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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莺啭无声彻夜寂(1 / 2)

距离封后大典结束已有数月,可是宋青莺依旧昏迷不醒。

季林说,他找了人来代替她。

「这怎麽行?」白玉yan当时生气的驳斥。

「只有她才有资格做我的王后,其他人想都别想。」

季林只是表示,他认为宋青莺现对白玉yan肯定恨之入骨,还是昏迷不醒的好,以免惹出祸端,他找了替至今未醒的白丞相承担相位的文安容之nv文苑倪,封其为贵妃,代替宋青莺行封后大典,一方面解决了封后大典没后出席的问题,一方面还能拉拢权臣,一举两得。

白玉yan最终皱着眉头接受了。

说到这个文苑倪,是长得挺标志,要说娇俏可人也是有那麽几分,但在白玉yan心里,不论什麽nv人都是没法儿拿来与宋青莺相b的。

他现在只希望宋青莺能赶紧醒来,他一定会还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可是都过了几个月了。

白玉yan坐在榻边,痴痴望着榻上宋青莺沉睡着的苍白容颜。

「你何时才愿意醒来?」白玉yan喃喃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了——就和她的名字一样,如莺啼般悦耳的声音。白玉yan很想再听一次。

宋青莺昏迷数月以来,他没有一日好过,成日沉浸在歉疚之中,茶不思饭不想,人都憔悴了。

季林曾经劝过他,别再为了宋青莺让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他是一国之君,就有一国之君应担起的责任。他的世界,不是只有一个nv人。

可白玉yan听不进去。

他每日只是重复着做着例行公事,傀儡一般的上朝、改奏疏、用膳、就寝,还有就是到宋青莺的榻边,跟她说说话,说他有多麽後悔骗了她,有多麽遗憾没能阻止他兄长谋害太子,说,他有多麽ai她,多麽希望她赶紧醒过来。

其实白玉yan不敢奢求宋青莺会原谅他。他每日都煎熬的活着,一方面盼着宋青莺转醒,一方面又很害怕,害怕她醒来,她恨自己。白玉yan只要一想到这,就夜不能寐,并且痛苦难当。

他对着宋青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青莺,对不起。」可是白玉yan心里明白,再多的道歉都没办法弥补他对她的伤害。

他实在伤她太深了。

今晨,有太医来报,说太医院找到一个古法,或可帮助宋青莺醒来。就是方法太古老,没人试过,没人有把握成功。

「无论如何都要一试」白玉yan这麽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王上,太医们来了。」张兆轻声禀报道。

白玉yan微微点了点头,太医们鱼贯而入,在屋内排排站好,异口同声道:「叩见王上!」并行了个礼。

白玉yan道:「平身。」他又看了宋青莺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榻边,让太医们施诊。

太医们在宋青莺榻边忙里忙外忙进忙出,一会儿喂药一会儿针灸,足足忙了两个时辰,白玉yan却只是站在边上,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她,连张兆问他需要椅子否都恍若未闻。

但他的等待终究没有白费,太医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应。

宋青莺先是动了动葱段般的手指,动了动浓黑的长睫毛,接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额上布满了汗水,唇se苍白,但她的眼眸炯炯却那样x1引着白玉yan,他推开所有挡道的太医,跑到榻边,握住了她的手,忧喜交集,道:「青莺,你终於醒了!你知道我盼了多久吗?」白玉yan自顾自的说着,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青莺……是我对不起你……」他把脸埋在棉被上头,肩膀不住上下起伏抖动。

宋青莺并没有说话。

她茫然的看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张口,又闭口,好像想说些甚麽,却只发出「咿咿啊啊」不成调的声音。

太医们个个骤然se变。

良久,白玉yan才抬起头,然後他才惊讶的发现,他再也听不见宋青莺的声音了。

一阵巨大的悲伤袭卷心头,白玉yan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宋青莺憔悴的面庞,轻声道:「青莺,没关系,不论你变成什麽样子,是瞎了、聋了、抑或是哑了,我都会陪着你。」他的一滴泪落下来,打落在宋青莺的脸颊上,sh了枕头。

宋青莺猛然推开他。

他看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恨意,他看见她看他的表情,是他数月以来最害怕见到、甚至想都不敢想的。

白玉yan感觉自己的心彷若被一颗巨大沉重的石头压住一般,他喘不过气来。

太医上前禀告道:「王上,王后娘娘刚刚转醒,不宜受太大刺激,请您先行移步殿外吧!」

白玉yan愣愣站在原地,那个被众人推出来禀告的太医也全身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接着张兆终於扶着白玉yan缓缓的後退,他的视线舍不得离开宋青莺一时半刻,他不断的被拉着後退,直到退出了殿门,太医们将门关上了,他依然盯着宋青莺的方向,不发一语。

张兆小心翼翼地道:「王上,我扶您回去吧。」

但白玉yan却丝毫没有反应。

张兆又问了一遍。再问了一遍。接着最後问了一遍。

白玉yan都没有反应,张兆只好继续拉着他,缓缓走回寝g0ng。白玉yan像失了魂似的任他摆布,张兆把他扶床上躺好,脱了鞋,盖了被子,然後叹了一口气。

白玉yan双眼发直的盯着天花板看。

张兆只好无奈的退出去了。

许多年,白玉yan都不曾再见过宋青莺一面。

宋青莺醒後,不与人来往、不参加g0ng宴、不出席庆典、不参与祭天、不在任何需要王后的场合出现,全由文苑倪以贵妃的身份代替了。

白玉yan只能,偶尔从陈墨良那里,得知一些宋青莺的近况。身为宋青莺收养的侄子,陈墨良是现今唯一进得了宋青莺院子的人,所以白玉yan经常找理由召见他,问一问:「她如何了?」

其实众臣对於宋青莺这样完全不理六g0ng事务的行径颇有微词:「贵妃掌六g0ng,那要你王后何用?」

但全被白玉yan给压了下去,他是这麽说的:「本王的王后如何,自会有本王管着。」

这许多年过去了,王后不见王上,王上不见贵妃,众臣们担忧,这王室无後该当如何是好?

老臣们次次劝谏白玉yan:「您呢,要麽想办法让王后娘娘见您,要麽您就去见一见贵妃,生个皇子,就算只有一个也好啊!」

但是他们的苦口婆心却起不了作用。

白玉yan没法儿见到宋青莺,他骗了她,他心里愧疚,而宋青莺恨他,尤其是因她以为是他杀了太子。但即使宋仁炽不是他杀的又如何?他确实是利用了她,杀了宋蔚明,还亲手了结了她父王的x命。

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解释,这一切其实都是复仇。他李氏一家被满门抄斩,是燕王的命令,与宋青莺无关,可是季林认为,既然燕王杀他全家,那他们也要灭了燕国王室。

那白玉yan又能如何?

兄长为了他走的是血铺成的路,他在丞相府养尊处优的长大,有什麽资格要求季林不要去报仇呢?

白玉yan真的感到心力交瘁,左右为难。

而今,人也杀了,仇也报了,连皇帝都当了,宋青莺恨他,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该。

白玉yan苦笑两声。

「是吗?她依旧没有原谅我。」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道。

「总有一日,姑姑会释怀的。」陈墨良仰着头,语无波澜、面无表情地道。

他看着陈墨良,他泼墨般的剑眉、陶塑般的鼻梁和下颔,微抿的薄唇,深不见底的双眸,真画一般的人儿,想着自己若能和宋青莺生个儿子,应当也会和眼前这个翩翩公子一般。

「你也要二十岁了,你想谁来行你的冠礼呢?」白玉yan问道。

陈墨良低下头,哑着嗓子道:「侄儿父母未归,侄儿的冠礼原应由父亲来主持……可……」

白玉yan浅浅一笑,道:「本王可有荣幸替尔父主持冠礼?」

陈墨良默然。这并不合礼数,况且,若他的冠礼由王上行之,或会被有心之人嚼舌根,说他想攀附皇子的地位。

「罢了,离你冠礼还有一小段时日,你自己再想想吧。」白玉yan最後放下瓷杯道。

陈墨良点点头。

白玉yan又道:「等你行完冠礼即可入仕,本王打算封你为平安王,摄政管理和平与长安,你意下如何?」

陈墨良睁大了眼,他的面上难得出现了一些变化,好一会儿,问道:「和平与长安,是旧楚地界吧?」

白玉yan微微一笑道:「没错,正是你的故乡。你愿意去吗?」

陈墨良点了点头。

白玉yan道:「那好,就这麽定了。」

陈墨良行礼,边道:「那麽侄儿告退。」说着就要退下。

白玉yan举起手来,赶忙道:「等等!」

陈墨良停下,又走了回来,问道:「王上有什麽要带给姑姑?」

白玉yan让小张拿来一幅卷轴,腼腆地道:「这是前阵子本王刚得的字画,你说青莺最近在研究这个,本王想着她可能会喜欢,你替本王送去吧!」

「是。」陈墨良接过那卷轴,白玉yan在他身後喊道:「记着,老规矩啊!」

陈墨良边走边挥了挥手。

老规矩,就是别让宋青莺知道那是白玉yan送的东西,不然她肯定不会收的。

白玉yan再次大大叹了口气。

张兆在一旁道:「王上,叹大气触霉头。」

白玉yan瞪了他一眼。

张兆悻悻然闭嘴了。

希望陈墨良能说服宋青莺来观他的冠礼,这样他或许就能见她一面了。白玉yan暗暗想道。

「姑姑,墨良要二十岁了。」陈墨良到了宋青莺院中,偎在案边道。

宋青莺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陈墨良似在琢磨着如何开口,停了会儿才道:「姑姑能不能来观墨良的冠礼?」即使是这样的话,陈墨良说着依旧是一贯的语无波澜、面无表情。

他一直是这样的孩子。

他惜字如金,非必要几乎是不说话的,和其他孩子b起来,确实太不活泼了点儿。

不过宋青莺能看出来,他现在紧张的等着她的答覆。

其实他又何必问呢?

他的冠礼是一生中这麽重要的大事,宋青莺当然要出席。

她提笔在案上白纸上写道:「自然。」

她看见陈墨良的面庞微不可察的亮了亮。

陈墨良道:「多谢姑姑。墨良还有一事。」

宋青莺继续望着他。

「王上说,等墨良行完冠礼,即封平安王,摄政管理旧楚地界,和平与长安。」陈墨良平静地道。

宋青莺提笔写道:「极好。」

「您要不要一起去?」陈墨良问道。

一起去。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到南方静静心,养养神,确实不错。但这孩子怎麽突然这样问?

宋青莺即使不明白陈墨良的想法,但他本来就是个令人难以捉0的x子,所以她也不再追究,写道:「好。」然後笑着0了0陈墨良的脑袋。

她招了招手,秋菊端着一盘绿豆糕走了上来,宋青莺接过盘子,放在陈墨良面前。

他面上终於有了很淡很淡的笑意,道:「多谢姑姑。」

宋青莺知道,他从小ai吃绿豆糕,是因为他爹陈润雪喜欢,他从小ai听人念话本子,是因为她娘姜倾枫喜欢,他现在虽然习武,但偶尔也喜欢听听琵琶,宋青莺欣慰的想,这是因为她喜欢。

她无事时就弹琵琶,偶尔开发一些别的兴趣,b如画画啦、刺绣啦等等,最近喜欢习字,因为她和人g0u通时一直在写字,她突然觉得,很想把字练得和她大哥一样好看。

「姑姑,这个送您。」陈墨良吃完了糕,从怀中掏出了两幅卷轴。

宋青莺笑着接过,觉得这个孩子真是贴心,她最近在g甚麽事儿他都会注意到,每次带礼物来还不知为何都要带两份。

她最後弹了一曲琵琶给他听。

她之前最常弹琵琶时是在楚国做贵妃的时候,她要弹给楚王听,但现在她弹琵琶,主要是弹给自己听,故而弦声反应心境,显得b年轻时更为悠长平静,但也更加忧伤。

陈墨良听完琵琶之後离开了,宋青莺又吩咐秋菊给他包了剩下的绿豆糕回去,挥着手望着他离去的颀长背影,感叹他真的是长大了。

这次去旧楚地界,大概他就会明白他的父母早已离世,宋青莺即使不忍看他伤心,但她也明白,她再也瞒不住他了。

白玉yan已经期待这一刻许久了。

日思夜想了这许多年,他终於可以再见她一面,即使只是远远的瞧上一眼,他也觉得非常满足。

陈墨良的冠礼,因其为殉国的忠良功臣之後,加之为皇后养侄,因而行得特别盛大。

而且他还盘算着,经过此礼,陈墨良或可算他半个儿子,要是以後他真的不幸无後,也可让陈墨良继位,相信宋青莺是不会反对的。这次派他去管理和平长安,也算是为未来继任的磨练。

既经卜筮,今日良辰,宾客皆至,引至宋家宗祠。

为何推翻了宋家却又留其祠,完全只是因为白玉yan不想再伤宋青莺一分一毫,哪怕只是她的祖先。他甚至将她大哥也供奉上了,但要他供奉她父亲却是不能,毕竟杀父杀母之仇是不共戴天的。

加冠前,由宋青莺亲自替陈墨良挽髻,他如瀑的墨发垂至腰侧,被宋青莺轻柔的撩起,白玉yan望着她,她的身段似是b之前更加成熟yan美三分,隐藏许久的韵味像美酒一般愈陈愈香,她举起手来,将陈墨良的黑发聚束於头顶挽成发髻,她的衣袖滑落,玉般纤细的上臂露出,他就要被迷了心神……他真的是太久没见她了……

张兆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他。

张兆用手肘撞了两下他。

白玉yan回过神来,发现宾客们全看着他,陈墨良也看着他,而宋青莺却没有。

她只是站在一旁,眼睫下垂,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轻抚她的颊畔,好美。

张兆用手肘大力撞了三下他。

白玉yan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行揖礼!」

於是宾客们和陈墨良相互作揖,但是白玉yan根本心不在焉。应该说,接下来的整个加冠礼他都心不在焉,甚至在陈墨良加第四冠时,他和宋青莺露出的惊骇眼神及宾客们忍不住的窃窃私语他都没有注意到。

冠礼上加四冠,白玉yan这是在昭告天下,他有意让陈墨良继位。

白玉yan根本不清楚他最後是怎麽将陈墨良的冠礼给主持至毕并完成封侯授权,只知道他的手臂快被张兆给撞到瘀血了。

冠礼毕後,陈墨良和宋青莺同来见他。

这让白玉yan很吃惊,他甚至以为自己作梦还没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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