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骨感白皙的手伸到了竹羽椿面前,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拇指与食指揉捻着一张令她熟悉的小卡。竹羽椿收敛起笑容抬头望向他。她接过那张背面带有“chulyn”艺术字体的卡,翻开一看,果然是给错卡了。她给柏预沅的是今年准备贩卖的限定小卡。卡的正面是竹羽椿以她和林付星为原型设计的原创oc,画面里两个人物一个戴着黑色墨镜嚣张地对着镜头比耶,一个刚睡醒似的半眯着眼打哈欠,两个人都拿着礼花筒,背后庆祝着“竹林bot三周年!”。三年前她刚中考后就创建了专属于她们俩的cb向微博账号,竹羽椿经常画一些她们及身边朋友的日常情景条慢和插画,目前已有3万follows。去年竹羽椿过生日,粉丝助力将oc插画投到百联大屏,凡是买过线下周边以及去现场打卡的,林付星都送了不少礼物还请粉丝吃饭送签名。竹羽椿那几天身体不舒服一直躺在家里休息,但每天都能收到粉丝都repo反馈,这个生日过的总之就是又幸福又心酸。做这个账号也是她为数不多坚持的事。周边都是林付星线下联系合作的,她总是货比三家,每次都争取用最划算的钱做实惠的买卖,一个产品总会先找几个厂试印。竹羽椿这才想起,她今天穿的是林付星的裤子。那就不奇怪了。“怎么找到这的?”没有地址和房卡,就算找到了酒店也只能干耗着,如果从生日会出来到现在,怎么说他也等了有一个多小时。竹羽椿没有想到他会做这种浪费时间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受不了等待,她总盼望一件事她做了就有回报。这也是她分手的原因。“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朋友圈为数不多的几条其中有一条就定位在离酒店六百米远的日式清吧,再推算她的微信步数。“没想到真的能等到。”他没有问竹羽椿为什么一开始给他房卡。也没有问为什么是苏霏送她下车。“我今天来……”竹羽椿摸了摸有些冰凉的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地。为了避免自己等会占弱势,她决定不看着他的脸说话。原本她打算带他回房间,现在她又临时改了主意。“我请你喝酒吧。”竹羽椿打断了他的话,“就在这附近,我们边走边说。”柏预沅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街道熙熙攘攘,车辆倒带般从身边经过,他们隔着些距离还没走到路口,红灯很快跳到了绿灯,于是他们匆忙跑了几步卡这点才过去,等到下一个路口时,红灯才从35秒倒计时。他们之间有了等待,终于从赶路中停了下来。上一次像这样走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竹羽椿记不清了。从教学楼到校门口的五分钟,她会努力回想白天的趣事,使足了劲想要跟他分享,那也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像个正常小情侣的时刻。而现在,他们刚刚度过了很多个五分钟。从争分夺秒到任时间随意流逝,不用再去证明彼此的存在感,试图去拉近彼此的距离,沉默也不再是她觉得尴尬的证明。竹羽椿这才意识到,两个人以前的进度条太快了。她但凡一开始的时候慢一点,慢一点点,就不会让这场游戏进行。“你还记得分手的第二天吗?”竹羽椿的声音被风逐渐吮吸蚕食着,周围的嘈杂声很多,他尽量去分辨她的口型。也很快清晰地听到她的下一句话:“那一天我才明白我有多讨厌你。”“应该说是,我恨你。”她笑着说。“我知道。”他们像是最正常不过的聊天,嘴上说着的事,仿佛已经是上世纪古早的奇闻逸事了。“对不起。”“觉得对不起等会就多喝几杯吧。”竹羽椿昂了下脖子,有些酸。绿灯到了,竹羽椿先往前迈了几步,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过了马路。“抱歉,我实在不知道和你有什么能聊的,所以只能一直在说以前的事。”他们并肩走到梧桐树下,竹羽椿边走边踢落在地上的残叶。“我每回想起来都觉得挺烦的。”柏预沅轻轻嗯了声,他的声音温润中不带任何情调:“那我们专心走路吧。”分手的第二天。竹羽椿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和他一起放学了,好不容易等到人第一天被人甩了,第二天被通知对方要还东西给你。于是第二天,下课铃一响,竹羽椿就在门口看到了已经站了好一会的柏预沅。之前都是自己等他放学,每次都要等到人都走光了才能等到他下来,这次还东西倒是怪积极的。林付星老远就看到他了,问竹羽椿要不要帮她把东西拿回来。“没什么好拿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东西。”她分手的时候没哭,原以为内心早已麻木,分手也终于解脱,但看到柏预沅拿着她的东西还给她,这一刻她内心五味杂陈。“神经病。”她视若无睹地和林付星边聊天边下楼,柏预沅从她一出来就跟在她后面,原牧礼站在他旁边,林付星又站在竹羽椿旁边,俩波人之间隔了好远。直到竹羽椿快出校门才被柏预沅喊住停了下来。他小跑到她身边将拎了一路的手提包给她。竹羽椿面无表情地接了过来,没给他说话的时间,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一出门就把手提袋给随手扔了。她大体翻看了下,无非就是他俩互换着穿的那件属于她的外套。还劳烦他亲自跑了一趟。竹羽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互换外套穿这件事是她提议的。竹羽椿只穿了半天就还给他了。至于柏预沅有没有穿过她的,竹羽椿毫不知情,大概也穿不上,虽然那件是竹羽椿按照她平时风格特意找的大码秀款。竹羽椿刚穿进班级,同学就一眼看出不是她平时的风格,还偷笑问她是不是穿的男朋友的。竹羽椿直接一个不好意思,红着脸连忙换了。硬是一个上午没打瞌睡。她不会再穿那件外套。索性扔了就扔了。他们来到了那家竹羽椿常来的清吧,老板看了眼和她一起来的男生,笑着给他俩拿了菜单,又误以为谁都看不见地悄悄问他是不是她最近喜欢的销售。“就普通同学。”竹羽椿朝他笑了下,眼神暧昧复杂,老板朝她会心一笑。转头先请他俩喝了俩杯shot。竹羽椿将两杯都推到柏预沅面前,他心领神会,连着她的那份也喝了。第一杯是薄荷海盐。竹羽椿给他递了杯薄荷巧克力。“原牧礼他,他是叫这个名字吧?”竹羽椿一杯喝了一半又开始喝第二杯,蓝莓牛奶加薄荷奶油。“他今年也和我们一个班吧?他坐在哪我没印象了,但肯定见过。”“嗯。”昏暗的环境下迷幻的银白光闪烁在他酒杯里,他连续喝了三杯,杯杯见底,眼神却依旧清澈,他像是思考了会她嘴里的名字,终于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是在我们班。”他的声音不比竹羽椿现在喝的这杯酒清烈缠绵,却听出了点黏腻的滋味,看来也有些醉意了。“怎么想起他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像是随口问道。如果不是他始终注视着她的眼神尤为认真。他很想问她,也没有扔掉他给她的那份生日礼物。或许早就扔掉了吧,又或许根本没放在心上。那日他包在还她衣服的那个口袋里,简单的礼盒里放着他自己亲手做的银制竹形手环。他找了家老师傅手工门店,刚上手的时候还很粗糙,等到后面终于磨出了个大体的形状,他又学着做了一对玉质挂件串在手环上,连老师傅都夸他,说他不像第一次做的。竹羽椿的生日在冬天,即使分手了,他也想送上那份显得有些过早的礼物。其实,衣服另一个口袋里放着些现金。恰好对上竹羽椿那次点他开酒的金额。可能对她来说,这点钱算不了什么。但却在他陷入困境时狠狠地拉了他一把。受之有愧。“没什么,只是想起,两次见他,都是因为你。”竹羽椿打了个酒嗝,她喝完嗓子都哑了,迷迷糊糊间老板又递了杯给她,说是请他俩的。竹羽椿喝到兴头上,抢了柏预沅的那杯,喝了俩口又不喝了。“两次?”柏预沅见她喝得差不多了往身上找手机,他抢先结了账,竹羽椿也懒得跟他抢,她又没喝醉,离了座位喊柏预沅跟上她,两个人转战下一家酒吧。两个人再次走在了熟悉的街道上。“第一次就,下雨天那次。”竹羽椿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她含糊地说着,柏预沅也立马知道她说的是他亲她脸那次。竹羽椿每想到那天晚上都有不同的感悟。她不否认人与人之间曾经拥有过的瞬间。第一次想,她觉得那晚好特么羞耻。第二次想,还挺,浪漫的。第三次想,柏预沅那个朋友叫她什么来着?“哦。”柏预沅点了点头,表示他记起来了。雷阵雨说下就下,他俩刚走到楼下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竹羽椿刚走到楼下裤子就被淋湿了。手臂上挂着水滴,竹羽椿抓着伞走在湿滑的走廊上,她本不抱希望地从西楼梯走向东楼梯,刚好柏预沅也在找她。“柏哥!伞!”原牧礼背着书包匆忙地蹦上石阶,他的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竹羽椿被他送伞的动作吸引,他站在柏预沅身边,两个人差不多高。“我们一起?”“谢谢。”柏预沅朝他点了点头,竹羽椿和他同时看向对方的手上,很快原牧礼也注意到了,两个人同时撑开伞,在意识到柏预沅的伞更大些,竹羽椿主动将自己手里的伞递给原牧礼,然后她和柏预沅同撑了一把伞。之后的事就不言而喻了。两个人走到校门口,意味着要分离了。柏预沅用书包挡雨在人群中和她分别。而竹羽椿则将伞和原牧礼的互换回来。“嫂子好!”那个时候竹羽椿刚被亲完,脸颊微微泛红,镜片上也染了层水汽,原本只是简单的换雨伞,被他一句“嫂子好”臊得不行。她隔着水雾看了原牧礼一眼。对方笑着点了点头。竹羽椿抿了抿唇,她的手机械似的去握伞柄,对方的手指离开时有意无意地刮痧了下她的手背,她后背顿感过电般发凉,兴许是下雨天感官有些敏感。她微微低着头,沉默地接过伞转身离开。“嫂子再见!”竹羽椿现在想想,还挺带感的。作者有话说: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