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底升起一丝笑意,朝他们微微颔首。
景昀令众人起身,开始讲道。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
和慕容灼的想象不同,景昀讲道的内容毫不高深,也不晦涩。她的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浅白无华,连慕容灼这种从未修过道、对此界道统也不甚了解的人,都能听出几分意思来。
与此同时,在她身侧,凤君的面色也渐渐变得肃穆。
天上地下、仙界凡间,道统虽然不一,但大道殊途同归。因此凤君听得出来,景昀所讲道法看似平实简单,实际上与大道相合极深,若是今日此处有人能听懂三分深意,来日便有希望触碰到飞升的那道门槛。
从前天君和他说过,景昀道法精深。直至今日,凤君才发现,景昀的道法竟比他想的还要精深。
他侧首,轻声对着慕容灼道:“听懂了吗?”
慕容灼点了点头。
凤君满意道:“很好,往后你去找景司主的时候,也别只顾着玩……”
凤君的话一下挑起了慕容灼曾经受教于他的岁月,脸色有点发白,若不是顾忌着此处人太多,几乎都要抬手去掩他的口了:“够了,少师!”
凤君哑然失笑,果然闭口不言了。
这场讲道总共不过持续了一个半时辰,讲完之后,景昀又刻意点了几名弟子,问了几句话。
她点的那几名弟子,除去见过数次,有些香火情的天枢小队之外,还有几乎已经确定的道尊继承人李宣白,与两位在社稷图中曾经见过的弟子。
这些弟子都是很受器重的存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道殿各阁各峰的重要人物,景昀叫他们过来,格外垂询几句,看了看心性天赋,并未多言,只令他们侍立在一旁,静静听观礼台上众强者向景昀问些问题。
日过正午。
景昀的这场讲道终于结束了。
她习惯性地望了一眼凤君和慕容灼所在的方向,却发现道殿刑堂长老来到了他们身旁,正垂手恭谨说些什么。
景昀:?
她略感疑惑。
离开高台后,景昀和凤君二人汇合,便准备问他们和刑堂长老说了什么。
还不等她开口,慕容灼已经先一步抓住景昀,很兴奋地道:“阿昀阿昀,你记不记得咱们在虞州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地下黑市?”
景昀疑惑地颔首。
慕容灼又道:“你记不记得那个叫虞白的年轻人?”
景昀微一思索,再度颔首。
慕容灼道:“我跟你提过,之前在宣州见过他,他还上来朝我搭讪——没错,就是他,他当时还不肯承认,狡辩来着!”
景昀下意识瞥了一眼凤君。
慕容灼不满意道:“你看少师干什么,不准走神快听我说,他被捕了。”
景昀道:“被捕?”
慕容灼点头道:“现在关在道殿的刑堂里——你猜我是怎么知道他的下落的?这次社稷图开启,他跟着进去了,那几个魔族自爆炸毁社稷图时,他也在其中试图火中取栗,被道殿抓获。”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是怪异:“你猜他怎么被抓的——他是一体双魂,我在宣州遇见那个魂魄,心性倒是纯正很多,虞白脱逃时,那个魂魄忽然苏醒过来,开始扯后腿。”
景昀蹙眉道:“一体双魂?我当日并没看出来。何况这种情况多半活不过十五岁,虞白不止于此了吧。”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慕容灼匪夷所思道,“他可以说是一体双魂,也可以称作神识寄生——这两个魂魄,本是双生兄弟,但虞白在胎中蚕食了另一个胎儿,所以另一份神识寄在了他的身上。”
景昀明白过来:“这其实还是一个魂魄。”
“是的。”慕容灼点头道,“所以情况很特殊。”
景昀若有所思道:“他是妖族的人?”
慕容灼原本还想卖个关子,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景昀和凤君同时按住眉心,叹了口气。
景昀拍了拍她的肩:“这种投靠妖魔的人族内奸,我见得多了。”
都不必慕容灼细细解释,她听个开头,大概就能猜出结尾。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我没猜错,虞白——或者说他身后的家族,是不是和当年杻阳宗工匠一事有关?”
慕容灼再度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景昀再度叹了口气:“你会想起来问刑堂长老的,大概也只有这一桩事了。”
慕容灼鼓起了腮:“你和少师什么都能猜到,这里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傻瓜?”
凤君失笑,景昀也不禁莞尔。
凤君敛起笑容,问景昀:“走?”
景昀点点头:“走吧。”
三人并肩沿着峰顶的小路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