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道:“你要怎么做?”
明月川道:“彻底毁掉这里。”
她的脚尖从已经熄灭的烟头上挪开,快速走到李禛的身边。她将手放在栏杆上,忽地闭上眼,似是在感受凉爽的夜风。
在愤怒的冲击下,她的头脑竟变得异常清醒。她想起了明月江的话——那个仿生人,在那一瞬间,仿佛真的变成了明月江,向她传递着死者的遗愿。
天台……炸毁……
这天台算是两人的秘密基地。
两人作为重要的实验品,一直住在主楼的顶层。因为她们脖子上戴着跟踪项圈,灵格天宿也不太限制她们的活动。
午后时分,她们就喜欢伫立在天台上,静静地遥望着远方。
炸毁。
明月川想象着这两个字,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显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像是固定排列在一起的字符,又像是一个六角的图案,在她的意识里发出微弱的荧光。
“是阵法。”
李禛转了个方向,面向着副楼的位置。在她的感知中,副楼的天台上灵气汇聚,凝结成点点星光,四处游走着、漂浮着。
她在实验楼天台时感知到的,正是这种灵气。
“这个阵法布下很久,灵气磨损得很严重,所以我没认出来。”李禛捧着下巴,看着远处,“似乎是个威力很大的阵。”
明月川道:“是她布下的。”
她感应到了。
在来到这里的瞬间,她的灵魂仿佛就与几十年前的明月江重合。
两人一体,穿越时间与空间,同时站在夜风中,抚摸着熟悉的栏杆,用自己和彼此共同的双眼,窥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明月川看向副楼。透过这双眼,她仿佛能看到一个虚弱的身影爬上天台,缓慢而坚决地篆刻着一道道字符。
她们从记事起,就被母亲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同时从母亲那里,得到了一些传承。
明月川得到了关于造物方面的书籍,而明月江则在阵法上颇有天赋,从而得到了阵法的传承。
但她们的母亲去世得很早,没能留给她们更有用的东西。尽管如此,明月江在阵法上的天赋也是极为突出,甚至自创过小型阵法。
“是她布下的阵法。”明月川再次呢喃道。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六栋楼的天台上同时泛起荧光。那些字符流动着、旋转着,将主楼环绕在其中。
在两人的脚下,也有蓝色的古朴符号亮起,所有的光亮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形。
明月江攥紧拳头,曾经的对话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阿江,你不如布置个爆炸阵法,把灵格天宿炸了吧?哈哈,这样我们就能跑了!”
“你想什么啊,哪有这么容易,我根本没有那么多灵气。而且到时候,我们会被一起炸飞的!”
明月江在悔恨。
她悔恨自己的懦弱和犹豫,也悔恨自己没能抽干所有灵气和血肉,拼死将灵格天宿炸飞。
在人生的最后时光中,这种悔恨像风暴一样席卷了她,令她难以安生。
她的数据被复制成功,研究员的关注对象从她变成了数据。明月江再次恢复了一部分自由。
于是,明月江拖着本就孱弱的病体,走上一个又一个天台,篆刻了这些符文。
没人发现这些符文,明月江使这些符文陷入了沉睡。
一日复一日,她终于篆刻完阵,但她的能量已经在这个过程中消耗太多,不足以支撑她启动阵法。
即使启动阵法,只需要微弱的一点能量。就像是只需要一只平平无奇的打火机,就能点燃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
但她太虚弱了。阵法完成的第二天,她就陷入了永久的沉眠。
随着她的死,这个阵法被隐藏下来,成为了埋在天门台的定时炸弹。
能启动这个定时炸弹的人只有一个。
那就是与明月江具有同源灵气的、她的双生姐姐明月川。
明月川转头看向李禛,她的目光中掺杂了坚毅和果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你离开吧。”
“嗯?”
明月川垂眸看着下方:“我已经把阵法唤醒了。”
这种把戏她们以前经常玩。由明月江布阵,明月川启动,经常能打敌人个措手不及。
时至今日,被尘封的记忆缓缓开启。明月川又想起了小时候做的那些游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来。
“这个阵法太老了,启动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需要一直待在这里。”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