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在春风一度的时候,冯淇最近在西北驻军的就格外凶险了。
民国十八年西北一带发生了百年难遇的特大旱情,连续三年饥荒无收,一时之间死者日众、尸腐通衢,简直是人间惨剧。老百姓流离失所,当地驻军日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冯淇曾经一度喝稀粥粗粮十多天,把自己饿成了细甘蔗。
天灾还没过,人祸就开始了。北伐战争之后,蒋介石控制的南京政府虽然名义上掌控了中央控制权,但是有名无权威。国内党争激烈,各地军阀割据严重,经济萧条造成各个地区差异性增加,蒋介石为了加强集权压制各路军阀,最终冯玉祥和阎锡山握手言和,经历各方角逐之后,逐渐达成了反蒋联盟。
当初北伐时候关系好,冯淇部队驻军在那里没有问题,可是如今冯玉祥倒戈呼应了阎锡山反蒋,冯淇就危险了,因为他是蒋介石的人。
形势不对之前,冯淇带着部队一路从陕西地界逃至河南,河南那里还没来得及屁股坐稳,中原大战爆发了,反蒋八个方面军全线出击,第二方面军冯玉祥率西北军一路由河南陇海、平汉两线作战。
冯淇被蒋介石赶鸭子上架匆匆任命作战,在河南战场对上了老熟人鹿钟麟。鹿钟麟作为西北军前敌总指挥,倾三十万大军分六路进入河南,战争一开始就打得格外激烈。
老话怎么说来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冯淇和那老鹿去年还是一起啃窝窝头的交情,转头就要对炮轰炸起来。
冯淇兵行险着用会了当年石娉对付他的那招,佯退实进,将整个镇子团团包围起来,把鹿钟麒派出的第二旅硬生生切断了和大部队的联系,成为被放弃的断臂般。围困的第三天弹药不足了,旅长在飞射的子弹中找到了唯一存活下来的一团团长。
团长已经满脸乌黑着脸,眼见旅长顶着硝烟上了前线,四脚匍匐扑到他身边大声喊道:“旅长,带了突击队掩护您赶紧撤吧,兄弟们顶不住了!”旅长这个时候就是想要走也走不掉了,在一声声剧烈的爆炸中,只觉整个镇子都在地动山摇。
而冯淇待在远处的账内,听着起伏不断的炮火声,扭头看向了角落边安静捧着大馒头狂吃的白面书生。
那人自称朵奔不谷克颜,汉名佟克颜,蒙古小王爷,冯淇派人查过蒙古朵奔王爷确实有一子,但是没有王爷那儿子相片做对比,也一时很难辨别对方话中真伪。不过就算对方是个假王爷也无所谓,这位佟克颜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事先跑来提醒他西北军叛变,他怕是会在陕西境内被冯玉祥拿来祭旗。
只是救命恩人性格有些古怪,虽然面如美玉,可眼神却仿佛淬了冰般冷漠。平时能不开口就不多言,这些时日除非必要他都没有听过对方说过几句话,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才仿佛看出他有一丝人气,好在这位佟兄外露人气的时刻比较多,因为冯淇观察过对方,那家伙比较爱吃,只要有吃的东西,他就会两眼放出神采来,抓着东西无论美味都会选择入肚。
一夜炮轰之后,硝烟弥漫下是整个镇子的死寂。独立团的士兵们在大炮轰开的大门后率先冲了进去,持枪对着城内残余士兵冲锋杀戮般扫射,力求一个斩尽杀绝。不过冯军虽然杀人无情,纪律还算严明,进城列队两旁并没有像一般部队那般打砸烧抢,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抢了——连街尾的公共茅厕都被轰出了一个大洞,到处黄白污秽飞天。虽然同样是黄色,金条的黄和大便的黄还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