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霍青川的问题,霍松眼里划过一抹诧异,不过他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霍府的下人,主子提问了,他好好回答就是,不考虑太多。
“那得看对方和我是什么关系了。”霍松弯着腰说,“如果只是泛泛之交,我大抵认一句错,就不会做别的了,可若是关系亲近之人,道歉之前自然还要赔礼的。”
路西楼是方玄正给他找的师弟,不出意外的话,两人还要相处许久,也就称不上泛泛之交。
霍青川稍一沉思,心里有了琢磨,“如何赔礼?”
“对症下药。”霍松解释说,“女子就送胭脂口红,衣裳簪钗,男子亦可送衣裳书墨。”
霍青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霍松的建议不错,只是霍青川才认识路西楼没多久,同他又不太熟悉,压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更别提想好送什么了。
不过路西楼年龄和霍家旁系的表弟差不多大,每年回家过年,霍青川都会买些新鲜玩意会去,对方也是喜欢得紧的,买这些给路西楼,他也应该会喜欢吧?
霍青川不敢保证,但他还是让霍松去买了。
自从那日泡药浴抓住想让他赤条条的霍青川后,这些日子路西楼没再泡过药浴,霍青川却也没来找他,路西楼住在西院,倒也落得自在。
山上的秋天总来得早一些,某天路西楼推开门到院子,发现院内的树全黄了,风一吹,落了一地的枯叶。
路西楼腿好一些了,却还要拄着拐杖走路,只是拄的时间久了,拐杖用得越发熟练,不用别人帮忙,路西楼就能自己把躺椅搬到院中。
路西楼把拐杖立在躺椅边,躺到躺椅上,仰头望着头。
虽然路西楼和霍青川关系不好,但对方并没有因此给他穿小鞋,吃穿用度都一如方玄正还在时那般。山上的日子过得太好,偶尔路西楼都会恍惚,仿佛之前一年多的岁月都是一场梦,其实根本没有灾荒,他还生活在那个宁静的村庄里。
可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却在不停提醒路西楼:灾荒是真的,路父路母都死了,他被方玄正救了也是真的。
想到路父路母,路西楼心又抽疼,忍不住地难过。
路西楼抬手遮住眼,感觉秋天的太阳还是太刺眼了,要不然眼睛怎么会发酸。
路西楼擦了擦眼尾,准备换个姿势躺,结果路西楼刚侧身,院子里便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方玄正离开后,院子里就住了三个人,霍松是霍府的下人,不可能来找他这个外人的,那敲门的人只能是霍青川了。
一想到霍青川,路西楼就会想起泡药浴那天的事,嘴角瞬间下沉,一点都不想理他。
可霍青川就像不知道什么是放弃似的,路西楼不吭声,他还继续敲门,同时说起话来,“师弟,是我。”
果然是霍青川。
路西楼当没听见,翻了个身准备睡觉。
“你开开门,我有话同你说。”霍青川耐心极好,被拒之门外语气都没变。
路西楼不想理人,可霍青川说个不停,像大清早在树梢叽叽喳喳的鸟,吵得想睡觉的路西楼心烦。
路西楼沉下脸,拄着拐杖朝门口走去。
敲门一直没得到回应,饶是做好准备的霍青川,这会都疑心起来,以为路西楼没在院子里,要不然不会没有一点声音。
霍青川分析一通,决定再敲一次门,如若依旧没回应,他就晚点再来。
这么想着,霍青川举起手要敲门,只是他手还没落下去,门就猛地被人从里打开。
门打开得突然,霍青川来不及控制表情,一脸惊讶地看着路西楼,“师弟。”
路西楼没应这句师弟,只有被打扰休息的不爽,语气十分不耐烦,“你要说什么?”
霍青川今天穿了一身紫袍,看起来贵气逼人,路西楼却没心情欣赏,冷冰冰地威胁人,“你最好是真有事。”
“真有事。”霍青川没被路西楼吓到,他把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温柔一笑说,“今日我同霍松下山办事,凑巧遇上了城里办庙会,一路看到好些有趣玩意,便给你买了一些。”
东西买得多不好拿,霍青川索性又买个竹篮,把买来的东西全装进竹篮了。
路西楼低头看去,只见竹篮里又是陶瓷小人,又是竹编的花虫鸟兽,甚至还有纸鸢。
“后山平整,风景还好,师弟腿好了,就可以去那里放风筝了。”霍青川注意到路西楼的视线,笑着解释说。
路西楼依旧不说话。
霍青川就又道:“卖陶瓷小人的店家手艺特别好,还会木雕,你要什么他就给你雕什么,只是今日时间不够,我就没买了。”
听到熟悉的字眼,路西楼有了反应,“什么都能雕?”
看路西楼终于肯说话了,霍青川松浑身一松,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怕被路西楼看见了,又惹他生气。
“对,有人要雕猫,店家都做出来了。”霍青川道。
店家手艺有多好,是否真的能雕那么多,路西楼其实并不在意,他只是忽然想到了顾四走之前送给他的木雕鱼。
“哦。”路西楼推开竹篮,冷漠拒绝道,“你拿回去,我不要。”
刚下葬顾四那段时间,路西楼天天做噩梦,一睡着就会想起从前和顾四一起玩的场景。后来这样过了半个多月,路西楼情况才好转,如今他好不容易能够平静提起顾四了,路西楼才不想再睹物思人,又开始做噩梦。
先前看路西楼不说话,霍青川还以为他很喜欢这些东西,又哪里想得到他会拒绝。
不过既然路西楼拒绝了,霍青川便也没为难他,当真收了竹篮,只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不喜欢玩的,那吃的总该喜欢了吧?”
油纸包的很严实,路西楼看不出这是什么吃的,但他能闻到淡淡的甜味。
路西楼没急着拒绝,抬眸看了看霍青川。
虽然路西楼什么都没说,但不知为什么,霍青川却从他这一眼里看出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