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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的街头,晨色薄雾,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步履沉缓,早起倦容未褪,都是低头自顾自看路行走。

弄堂七纵八拐,却是能一个街面穿到另一个街面,也有早起摆摊商贩,开始热锅炸起了油条粢饭,香气渐渐散开,开始迎接即将到来的晨光。

在这片香气飘飘中,也不知哪里冒出一人,颀长的身影,宽大的帽帘遮了大半张脸,令人分辨不清相貌,那人在早餐摊站定,然后从兜里掏出了钱,递了过去:“一根油条。”

早餐摊老板忙得满头大汗,他没有抬头只是伸手去接钱,接钱的时候视线看到了对方的手,手白如玉,手指根根修长干净。他下意识一愣,在递油条的时候抬头去望这位客人,客人却是动作迅速,接了油条,身形一转,快走几步已经离开了摊位,只留一个极为挺拔高挑的背影。

天色逐渐明亮起来,人流渐多,早摊铺子前围起了人,铺子老板早就把刚才那有双漂亮手的客人忘得一干二净了。

离着铺子不远有条弄堂,那一个街口就显得格外安静,因为整条街都属于一户人家的,那是个大户人家,看那门口的狮子就知道显贵,高墙阔院,门口戒备森严。

此时这家门口突然有了动静,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鱼贯而出不少精神抖擞的壮硕男子,看那身形架势应该是打手保镖之流。他们配合默契地围住了一辆停在院门口的黑漆轿车,弯腰恭敬像是迎接什么人。

不多久,只见一名身形矮小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正是这家的主人,上海滩鼎鼎有名的商会会长谢承。

谢承在保镖簇拥之下,弯身正要上车,变故却在瞬间发生,只听砰砰连续枪响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谢承已经脑袋开了花,在几枪子弹的冲击下,变成了稀烂,身子向后一栽,砸在了一时间惊慌失措的保镖身上。

待有人敏捷地反应过来举枪要反击,却只见街口一辆车子早已蓄势以待,车门刚打开,一道人影快如闪电般钻了进去。人一进,门一关,车子油门踩到底,想要反击的保镖们只来得及看着绝尘离开的车屁股喷出的黑色尾气。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坐在副驾位的青年,容长脸形,他转头看向后座的男子,对方手里还拿着根巴掌大的冒着烟的油条,油条应该是被一掰为二,细看半根油条里面还塞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正是刚才买油条的客人。

“老板,擦下手吧。”深知自己老板脾性的青年,早已准备了弄湿的手帕递了过去。

那男子接过湿手帕,顺手将那伪装成油条的手枪递给了青年。他擦拭得很仔细,手指间每一处细微的地方都没有放过,油条上油污味道重,男子反复擦拭后,举手凑近鼻尖一闻,随即嫌弃地皱了皱眉头。前排的青年极有眼力见儿,他立马又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拿出水壶倒了些水在手帕上弄湿,随后又从车子扶手箱内拿出了一瓶造型别致的玻璃瓶,对着那湿手帕连喷了几次后这才递给了男子道:“老板,这就是上次您买的法兰西香水,味道闻着真不错。”

“嗯。”男子冷淡地应了一声,接过新手帕又开始仔仔细细擦拭起自己的双手来,直到闻着手指再无异味后,男人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手干净了,他把头上戴的帽子取下,终于露出了他整张脸庞。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深邃,五官立体,并不是一眼俊俏的公子哥精致模样,他浑身中透着一股令人望不穿的气质,混着独特而充满矛盾的神秘感,仅仅坐在那里就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性。

赵临恒,字渊远,上海滩上独树一帜的大佬,和那些青帮、斧头帮等等大大小小帮派大佬们不同。赵临恒出生官宦世家,祖上是正二品大理寺正卿,书香门第,赵临恒自幼饱读诗书,若不是清朝覆灭,他本应该是走科举之路,然后一路扶摇直上,成为朝廷效力有功之臣。但造化弄人,赵临恒本来一身能力,能文能武,到最后却成为一名杀手。他入行时候才十叁四岁,但因为性格果敢、机警又凶狠,又有幸得到高人指点了枪械本领,所以很快就闯出了名堂,入行十六年后的今天,已经是全国遍地门徒手下,成了赫赫有名的帮派大佬。

论起杀人这门吃饭本事,赵临恒从不松懈。虽然现在他鲜少出手,但是只要他出手,必定万无一失。大概杀的人多了,赵临恒多少有点心理问题,有洁癖尤其是对他那双手格外表现得严重。他把他那双手保护得特别好,手指根根修剪整洁,因为修长又笔直,加上保养得当,那双手分外白皙好看,绝对让人想不到这是能要人性命,送人见阎王的人形武器。

摘完了帽子后,赵临恒从衣服内侧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这戒指可是从祖上传下来,据说是道光帝亲赐的宝贝。戒指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而且用料是上好的羊脂玉,玉色的油润感极好,加上几代人精心养护下,这枚玉戒指价值连城,绝非凡品。赵临恒因为手非常漂亮,玉戒指戴上后,让手和戒指彼此相辅相成,宛若合为一体的艺术品。

这次有人充斥巨资买商会主席谢承的性命,价高又危险性大,一旦失手一次,绝无第二次暗杀机会,故而赵临恒接下这档子买卖后,决定亲自动手。这里且不说这谢承一死,上海滩马上要掀起的惊涛骇浪,就转回福建再来看一下嫖得正起劲的石娉。

杜南禛赶在石娉铸成大错前将人提鸭子似的提溜走,被一同押上车的还有贺靖祥。他还在处于混沌的状态,石娉给他找来的姑娘们简直力大无穷,他像一只深陷狼窝的小绵羊,前襟纽扣都被扒开了两粒。

“贺少爷,不好意思。我们督军比较热情好客,这里是她一直用来招待那些手下武将们的地方,你也知道武人嘛比较粗鲁豪放,这样地方才算投其所好。只是我知道贺少爷是雅人,自然不喜欢这种庸俗烟花之地。今个儿是我们督军唐突了,杜某再次先向贺少爷表达歉意。还望贺少爷海涵。”杜南禛站得顶天立地,嘴里虽然说着抱歉的话,可面色却格外淡漠,眼神偶尔飘到贺靖祥被扯开的衣领处时更加冷峻。他想起来刚才他踢门进入时候,贺靖祥像掉进盘丝洞般被两个女人扒拉着衣服,石娉坐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的场景,心中怒火更加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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