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有记忆起,玉娇就一直陪着她,小时也是个赤诚直率之人,谁知偏却就成了现在这般万劫不复的模样。
惋惜无奈,却又痛恨,折磨的魏锦心不得安宁。
独自在殿中静坐了一夜,于次日天才亮时,亲自带着玉娇的尸身前去华宵殿请罪。
何呈奕于华宵殿宿了一夜,并没有回寝宫,归来时亦没有说过有关于秦葶半个字。
齐林一早便见着皇后跪在殿门前请罪,何呈奕弃之不闻。
直到天光大亮,他才让放皇后进来。
殿外下了一夜的雨,砖地未干,皇后方才跪在殿外,罗裙湿了大半,一入殿,见了何呈奕第一眼便又跪下去。
他森寒的脸上瞧不出对下面人的半分关切,似也早料到她会来此,于是便轻飘飘问道:“这么早皇后怎么过来了?”
“回陛下,臣妾管教不严,使得手底下的人做了大逆不道之事,臣妾有罪。”
未声开口,何呈奕歪在椅上,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桌面,他一夜未眠,眼底泛着隐隐的黑色,“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拿朕当何成灼?”
不明所以,魏锦心抬眼。
“以为朕会被一些小手段小伎俩所骗,”他轻笑出声,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的人做的很小心,用的药未经过太医之手,秦葶吃的药不多,但也不是无处可查,那个与你宫里人有所互通的宫女药虽下了,但放药的纸包却未来得及处理,且她一挨打,就什么都招了。”
果真不出魏锦心所料,他是什么都知道的,一直按兵不动,想来就是要看自己会如何处理此事。
一想到此,魏锦心便觉着冷汗涔出。
“是臣妾的错,玉娇是臣妾贴身侍婢,与静月有几分交情,因得先前妙才人的事静月对秦葶有些憎恨,玉娇一时糊涂,也是为臣妾出头,这才出手做了错事。”事到如今,为了保住魏家,也为了保住许录源,只能将所有事都推到两个死人身上。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魏锦心自打入宫以来便没有争宠之心,何呈奕如何不晓,只是魏家现在他还用得到,就算是魏锦心做了什么,他也不能立即处置。
紧听魏锦心又道:“臣妾以经替皇上将玉娇处置了,这样的人实不适合待在宫里让她借臣妾之势兴风作浪,她的尸身此刻正在殿外。
“脏东西就别留在宫里了,”何呈奕道,“有劳皇后了,皇后先回宫去歇着吧。”
虽话是关切,但眼底没有温度,唇上亦没有笑意。
“是,臣妾告退。”
自地上起身,魏锦心一脸忧心出了殿中。
有宫女过来小声问道:“娘娘,您看这如何处理。”
指的是玉娇的尸身。
“交给皇上宫里的人处理,不要经咱们的手。”她小声说道。
此下虽是勉强看似过了关,魏锦心却越发觉着后怕,可以说,何呈奕越是平静,她便越觉着怕。
玉娇经人之手将秦葶迷晕弄到禁宫去,这说明什么,无论此事如何往外推,玉娇始终是魏家的人,何呈奕最忌讳的就是过去的事,玉娇却晓得用皇上的过去杀人。
他不发作,正是因为魏家现在在朝中还有用处,难保祖父当初提出让魏氏女为后的一事没有惹恼何呈奕。
这样心性的人,如何能不憎恨旁人以物相要挟。
一旦哪天他站的稳,难保会砍除魏家这棵大树。
树大招风,在能遮盖太多光芒时,就会被人砍去枝节。
不死也伤。
一个后位,旁人见是魏氏荣耀,殊不知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才下了石阶,便听到齐林在身后唤道:“皇后娘娘。”
魏锦心扭过身去,“齐公公,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皇上让奴婢出来送送皇后娘娘。”
“有劳齐公公,”没走出两步,魏锦心试探着又道,“秦葶呢?”
“秦葶一直在皇上寝宫的偏殿。”
“此事虽是我宫人参与,但也确实害惨了她,皇上没有怪罪她吧?”
齐林只是笑笑,摇了摇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若说没怪罪,自打昨夜回来,便再没叫过这个人,且放在一旁冷着她。
若说怪罪了,若换成是旁人入了禁宫,不管是以何种理由,怕是早就身首异处了。
可这事说小也不小,这次连齐林也拿不准过后何呈奕会如何处置她。
“玉娇虽然死了,但本宫还想去安抚她,齐公公给本宫带路吧。”
“这,这过于兴师动众,怕是不妥吧,还望娘娘三思。”
话是这般说,可魏锦心也不是傻子,她浅笑一下,若皇上没有此意,何需让齐林来相送,这是借着齐林的话说与听,“齐公公,眼下谁人不知秦葶是皇上的心尖子?若换作旁人,可还有命从禁宫里完整无缺的回来?”
“秦葶自入宫以来,的确也受了不少委屈,次次都与本宫脱不了干系,虽不是本宫本意,也难辞其咎,看看她又能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