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强化口腔组织结构……内容……刺激内分泌系统分泌相关激素……抑制神经系统疼痛刺激信息反馈……收缩细胞组织结构……强化颚部骨骼组织……执行中……”
铁笑天慢慢的把子弹从弹夹里一粒一粒退出来,金黄色的子弹慢慢的在他身畔聚成一个小堆,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眩目的光彩,他目测着这一块的面积,估摸着觉得差不多的时候,把弹夹插回腰间,掏出一块小手绢,轻轻的铺在地面上,随手拿起其中的一粒,送到嘴边,张口向子弹的底部咬去。感觉一阵松动,铁笑天抽动着弹壳,细细如铅笔芯一般的火药象流沙一搬落在了手绢上。他看了看身边越聚越多的毒蛇,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依然冷静如昔,伸手拿起了另一粒……
山冈上的某处凹地里,长草象一株株小树又高又直,似盖子一般把这里遮得密不透风,如果把它放大几倍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一片郁郁葱葱的生命中隐藏着一个危险的生物。虽然他从头到脚也是翠绿翠绿的,与周围的植物毫无两样。他手中紧执的步枪也被涂上了一层油腻油腻的透明液体,镜子般反射着周围的颜色,看上去象一株稍粗的草茎,斜斜的伸出去,架在两株长草之间。
他眼中射出幽幽的光芒,带着那没有一丝生气的冷静,当他稍一调换视界的时候,偶尔晃过一丝莫名的恐惧与刻骨的恨意。虽然他俯卧的草丛闷热而潮湿,但周围的小生命都应该会有一种冰凉的感觉——那种从最深层的意识里隐隐传递出来的刻骨的冰凉的感觉。就象一头惊恐万状、被激怒后极度亢奋野兽,隐藏在某个角落里,一边舔着伤口,一边盘算着如何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此刻他正聚精会神的通过瞄准境从高处观察山岗前面的一片草海。这个没有一丝风的天气对自己真是太有利了,草海中任何一个可疑的晃动都能使自己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且之前敌人已经在自己的布置中暴露了大致方位,但对手显然比自己意料中的要冷静得多强大得多,反应极其迅速,让自己的第一发子弹落在空处……唉,可惜了这发氮弹头,只要擦破点皮就可以的消灭对手的。小林副组长提供的情报真是糟糕之极,本来这只是一个侦察任务的,想不到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己方损兵折将,自己还在敌人追踪之下,狡猾的支那人显然已经早早的布好了圈套……小岛真是死得太冤枉了,幸亏自己临危不乱,在敌人的追踪中没有惊慌失措,机警撤退从容反击……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点得意,阴森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奇怪,按照本部专家提供的技术数据,这个时候蛇群应该早就抑制不住了狂性,应该对周围的异类发起攻击的,只要他稍微露出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的任何一个微小的部分自己都可以从容击发,看着这个令人敬佩的对手痛苦的死去………难道这个支那人有别的方式在没有任何声息不晃动草丛的逃遁?难道这一片草海下面有个不为自己所知的地道?……这里驻扎着军队!这是支那人预先布置的圈套,什么都有可能……敌人在这里实力雄厚,随时可以召唤大队人马来支援,也许只要一个电话、一条短信息、一声枪响……只要他不再顾及这是秘密的特工活动、不再顾及对周围居民造成影响、不顾及事件的泄露、不怕舆论的扩散的话……他仿佛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恐惧慢慢的迫今了他的心房,难道就这样放弃?……他万一在某个地方重新埋伏起来狙杀我呢?……他的面容虽然依旧阴冷深沉,但心中不禁犹豫万分……
不行,要撤退!……他终于下了决定,慢慢的活动着有些呆滞的四肢,准备把狙击步枪折叠起来。
眼睛刚刚从瞄准境上离开,忽然,前面的草海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猛的精神大振,心道蛇群终于开始大规模攻击他了,抬眼向瞄准境上凑去——用不着瞄准境了,自己布置的那一片草林已经火红一片,浓烟和灰烬腾空而起,大火迅速而猛烈的向四周扩散,受热膨胀的空气破坏了原本稳定的气流,无端的生起风来,卷起一片片烧得正欢的草叶,引起新的火源。这场大火完完全全破坏了自己的布置的影响,草海中聚集大大小小的蛇疯狂的向四周逃逸,几条粗大的蟒蛇卷起长长的尾巴,把周围的长草扫倒一片……瞄准境中的草海枝摇叶动一片混乱,到处窜动着火蛇——名副其实的火蛇。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猛,吹得长草此起彼伏,开始平滑如镜的草海沸腾了起来……他再也无法分清哪里是风动哪里是蛇动哪里是人动,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混乱的草海,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猛的沉的到了最底处,只觉得嘴里无比的苦涩。
一股火热的风吹过山冈,抚过他呆滞的面孔,毫不停留的继续向后掠去。他回过神来,心中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撤退了,敌人已经成功的制造了烟幕,利用它的掩护从容的脱离了自己的狙杀范围,现在他不知道潜到了哪个角落,借着地形或者植物的掩护,静静的等待着自己做出反应……主动权不再由自己掌握,重新回到了这个可敬可怖的支那高手手中。
他不敢再动上一动,连抽回一半的狙击步枪也不敢在重新架上,只是睁大眼睛,侧着双耳,默默的数着自己的心跳声,打定了主意,把一个手雷的保险打开,握在手上——今天看来难以生还,不如寻找机会与敌人同归于尽,为帝国玉碎。
依然冷静如昔,依然沉着如水,依然钢悍凶狠。只是斗志已尽。
他不敢转动自己的头颅,依然保持着开始的那个视界,看着眼前草海中的火势慢慢的向外圈去,感觉手心中慢慢渗满了汗水,连手腕都开始微微发抖,几乎快捏不住手雷了,但他毫无办法,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稍微保持一点安全,敌人也无法露出身形来搜索这块地域。再他的外援感到之前,自己和他只能这样冷冷的对峙。
感觉过了很久,周围依旧毫无动静,他感到一阵绝望,这么大的火在燃烧,附近的军队肯定会被惊动,他们一定会赶来救火,敌人的高手也肯定会窥伺其间,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溜走,一阵又一阵的孤独和绝望涌上心头,他不禁悲哀的向自己问道,难道我连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机会都会没有么?!!精英杀手的自尊和信心在一点一点的被时间吞噬,在长期的严酷训练和多年的职业生涯中铸就的冷静从容好似河床两边生出裂痕的堤坝,一点一点的在崩溃,慢慢的被瓦解。他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想法:趁着自己还保留着一点信心和体力,站出草丛大喝一声,要求与这个可怕的对手做一场战士之间的决斗,就象中世纪的骑士一般,用冷兵器格斗,然后象自己所崇拜的帝国古战国时代的武士一样,在鲜血和荣誉中无憾而死。
他苦笑了一下,心中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在执行任务中浮想联翩,随即就明白过来——自己已经彻底被对手在心理上压倒了,仅存的生机随着时间的消逝一点一点的被泯灭。忽然他又发现自己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四肢软弱无力,视界模糊,耳中乱糟糟的充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声响,大脑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心理上的放弃导致了潜意识里的颓丧,开始剧烈活动中消耗殆尽的体力在自己有意无意的放弃下马上呈现出疲劳的状态。即使是这个支那高手还保持着他们那种可笑的传统和面子,在绝对优势中放弃对敌人斩尽杀绝的权利,与自己放手一搏,自己也再没有胜利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