杨至纶点上火星子站到儿子跟前。

烟花不愧是最大的,威力不小,升上去五彩颜色亮红半边天,绽如画,似流星,映月色,如流萤。

杨辰言偷偷捏他爸衣服,“老杨同志,新年快乐,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脸红了,难得的,他也能这么矫情,杨至纶抱起他在他脑门儿亲了一口,“新年快乐,儿子,想要大红包?”

“……”

“乖孙儿,过来,爷爷给你压岁钱。”老杨头从兜里掏了个布袋子,从里头一卷的票子里抽了两张蓝黑色的,面值一百元。

老杨头平日里没啥花销,老人家节俭一生的,存了些积蓄就想着留给孙子。

院子外头热闹,出来看烟花的人不少,有拿老杨头打趣儿的,“老杨,一年到头舍不得吃穿,积攒俩儿只等着给孙子包红包哩!”

老杨头衔着烟嘴子瞪他,“我乖孙儿能不可劲儿疼么?”

杨辰言拈个小呲花,村里小孩儿纷纷上前围着他转,他一时成了孩子王,给每个小孩儿发一个,十二三岁的年纪,无忧无虑,有得玩儿有得吃,比什么都开心。

杨至纶点完烟花就着火头抽根烟,看他儿子被一群小屁孩儿围着不得抽身,眼底笑意温柔分明。

“言言还是在农村开心。”司机老陈也站在一旁抽着烟,笑看一群孩子耍闹。他年轻时曾当过两年义务兵,出来后没啥好去处,正好杨至纶的超市招保安,他便去了,没过两年给杨家做起了司机。

他是个孤儿,没结婚无儿无女的,见到杨辰言打心眼里欢喜,把他当半个儿子看。

“老陈,既然那么喜欢小孩儿,你也别单着了,三十多岁的人,不能一直一个人过吧!”

“再说吧!”陈泉眼神落寞地注视着远处的烟火,悠悠道。

“老爸,你没看见,那群萝卜头真能闹腾,我半箱子的呲花不够分啊!”

杨辰言累得一头汗,大冬天的他拉开羽绒服拉链,跑得脸红气喘,后面还有几个娃儿跟着他跑。

嘴里念叨着,“言言哥哥,放花…”

杨辰言将手里剩下的全分了出去,拍拍手,耸耸肩,“没了,再别跟着我了,哈!”

他跑向抽烟的高大男人,扑个满怀,杨至纶给他拉好衣服拉链,擦去他额头的汗珠子,烟头咬进嘴里去捏他鼻头。

“自己还是小萝卜头,叫别人萝卜头,臊不臊?”

一点淡淡的烟草味吸入鼻间,他爸手劲儿真大,那么轻轻一揪,鼻子立马红了。

“言言,新年快乐!”陈泉从口袋里掏了个红包递过去。

“谢谢,新年快乐,陈叔!”少年笑眯眯的,眼睛会发光。

“老爸,别顾着笑,我的压岁钱,我的红包呢?”杨辰言扑进他爸怀里耍赖,杨至纶从后面变出一个纸袋子,杨辰言打开一看,空空如也,疑惑不已,他把袋子翻来翻去也没见到钱。

“老杨同志,你是不是逗我呢?这哪儿有红包?”只有一张破卡片,他作势要丢了那袋子。

“唉,别扔,那里面可是宝呢!”

一个破袋子也能当宝?杨辰言狐疑,杨至纶从袋子里掏出那张卡片,上头中国农业银行几个烫金大字端端正正。

这是?银行卡,他爸给他卡干什么?

“这里面的钱随便花,密码是你生日。”他爸豪气的挥手,杨辰言睁着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头闪动着星辰光泽。

“真的随便花?”别是忽悠他的吧?

说是随便花,可他一个小孩子哪里需要这么多钱,这张副卡里杨至纶定期会存些进去,已经有七位数了,给儿子当做零花钱的,绑的自己的主卡。

儿子渐渐大了,也需要有自己的社交圈子,杨至纶算是比较前卫开明的家长了。

搁那个年代,有几个家长能给十来岁的娃银行卡,还说出随便花这样的豪气话来。

今晚收获很大啊,杨辰言睡觉都特别香,外头一整夜的炮竹声没能吵醒他。第二天大年初一,放炮开大门,老杨头一早起来准备饺子豆包儿。

杨辰言最爱他爷爷做的豆包儿,香甜不腻,一口咬下去豆馅儿满满。今天他穿着蓝色短身羽绒服,头上戴了顶兔毛毛线帽,羽绒服后头坠了只短尾巴图案的恐龙怪兽,尾巴垂下来,拖到腰后面,造型别致。

那时候流行奥特曼打怪兽,别人喜欢奥特曼,杨辰言偏偏喜欢小怪兽。家里橱窗摆了许多各样的怪兽模型,其中最大的那只哥斯拉,和他爸差不多高,是杨至纶在他十岁生日时特定的,杨辰言很喜欢。

从初二开始陆续拜年,老杨头兄弟姊妹好几个,平日里住得远,过年过节才有机会聚一聚走动走动。

老杨头生儿子晚,杨至纶生孩子早,和杨辰言差不多大的堂兄弟姐妹有一堆,杨辰言也不无聊,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能玩到一起去。

大人在屋里忙着饭,小孩儿跑到村口村尾放炮玩泥巴,炸炮儿,将擦炮儿点燃塞进烂泥里,大家再一哄而散,一炸窜天高,烂泥巴崩的到处都是。

有些跑不及弄得一头一脸的泥巴星子,大过年的家长们不好打孩子,只得劝着。

老杨头家地方大房间多,想留宿的能去收拾好几间房出来,杨辰言又搬了他的烟花,这回是一人一根长的,几十个小孩儿热闹着哩!

热闹不过初五,打算初七再回去的,结果初五晚上杨至纶接到从宁城打过来的电话。

家里保姆在那头着急的哭,杨至纶心顿时沉入湖底,一阵寒意从脚底心冒出,一瞬间后背冰凉。

他面无表情的通完电话,东西也不收拾了,直接开车准备离开,陈泉跟着他一起,杨辰言在睡梦里,被他爸一阵响声儿闹醒。

不明所以看着他爸下楼去院子里开车,他急忙连衣服也顾不得穿,跟着后头挤进车里。

“你怎么跟来了?牛崽乖,爸爸回去有事,你在爷爷这儿待几天,过几天爸爸再来接你,好吗?”

杨辰言拒绝,他直觉有事情发生,扁着嘴不乐意,“我不要。”

杨至纶无奈,“好吧,我去跟你爷爷说一声,不待明个他找不到咱们要担心。”

老杨头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早早便睡下了,这头门被敲响了,儿子要带孙子回去,只说宁城有点急事儿,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另一个孙子可能保不住了。

他爸说他妈晚上摔了一跤,现在正在医院里,杨辰言在车里哭得伤心,一双眼睛肿成核桃,最后哭累了抱着他爸睡过去,身体一抽一抽的,眼角挂着泪珠子可怜兮兮。

“杨总,您别太担心了,夫人一定会没事的,现在医术这么发达…”

杨至纶一声不发,只是搂着儿子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外头寒风冷冽,如他此刻的心情,这十多个小时简直是磨人心要人命。

杨辰言睡醒了又开始哭,“老爸,妹妹是不是没事的…呜……”

不是妹妹,是个弟弟,杨至纶在医院拿到那张手术单子时心里一阵难受,孩子五个多月大,在肚子里便不行了,保不住只能引产。

江雪妹遭了罪,摔得那一下血流不止,一场手术下来几乎去掉半条命,后来得知肚子里的儿子没了时,躺在病床上撕心裂肺。

杨至纶只得安慰她,以后还会有的。医生说她子宫受损严重,加上年岁越来越大,以后怀孕的几率几乎为零,这件事杨至纶不敢告诉江雪妹知道。

“我以为会是个女儿,没想到…是儿子也好啊…”江雪妹出院后精神便不太好,整天以泪洗面的。

杨至纶忙着公司的事,一时也顾不上,家里保姆天天给她变着法做补品。杨辰言自那日开始便天天在他妈床前,哪里也不去,他妈哭他在边上安慰,给他妈讲笑话,端吃的,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还有两天杨辰言要去上学,今年的生日没心情过了,他妈伤心过度忘记儿子的生日,杨辰言也不提,只是默默的一个人吃饭。

杨至纶惦记儿子的生日,早早为他买上礼物,是他最喜欢的小怪兽模型,杨辰言扁着嘴眼睛红红的,所有的委屈,在妈妈跟前不敢宣之于口的伤心,一股脑儿塞给他老爸。

杨至纶只好暂时放下手里的工作,轻声安慰,抱着他唯一的宝贝心疼的跟什么似的。

杨辰言自从那日在他爸怀里大哭一场后一直压抑着,弟弟没了,他也很难受。

梁深正在房间打游戏呢,底下佣人说杨家小朋友来找他,游戏手柄一丢,赶忙跑下楼接人。

“梁深…”杨辰言未言先哭,眼泪收不住,大颗大颗的掉,吓得梁深腿肚子发软,不知所措,这是咋了?前些天还好好的啊?

“言言你别哭啊,怎么了?谁欺负你啊,哥替你出头,揍扁他。”

梁深不会安慰人,手忙脚乱的用袖子给人擦眼泪,硬邦邦的袖口刮的杨辰言脸颊生疼。

“梁深,我没有妹妹了,现在弟弟也没了,呜…”

梁深迷迷愣愣,妹妹没了?怎么又多了个弟弟没了?

“言,言言,别哭,别着急,慢慢说啊!”已经十四岁的梁深成熟很多,从没见过杨辰言如此伤心他一时慌了神。

梁深见不得杨辰言的眼泪,就像别人欺负他,他一哭自己便跟着难受,黯然神伤。

“妹妹,呜…妈妈肚子里的是弟弟…妈妈摔了一跤,现在弟弟也没有了…呜呜…”他压抑了太久,现在坐在梁家的沙发上放声大哭,涕泪交零。

梁深哑然,向来能说会道的他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杨阿姨肚子里的是弟弟不是妹妹,杨阿姨在家摔倒,弟弟摔没了…

“言言…别难过,杨阿姨还年轻,还能再生弟弟妹妹的,别哭啊言言,你哭我也要哭了。”梁深红了眼睛,鼻子酸酸的。

杨辰言见他这么大个子和自己对着哭,这场景有够滑稽的,但他止不住,停不下来,梁深等他没那么难受了,给他拿水拿吃的哄他,又将自己的新年礼物p3递到他手上。

“给,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别难受了,言言乖哈!”梁深抱着他拍着背说尽好话。

这一晚杨辰言是在梁深家睡的,跟梁深一个被子,梁深心里那个开心,恨不得将自己拥有的所有好东西全部捧给他。

“梁深,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梁深也不知道,只打二年级看到杨辰言受欺负,带着伤站在他面前开始,他便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这个小朋友,也许是他没有弟弟的缘故,一直把杨辰言当做弟弟来看待。

“我也不知道,我家只有我一个,你家也…咳…总之我把你当弟弟呢,你就是我弟,哥保护弟天经地义,哪有原因的。”

杨辰言点点头,耳朵里塞着耳机,握着梁深给他的p3,里面播放着歌曲,有任贤齐的那首《兄弟》,两人一人一只耳机,分享着这首歌。

梁深跟着节奏哼唱,声音有些哑哑的,在这静夜里,两个男生抵足而眠,一个心事萌芽,一个尚未开窍。

杨辰言早就累了,不一会儿便靠着枕头睡着,梁深还在唱歌,突然旁边没了声儿,“有今生今生作兄弟,没来世来世再…”

他歇了音,低头看着熟睡的小脸,眼皮子红肿,梁深心里泛起心疼,想你么?他似乎明白了些许他的难过从何而来,只是做兄弟也挺好的。

梁深早熟,他不像杨辰言那般天真单纯,他十二岁便知道了男女之事,在网吧打游戏时偷看小网站不止一回两回,不过那时没有发育,没有感觉,左右一个好奇心作祟。

现在不一样,他过年有过一次冲动,得知个中滋味后心境大不相同。

梁深像受到吸引,朝着睡梦里的人凑过去,距离那张小唇两指近陡然清醒,见了鬼呵,急得直拍自己脑袋。

“梁深啊梁深,你傻逼吧,他是你弟弟,是你弟弟!”

不过,杨辰言真的好漂亮,像女孩子一样,盯久了竟觉得自己或者性别错乱,这不是弟弟,是妹妹…

梁深莫名其妙脸红,用剩下的被子捂住头,睡觉,发挥他三秒入睡定律,属了几十头羊,终于催眠成功,微微打起呼噜来。

杨辰言睡个好觉,梁深昨夜睡了半边床铺,早上醒来发现自己搂着杨辰言,把他夹在自己腿间。杨辰言没有说话,他先窘了脸色,他想解释一二,自己平日里的睡相不那么难看,怎知杨辰言对着他笑了。

那笑容可爱纯净,眸子清亮如水,“梁深,你脸红什么?”

此时外头初阳正好,暖风过林梢,里间少年心事多扰,愿不负这一遭!

“没什么,是阳光照的,你看错了,再睡会儿,我去让阿姨给你准备爱吃的早饭。”少年落跑,心尖滑过短暂复杂的心跳,脸颊滚烫,是春心萌动的开始。

杨辰言心情好许多,他马上要开学,不能在家陪他妈。他爸做了个决定,等他妈身体好了,让她出去散散心,旅旅游,全国各地,国外也行。

杨至纶不能陪着江雪妹,只得给她配了司机,又让保姆随行,买了辆房车,想去哪儿去哪儿。

这般决定下来,杨辰言开学一个月后,他经常能收到从许多地方寄来的明信片和礼物,看来他爸的决定是对的,他妈真的好了很多。

六年级下学期很快,暑假逐渐来临,这段时间杨至纶的事业逐步在稳定上升,得了空便亲自去接儿子上学放学。

这日他正在开会,接到学校班主任打过来的电话,严肃的会议室内噤若寒蝉,杨至纶皱着眉听完全过程,一言未发。

末了只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挂断电话,随后的会议节奏明显加快,杨至纶明着在笑,实际上眼神若寒冰,望之心生畏惧。

会议结束已是下午三点,他取了车去儿子学校,面色冷淡如水,毫无温度。

车子驶进学校大门,杨至纶从车上下来,一身西装笔挺,他刚从会议室出来,身上带着肃冷的高干气息,加之他皮肤黝黑身形高大,有股唬人的气势。

六年级在三楼,他朝着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走去,直到找见六年级教师办公室,门外远远便听见吵闹,是一个女人的怒吼,以及老师的劝慰声。

杨至纶听了两耳朵,大力推开门,巨大的碰撞声响吓到里面的几个人。

“张老师,我来了。”男人声音低沉无起伏,眼神冷若冰霜如坠地冰花。

杨辰言乍一听他爸声音抬起头,先是一愣,下一秒紧咬着唇眼眶憋得通红,拳头紧握不让眼泪掉下来,委屈忍耐的倔强小模样狠狠戳着男人的心。

“牛崽,过来爸爸这里。”杨至纶瞅见儿子嘴角的乌青,额头有一小块破了皮,他紧蹙眉心,面色愈加不善,杨辰言一步步捱过去,他左腿上有伤,走得很慢。

那个女人从杨至纶进来开始,便不再嘶吼,只是冷哼着撇过脸,一脸不屑。

班主任上前解释道,“杨辰言爸爸,您家杨辰言和左庆阳同学在厕所里打架,将人家同学的胳膊打伤了,您看?”

杨至纶蹲下身子,在儿子身上来回抚摸揉捏,柔声道,“伤哪儿了?告诉爸爸。”

杨辰言张张嘴,小声哼哼,“我没事的,老爸…”

杨至纶只是点着他的伤处,“这儿疼不疼?这儿呢?还有腿…”

他爸点一处那处跟针扎了似的,疼得龇牙咧嘴,杨至纶勾唇笑了,这才是他的儿子。

他面向办公室里其他人,眼神淡淡,冷道,“我家小孩被打了,我会带他去验伤,律师函我会寄到学校。欺负了我的孩子还要倒打一耙,我会去向教育局反应,你们这教育工作做得实在好,张老师,这个班主任如果不满意当,你可以去别处高就。”

杨至纶冷眼扫过那个‘断了胳膊’的同学以及不可一世的女人,抱起他的儿子离开。那女人立刻不服气的高吼,“哼,真是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难怪会在学校里打人…”

杨至纶脚步一停,侧目,“倘若我没记错,董校长家的公子不是这一位?”

一句话堵的女人面色忽红忽白,班主任忐忑,这叫什么事儿,本想着巴结一下这位,一时昏了头,招惹了更不好惹的。

杨辰言在他爸怀里埋头,怪不好意思的,得亏这会儿在上课,被同学围观自己这么大要老爸抱,多糗。

“怎么了?小炮仗变成小哑巴?不说话?”杨至纶好笑又心疼。

他儿子平日里咋咋呼呼的,被欺负了却如此乖,杨至纶不知,方才那个男同学是真的胳膊断了呢。

时间是中午吃饭时,杨辰言好端端的端了饭盒,左庆阳绊了他一脚,差点儿摔倒,当时梁深抡起胳膊要上去干架的,被他拉住了。

中午午休,杨辰言口渴去买水,路过操场再一次碰到左庆阳,左庆阳对他冷嘲热讽,杨辰言本身不打算跟他纠缠,谁知他踩到杨辰言的痛处。

“娘娘腔,你不是整天吵着要妹妹么?怎么最近不叫了啊?是不是你妈生不出来了啊?哈哈…你妈摔一跤把小孩儿摔没了,真是活该。”

这一句话彻底激怒杨辰言,杨辰言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拖着左庆阳往厕所去,然后两人在里面大打出手。

左庆阳比杨辰言高壮,本来是不会吃亏的,杨辰言死咬他胳膊不放,凭对方怎么踹他腿他也不松口,给人胳膊咬出血来。

“啊,松口,你这狗娘养的,不男不女的,啊…”左庆阳吃痛,口中越骂越凶。

杨辰言趁他胳膊痛得没力气狠狠摔在墙壁上,他胳膊肘骨头撞到石墙,顿时错位,杨辰言凶狠的瞪他,“再叫我听到你污言秽语,胡说八道,我咬死你。”

左庆阳为何这么讨厌杨辰言呢?他俩“积怨已久”,杨辰言自小生活在蜜罐里,而左庆阳是私生子,天天被他妈灌输不好的思想。

一年级开始他知道自己是不受待见的私生子,他妈对他天天念叨,等你爸那个原配死了,我们娘儿俩便有好日子了,结果一等就是五年。

直到他五年级才被接回董家,董家有个小少爷,怎可能让他一个私生子过的舒服。

那小少爷性格和杨辰言很像,眉眼间有那么点相似,大概是娇生惯养的少爷都有这么类似的气质。

左庆阳每回见到杨辰言便要冷嘲热讽,只因迁怒与不甘,杨辰言和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凭什么有人活在天堂,有人天生应该在泥里,他心有不甘,怨愤生恨。

“别动,还有哪里痛?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杨至纶抱着他坐进车内,替他绑好安全带,杨辰言依言乖乖坐好。

“老杨同志,我们可以不去医院吗?”

“怎么?腿不疼了?”

疼着呢,杨辰言捂着嘴角,腿疼得没地儿放,咬着唇肉坐在副驾不吭声,杨至纶握着方向盘往医院驶去。

这两年省城发展好了,到处兴建,杨至纶也插了一杠子,在郊外买下一片地,只待时机成熟自有妙用。

杨辰言腿骨无恙,腿上脱了一块皮,难怪这么疼的。他生得白嫩,腿上那一块皮搓下来渗出血水,伤口周围红肿,消毒水呲上去那滋味如同盐巴腌肉。

额头破皮的那块也同样疼,杨辰言疼得额头直冒汗,腿肚子打哆嗦,杨至纶心底一抽,像对他小时候那般,在他伤口处吹起来,丝丝凉风吹在额头上,舒舒服服,有那么一点儿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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