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吗?”他问。
是九皇女的信物。
冯文瑜有些吃惊。那位平日连府邸也不出,整日只知闭门读书,怎会突然把自己的牙牌给了位异族男子?
“是冯某多事了。”心下纳罕,她依旧笑嘻嘻赔礼道歉。
孟言谬并不理她,无视掉在场所有人,他和林湘搭话:“喂——你不向我道歉吗?”
“啊?”林湘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双手不自在的合十,“对不起,我——”
她看一眼孟言谬身上被割得破破烂烂的繁复锦袍,“我赔偿您一身同等价值的衣服,这样可以吗?”
闻言,眉毛微扬,对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又赔不起,为什么要说这种大话?”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地球为什么还不爆炸?!
“噗——”冯文瑜第一个笑出声来,“林七姐,他小瞧你耶。”她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都忍着笑。
一直非礼勿视的林淮生气了,从侍卫身后探出脑袋,飞快瞥一眼那人穿了什么玩意儿,林淮企图从金钱上蔑视他:“不就是织金云锦吗?不算多值钱的东西,我能替七姐赔你一百匹。”
“哇。”孟言谬毫无感情吹捧,“经营绸缎生意的绿云坊东家小姐果然……”
“我自己会赔你,先打欠条。”
“等等,你以前见过我吗?我怎么没印象?你怎么知道绿云坊是我家开的?”两人的声音交迭在一起,成功令孟言谬打住了未说完的话。
“没见过,没印象,就是知道。”敷衍地回了好奇得从侍卫身后走出来的林家八小姐,孟言谬看林湘:“一件衣服而已,谁要你赔?”
他向林湘求证,“你滚下草坡时撞到了我,你承认吧?”
“嗯。”
“我的手受了伤,十天半个月不能再写字。懂吗?”说着,他挥了挥两只手。
除了被墨汁染脏了点,他的手明明哪哪儿都很健康。忍下满心的吐槽欲,林湘点头。
“很好。”拊起掌,孟言谬露出了极其愉快的笑容,高鼻深目、颇具异域气质的深邃眉眼在这一笑之下更是俊美得惊人,直叫好几个侍卫看得眼都直了。
林湘也很想多看两眼,可元宵刚才那么不开心她去看别人,她只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飞快移开了视线。
“你把地上的纸都捡起来,我就原谅你。”孟言谬如此宣布道。在得到她肯定的应答后,他伸了个懒腰,又躺倒在了草地上,悠闲地闭上眼睛。
……
众目睽睽之下就地躺倒睡觉,好特别一个人。
嘴角抽了抽,林湘认命去捡飘得到处都是的宣纸,众人四散开低头捡了阵,终于找齐厚厚一沓,上头一个字没写,雪白干净,像学渣的草稿纸似的。
所以,磨那么多墨干什么呢?
在他身边摆好桌案、纸笔和砚台,林湘正要将那沓纸压在镇纸下,复原好现场再给他磨一砚墨出来,孟言谬就睁开了眼睛,叫她过去,“纸拿过来。”
蹲下身,林湘把纸递到他手边。
这人很懒的,她算看明白了。
没伸手,孟言谬只是默默抬高了脑袋,用行动表示他还可以更懒。
行吧。
亡羊补牢也好过不补。
林湘盯着他那颗沾满了草叶的卷毛脑袋,这样一头卷毛弄得都是草,未免也太可惜不是。
她把宣纸枕头垫在了他脑后。
“谢谢。”他低声说,笑容是少年人才有的可爱干净。
卷毛脑袋在宣纸上蹭了蹭,蛄蛹着找到了最舒服的睡姿,孟言谬用他松霜绿的瞳孔仰视着自己,近距离去看,这双绿眼睛更好看了。
黑发绿眼白皮肤小卷毛,五官还那么精致,他妈究竟是怎么生得他。
看一眼少一眼,林湘磨蹭着没有立刻起身。
“林湘——”孟言谬喊她的名字,拉长了尾音。
“嗯?”
“你的右手,对,放到我面前。”
他又要干什么?
猜不透这人的想法,犹豫一秒,最终,砸到他的那点愧疚心理让林湘乖乖听话。
她伸出了手。
握住她的手腕向下压,衣衫不整、睡在地上的绿眸少年伸舌,突然舔了舔她的手掌。
柔软而湿漉漉的触感轻轻抵在她掌心的软肉上,一下,又一下。
!!
猛地甩手摆脱这种过分亲密的身体接触,她向后跌坐在了地上,心乱如麻地看这个……这个待人毫无距离感的怪人。
“甜的。”怪人平静地出言评价了一番他品尝到的味道,然后问她:“还有糖吗?”
林湘没顾得上回答。
脸庞上落下一片阴影,一直跟在她身旁的元宵蹲下了身,没有打手势问她,元宵伸手,捧住了她那只被孟言谬伸舌舔舐过的手掌。他没有带手帕的习惯,便用自己不那么粗糙的棉质里衣,一点点擦干净她掌心濡湿的水痕。
他的眉眼看起来那么委屈,好像下一秒就要在她面前哭出来。
老老实实任他擦手,明明自己没做什么,可林湘就是心虚得厉害。
所以,现在明白谬谬为什么出场这么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