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赵商抱着姜晴从卫生间离开，一直到坐在沙发上，小姑娘都埋在他的胸口不肯抬头。低着头看，能看到小姑娘哭红的脸颊，鬓角的发丝也因为浸透泪水而黏在她的侧脸。

赵商觉得好笑，伸出手抚弄了下女孩脸颊，轻软、温热的触感。男人一时之间有点喜欢这个手感，干脆整个手掌都托住了女孩的侧脸，声音也不自觉放轻了：

“别躲了。”

男人的手掌宽大粗厚，拇指轻轻摸索她的侧脸，使了点力气，将女孩的脸从怀里掰开一些，“还生气呢，再憋着都喘不上气了。”

女孩在怀里，娇小又柔软。像是被欺负的小白猫，悄悄地瞥了他一下，红润着眼，瞪了他一下。

赵商很少有这种感觉，感觉整个心脏都像是被热水浸泡着，又热又胀。有很强的冲动从心里涌上来，他顺从自己的感受，低头去亲女孩的唇。

高大的男人将女孩圈在身体里，手掌托着女孩的脸，专注地、深入地亲吻。

女孩绷紧的身子渐渐变软，喉咙间发出细碎的轻哼，闭着眼和男人的舌头纠缠。

赵商的克制力很强，他习惯了在高处掌控一切局面，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但在和女孩柔软的亲吻中，他感觉到一种无形、缓慢的失控感，他难以去描述这种感觉。他亲得停不下来，他想要这样一直亲下去，想要就这样一直抱着对方。这种感觉还很矛盾。他觉得怀里的人很柔软，他想要用力气去抱紧，又潜意识知道不能用太大力气，不能弄疼对方。

或许姜晴也感觉到了这次亲吻的感觉和之前不一样。不是那种充满欲望的、攻击性的吻，是一种被珍惜的感觉。

接近凌晨的夜已经寒凉，但男人的身体是温暖的。

她不自觉渐渐伸出双臂，勾上男人的脖颈，微微仰着头，回应着对方。

等两人分开时，赵商才发现，怀里的女孩又哭了，眼里还氤氲着水雾。

姜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不是那种很急的泪水，是缓慢的，不自觉的眼泪。

赵商用拇指抿了下女孩的眼角，擦去泪痕，“傻乎乎的。”

姜晴将自己湿漉漉的脸颊贴在男人的颈侧，慢慢地深呼吸，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在男人轻拍自己后背的动作中，逐渐卸了劲，全身都放松下来。

赵商抱着小姑娘，感受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身体。这就像是属于他的小动物。

怀里的小动物在自己的颈边轻轻地蹭，他只好一遍又一遍抚摸对方的背脊，直到怀里的呼吸逐渐绵长。再低头，怀里的小白猫已经困得迷糊了。

男人忍不住笑，抱着女孩去对方卧室，将对方放在床上时，小姑娘似乎又醒了，手臂勾着他不肯放，怎么哄都没用。

客卧一米二的小床上，男人只好和女孩盖一张被子，将女孩包在怀里一起睡。

姜晴迷糊中，还记得紧紧攥住了男人的衣服。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能放手。

无数次的梦里，她都会回到幼时父母争吵的客厅里。她被互相推卸，没有一方想要留下她。

漫长的一段时光里，她和哥哥像被世界抛弃的两个小动物，相互憎恨，相互撕扯，却从来无法真正分离。

他们激烈地和对方撕咬，也通过撕咬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感受对方身体的热意，互相取暖。

自从赵商离开这个家后，姜晴感觉自己真正坠入了深渊。如果哥哥有一天，也离开了她，她会陷入真正的绝望。

她已经不是当初无能的小孩子了，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抓住对方。

-

那一晚后，有了微妙的变化。

男人每天接送她上学和放学，但却几乎不再碰她。会给她带夜宵，但不再陪她吃饭。晚上会督促她上床休息，但不再留下来陪她。

姜晴几乎是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

赵商在隐晦地暗示他的选择。

童年的经历早就让赵商清晰地感知掌控自己人生的重要性，也让他对秩序有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他早已藏起体内的野兽，伪装得体面光鲜。

他以为自己已经水火不侵了，但还是低估了姜晴对他的破坏力。姜晴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炸弹般的存在，总能轻易地搅动他的理智，炸开他真实的模样。

这数次的失控已经让他感觉到了秩序崩塌的可能性。

姜晴感觉自己像是逐渐走入迷宫深处，在原地不断地打转，自己的神经越崩越紧。她已经在小心藏起自己的利爪，努力装着可怜无害，但还是被猛兽发现了剧毒的危险。

周五这天，姜晴接到男人电话，说有应酬，就不接她放学了。

女孩收到了男人晚餐费用的转账，但并没有去买晚饭。她打车回了家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