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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独舞-0(1 / 2)

想舞出梦与风与影,是我一生的追寻。

大自然虽美,却仍有局限。在我心

仍有非常非常细微的无力感。

如果能飞,如果能幻化成风,连形t都抛弃,那一定很过瘾。可以忘情地伸展、扩散、扭动,可以延伸出最窈窕的曲线。

常常会有这样的念头,灵魂的尽头,最终会变成影子。

就像人类从母亲的子g0ng孕育,通过yda0拥抱这个世界。灵魂大概也像这样吧!由人类闭目的那一刻萎缩,变成影子,由yda0或yjg像经血或jgye那般流泄出来,沿着大腿内侧滑落地面。

就这样,被活着的踩在脚底下,跟随着那个人一辈子。

那我的影子,曾是那一个人的轮回呢?

从小,从我所能回想起最初的童年记忆中,都是在妈妈所开的舞蹈教室里度过的。

记得那是间开在乡下的老旧平房,一楼是铺设了木地板及镜子的舞蹈教室,後面有个简单的厨房及後门,还有一座狭窄的木梯,木梯通往二楼,等等,应该不算真正的二楼吧!是阁楼。阁楼是我与妈妈还有弟妹的居住空间。

或许是我从小就跟在妈妈身边,她教学生跳舞时,我也跟着跳,身高也跟着二级跳,很快地十岁的我,身高已b近一百七十公分的大关,站在阁楼上伸手并踮脚尖便能0到天花板。

乡下,跳芭蕾舞的学生不多,教室里总是只有那几个同校的nv同学,在学校放学後来教室里习舞。记忆中,经济拮据的妈妈,脸上总有一抹忧se,她为了能多些收入,也开ren瑜珈课。

每到夜晚,镇上的邻居妈妈们都会聚集在这儿,舞蹈教室顿时便成了八卦交换所,气味与汗水混杂在一块,即使开了空调,空气中仍有种无形却又难以言喻的压力。小镇的封闭,使秘密无所遁形,连身为小孩的我,有时也觉得自己脱光光似地被打量、被谈论着。

独自跳舞的妈妈是开心的,然而面对众人之时,却有种心不在焉,寞落的眼神。我常常怀疑自己,希望是我自己太敏感,那个记忆中的教室,总有几块地方踏下去喀喀作响的木地板的老旧教室,是吞噬妈妈灵魂的诅咒之地。

这个连他都很少踏足的地方。说到他,我的父亲,一个月难得见上几次面,他严肃,难以亲近,在家的时候总是在看报纸。让我离家多年以後,回想起父亲的脸总是模糊的,总只想起报纸将他的上半身遮住的画面,还有那一天的深夜。

在许多年过去後,我仍旧会突然回忆起那天夜晚所发生的事,它常常困扰着我,影响着我对感情的决断,也ch11u00地将我深层的恐惧表露无遗。

在月光下,她双手高举,伸向天空,十根指头尽了最大的力气,向外扩张。她面容安祥,嘴角微微上扬,轻闭着双眼,彷佛享受着月光的抚0。

瞬间,她扭动腰肢,乌黑的长发也随之摇曳。晶亮的汗滴像露水,更像青芽的汁ye,从毛细孔源源不绝地涌出,滋润她绝美而纤细的躯t。

月光下,她的影,更美。

在她跳跃的瞬间,足尖与足尖如拍掌般悬空轻触又张开的瞬间,她的影充满了线条与意像,像泼墨、像ch0u象画里跳动的线条,像活泼而有jg力的皮影戏。

影子随着她身躯摇摆,使她的独舞转化成了双人舞。

影子是一个黑暗舞者,将她的美与残缺放大,也将她内心挣扎与澎拜的思绪展现地淋漓尽致。所以她ai在月光下起舞,没有任何一双眼睛的注目,不须在乎地球上任何的一切,唯有肢t,唯有她的呼x1与心跳,唯有月光与影子。

这个世界,对於她,不具意义。她是孤独的,但是,她从来无意识到自己可以跟孤独扯在一块儿。掌声与众人赞赏的目光与美就像先天x的残缺,自她很小、很早时,这些便伴随着她而生了。

年轻的她,真的以为人要做什麽,都可以做得到。如今珍妮却深感局限。她将抬高的右腿缓慢地降下,侵犯似的向外扩张,脚背上的青筋暴露在珍珠白般的皮肤。她x1气,紧紧地环抱己x,又迅速张开双臂,不停地旋转起来,想像着自己堕入命运之轮的漩涡里。

舞毕。珍妮0身上楼淋浴。温水包裹着她全身,洗净汗水与r0ut的疲惫。她关上水龙头,随手拿了一块毛巾,擦拭shill的长发,披了件衬衫,便离开卧房,走下楼,在吧台倒了杯伏特加,慢慢地啜饮起来。时间的流动似也慢了下来,她望着落地窗外yan光洒落在庭院的青苔,闪亮的绿,令人着迷。

突然,门铃响了。

她一点都不想理它。

门铃又继续响了很久很久,b得珍妮不得不离开吧台。

她将酒一口饮尽,走到客厅,在菸灰缸里捻熄香菸,不太愿意地走到门口,深深x1了一口气,再一gu脑地全吐出来。通常,只有几个b较亲密的学生与朋友知道门锁的密码,会按门铃的多半会是不速之客,例如像记者啦、拜师学艺的啦……。

「要找谁呀?」珍妮没有打开门,就站在庭院里,透过对讲机不客气地说。

「请问熊珍妮小姐在吗?」一位妇人c着沙哑、历尽苍桑的声调,让珍妮不由得踮起脚尖,从大门上的猫眼望出去,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好像似曾相识耶?珍妮搜寻着记忆中众人的脸孔,一边又望向站在妇人身旁的nv孩。nv孩的皮肤黝黑,高挑却很瘦,nv孩的双颊如果没有因为瘦而凹陷下去的话,她五官将会很甜美。

她望着nv孩星子般的眼睛,也觉得似曾相识。好像是……

美君学姊!珍妮诧异一会儿,她不敢相信那位曾被捧为芭蕾舞坛闪亮之星的林美君,竟会站在这儿按她家的门铃。

珍妮颤抖双手,迟疑了几秒钟,终究还是握住了门把,打开大门。

「你是美君学姊?」珍妮小声的说。

「珍妮!二十多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呀!」林美君微笑地说。

这天下午特别的热,制服都被汗水浸sh,黏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不过,我的心情还不错,明天就放暑假了。我背上书包,与同学在学校外的十字路口说再见後,又蹦又跳地回家了。

推开舞蹈教室的玻璃门,里头空荡荡的,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水瓶,灌了好几口冰水,便爬上阁楼,看见妈妈正坐在木头摇椅上,望着窗外发呆呢。

我走近说:「妈,我回来了。」。

妈妈又心不在焉了。最近,她发呆想事情的时候变多了。

「妈妈?」我轻轻摇摇她的手臂。

妈妈才回过神来道:「啊!回来啦!」。

「弟弟妹妹呢?」

妈妈站起来,走到衣柜边说:「我让他们去隔壁玩了。」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她的洋装,朝我身上b了b。我平常除了校服,只穿t恤k子,很少穿裙子,更别说穿洋装了。

「这件可以。」她将洋装给我,要我换上。

「为什麽啊?有要去哪里?」

「去拜访个人。」妈妈说完便也开始梳妆打扮,还画了妆。

准备妥当後,妈妈还用电话叫了计程车。坐上车,我的心情很愉快,觉得很新奇,计程车上的香水味特别的香。车子很快到了火车站,b平常用走的快了好多。

搭上火车後,我好奇地问:「我们要去哪里?」。

「去台北。」妈妈望着窗外。

「要拜访谁呀?」

「别问了,去了你就知道了。」她用手按着太yanx,一副不想再说的表情。

看她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她又头痛了。每次头痛的老毛病一犯,她便满脸不耐烦。她从包包拿出头痛药,吞了两锭,又从提袋里拿出水瓶咕噜咕噜地喝了好几口。

终於,到了台北,我们又搭了好久的公车,到站下车时已经h昏,太yan斜照在行道树,树影斑驳。我们绕进巷弄间,在一间黑se厚重的锻铁大门前停下。

只见妈妈按门铃,没多久,黑se大门便打开了,门後站了一位看起来十分时髦的nv人,她穿着白se长衬衫,长发披肩,面无表情。

她领着我们进屋,在玄关脱鞋,请我们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要喝茶还是咖啡?小妹妹要喝果汁吗?」

其实我很想喝果汁,可是我不敢说好。

「都好,谢谢。」妈妈开口说。

nv人走到吧台,很快就端个托盘走来,将果汁咖啡还有一盘饼乾放到桌上後,坐下说:「请用吧!」。

我见妈妈拿起咖啡,我也拿了果汁。

妈妈啜饮一口後道:「还是泡的这麽难喝啊!」。

nv人从原本的面无表情,突然大笑起来,笑了一阵子後才说:「你除了变老之外,真的都没变耶!」,她也喝了一口咖啡。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找我g嘛?突然就不联络,现在又突然出现,别跟我说你是来借钱的。」

妈妈站起来问道:「我能看看你的练习室吗?」。

她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见大人都站起来了,我也赶紧将饼乾塞进嘴里站起来。妈妈拍拍我的头说:「你在这里吃饼乾,等我一下,别乱碰别人家的东西喔!」说完,两个大人便走到客厅旁一扇日式拉门前,她拉开拉门,里面是间宽敞明亮的舞蹈练习室。

她们进去後便拉上门。

我又继续开心地看着盘子里各式各样口味及形状的饼乾,吃着,吃到剩最後几块时,正犹豫该不该整盘吃完时,舞蹈室的拉门便拉开了,妈妈与阿姨双颊都红红的,呼x1都有点紊乱。

刚刚应该是跳舞了。我心想。

临走时,妈妈对阿姨说:「那她就麻烦你了。」。

阿姨点点头。

她送我们出来後,我疑惑的问:「妈妈,你要麻烦那个阿姨什麽?」

妈妈这时一改平常那漫不经心的脸,很认真的对我说:「下个礼拜开始,你要跟着这个阿姨认真的学舞。」。

「喔,好。」我一时脑袋转不过来,跟在妈妈身後走了一会儿才问道:「每个礼拜来一次吗?」这里离家很远耶,我内心充满疑惑。

「住在她那里。」

「住她那里!」说实在话,我有点怕那个阿姨。

「跳舞你教我就好了呀。」

妈妈停下脚步,转头道:「你想永远留在那个小地方吗?」。

以往放暑假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今年却有些忧心忡忡。

当我将要住进熊珍妮家学舞的事告诉好友淑娟时,她瞪着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跳起来,从书柜翻找ch0u出一本杂志,杂志封面正是熊珍妮。

我翻看熊珍妮的专访写道:「被誉为舞蹈界的长春树,七岁时从红舞蝶儿童舞团出道,一pa0而红,在求学期间获得许多场国内外舞蹈大赛冠、亚军,曾参与多场舞剧表演荣获好评,在二十七岁那年创立了个人舞团,此後创作不断……」。

「说真的,我看完後只觉得很有压力。」我觉得熊珍妮似乎b妈妈还冷漠,想着就突然有点呼x1不过来。

「欸,这天赐的机会你不珍惜,就像把中奖的乐透撕掉一样耶!那你把机会让给我好了。」

「好啊!我等会回去跟我妈说。」

淑娟她从五岁就跟着我妈学舞,现在正准备去考中学的舞蹈班,平时也很常翻阅有关舞蹈的书或杂志。她羡慕地说:「好啊!记得一定要说喔!」。

我点点头说:「会啦。」。

离开淑娟的家,我走在巷弄间,觉得自己实在很讨厌,我想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让我照照脸,我的脸一定很难看。

走着走着原本晴朗的好天气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稻田上有许多蜻蜓纷飞。我迎着风大步像滑行般走着,想自得其乐,但天空却滴下雨,雨水刚好落在我的眼窝,好似泪水,很快地,雨滴愈来愈多、愈来愈大,我赶紧加快脚步奔跑回家。

回到家,上了阁楼,父亲竟然在家,他的上半身仍旧躲在报纸後面。我默默地走回房间,正准备进房时,爸叫了我一声:「蓁蓁!」。

「啊!怎麽了?」我吓了一跳。

「去熊阿姨家住要有礼貌,知道吗。」

我转头看着爸爸,他已将报纸折起来,放在腿上,一脸严肃。

「喔,好。」

「好好学习,别贪玩。」

我赶紧点点头。

他看我傻站在那儿,便站起来,将报纸放在桌上後便下楼了。

我松了一口气,进了房间,弟弟妹妹正坐在地板上玩玩具。妹妹一看见我便开心地跳起来说:「爸爸今天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餐。」。

「他不用出海吗?」

「不用,天气不好,浪太高了,好像船也有点问题在修理。」

我点点头,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边翻边想着要怎麽跟妈妈说其实我有点不想跳舞。总是千篇一律的基本功,枯燥乏味,每次练习时我总是在看窗外的云还有偶尔飞过去的鸟。鸟儿天生就有翅膀,而人类想要轻盈却很难,跳得最高又如何?这副r0ut依然故我,局限着我。

醒来的时候已经夜晚,妹妹用指头戳戳我的脸颊说:「起床,吃晚餐了。」。

「晚上啦?」我起床r0ur0u眼睛。

「对呀,睡猪。」

我们吃饭都是在客厅的桌子吃。阁楼空间不大,只有一个小客厅以及两间小卧室。平常我跟妹妹用一间房,弟弟才一岁多还睡婴儿床,跟着爸爸妈妈用一间。

我们坐在地板上吃饭,爸爸妈妈几乎不聊天,默默地吃着。一顿饭下来,我丝毫开不了口说不想跳舞了。

很快地夜深,大伙都shang睡觉。妹妹一下子就睡得很沉。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完全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拿起床边的闹钟一看,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多快两点了。

去上个厕所好了,我起床爬下阁楼,正要走到厨房旁的厕所时,听见爸爸妈妈在舞蹈教室里说话。我好奇地躲在楼梯的y影下偷看。

舞蹈教室很黑,但窗外刚好有一盏路灯,微光照进来,正好可以看见爸妈的身影。

只见爸爸用力甩了妈妈一巴掌,压低声量道:「你还要讲几次呀!钱钱钱!满口都是钱。」。

「还不是你……」不等妈妈说完,爸爸一手已经勒住妈妈的脖子,将妈妈压在墙壁上,妈妈则用力挣扎。

我怕得全身发抖,正想出去阻止时,看见爸爸压在妈妈身上。

已经稍稍懂事的我,看见这情境,大约知道怎麽了,我发着抖慢慢地爬上楼,躺回被窝里,闷声痛哭。

郑维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许久。

珍妮练完舞,拉开练舞室的门,看见郑维便淡淡地说:「来了啊,等我一下。」她上楼冲澡,将舞衣换掉,随意穿了件衬衫,拿了件毛巾边擦乾头发边走下楼走到客厅。

郑维看珍妮披了件白se丝质衬衫,完美的曲线展露无疑,赶紧收敛他的眼神,专注地喝着手中的威士忌。

珍妮在吧台倒了杯伏特加,拿了放在吧台上一本厚厚的资料夹走到沙发,随x地坐在郑维旁边,将头上的毛巾丢在桌上。

「这是我写的新舞剧草稿,看看吧。」珍妮边说边将资料夹递给郑维後,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郑维燃了一根菸,将资料夹翻开看。

「故事大概是在说一个天生没有双腿的nv人与魔鬼交易的悲剧。

魔鬼需要影子才能在人世间活动,所以魔鬼提供nv人一双腿,而nv人将她的影子交予魔鬼。魔鬼与nv人的影子合而为一,变为人形,愉快地到人世间游玩。

得到双腿,得到自由的nv人,终於站了起来,看见每个人都拥有的视野。

她开始旅行,旅行了很久很久,像要把她这十八年来没走过的路走尽。

某天,她流浪到一个山城,遇见一位善良且强壮的青年。两人一见锺情,很快便陷入ai河。这时与魔鬼合而为一的影子出现了,来看看nv人是否满意这个交易,竟发现nv人充满幸福,准备与青年成婚。

善妒的魔鬼开始捣蛋,一边煽动nv人不要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别走进ai情的坟墓;另一边又向山城里的居民戳破nv人没有影子的秘密。

最後,魔鬼藉由影子变成nv人的模样跟青年成婚,而没有影子的nv人却被当成了魔鬼被山城里的居民用火烧si。

nv人si後,灵魂被魔鬼带到了地狱。她控诉着魔鬼的诡计与作弊。

魔鬼一如往常,从一开始就要定了这个nv人的灵魂,只是,它想要的是堕落、无望的灵魂。

魔鬼答应她,再跟她做一次交易。它让她回到那个青年的身边。

nv人回到青年身边,成为了他的妻子。然而,一见锺情的美好却如烟火般瞬间即逝。

善良强壮的丈夫,渐渐成为冷漠懒散的男人,男人无情又苛刻,生活犹如回到以前她还没双腿那般。直到,nv人又遇见另一个男人,投入他的怀抱,有了孩子,开始为他的家族及自己的家庭牺牲奉献,渐渐地她已不清楚自己是否拥有灵魂,还是那一天,她根本没从地狱回来?此刻的她只是个影子?

nv人没了自由,也许迷失了自我,灵魂却不曾堕落,她保留了一些些美好。她最终选择与影子纠结在一起,一起跳舞直到声嘶力竭。

魔鬼最终什麽也没得到,回到了黑暗的深渊。」

郑维看完合上资料夹,将手中的菸pgu捻熄在烟灰缸。

熊珍妮则看着他,等着他开口评论。

「好悲伤啊!身为男人的我,看完後有点无地自容。」

珍妮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不是要表达男人nv人什麽的。」

郑维也笑了笑说:「当然,我明白。这剧本很有张力、很x1引人,你打算明年初发表吗?」。

「再看看吧,现在手头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她也燃了一根菸。

郑维站起身。

「你不再多留一会吗?」珍妮伸出食指慢慢地滑过郑维的手背。

他吁了一口气道:「太晚了,妻子还在家里等我呢。」。

郑维是tc报艺文版的主编。当年,他大学毕业,考入tc报社担任记者,跑的,我才知道猫这样的行为,只是要把东西蹭上牠的味道,来宣示那是牠的。」

我不明白为什麽珍妮要跟我说这些,「老师,你今天心情不好吗?」我突然夺口而出。

珍妮没理会我的问题,她只看着我说:「你长的很像林美君。」。

「呃,很多人都这样说。」

「只是你的皮肤实在太黑了。」

我黑?开什麽玩笑,这是健康的小麦se好吗!突然,我想到妈妈,她真的很白,白到都能看见皮肤里的蓝紫se血管了。难道珍妮是想从我身上找妈妈的影子吗?

她站起身说:「你去旁边热身一下,好了就加进来跟我一起跳。」。

「喔。」我到一旁做着热身的伸展运动。珍妮放了一首很适合冥想的弦乐,是以大提琴为主奏的曲子,步调缓慢却流畅。她的肢t随着音乐如水般流动。我热身完,就依样画葫芦地随着她的动作做着。

珍妮非常陶醉,如陷入了无我的境界,也没看我,我就这样随着她跳,舞动了好久好久。

落地窗外,天se早已暗下来,我不清楚是月光还是路灯的光,从窗外照shej1n来,照s出我跟珍妮的斜长的黑影。黑影的律动,很美,像是软质的枝条,让我觉得舞动的灵魂似已破蛹而出,舍弃了我的皮囊,要自由的飞翔而去。

渐渐地我也潜入如幻似梦的舞蹈中,随着珍妮与黑影一同游历着,在黑暗中与光影斑驳里,昇华至唯有感官。

音乐结束了,我像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我看看珍妮,看看影子,她的影子似乎在动,没有跟珍妮在同一个拍子上。

啊!我惨叫一声。珍妮回头看着我,她苍白的面孔,没有表情。

「怎麽了?」珍妮问我。

「没,没事。」我向後退几步。

珍妮走向前,靠近我,「真的没事?」。

「没事,我先上楼了。」我慌张地离开这儿,奔跑上楼。

在学校,下课时间,我趴在桌子上,在ch0u屉里藏了本漫画看。虽然在看漫画,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昨晚珍妮的影子。会是我眼花吗?我想不透,因为上一次,我也看见珍妮跟黑影跳舞,那黑影如活物一般。

记得我曾读过有关心理学的书写道,妄想症跟jg神分裂症都会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难道,我要去检查一下脑袋瓜了?是要挂jg神科吗?

「欸,你在g嘛?」何秀娜拍了拍我的头。

「g嘛拍我头啦!」现在我跟她在班上算好朋友了,常常打打闹闹。

「出来一下。」

「不要,我懒得出去。」

何秀娜抓着我的手臂说:「一下就好了啦!拜托。」

我拗不过她,被她拉出教室外面。教室外有个男同学,很高,有点帅……有点面熟。

「你?我好像在哪里看过你?」

他说了我想说的话。

何秀娜对我说:「他是热舞社的社长,跳街舞的,而且他地板很强喔。」。

啊!我想起来了,那天在台北地下街爵士广场那里有看过他,他跳完後,还朝我眨眨眼呢。他一定很会撩妹。

「天宇学长,她就是我说的很会跳舞的同学,你一定要说服她加入热舞社。」何秀娜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要贴到学长身上了。

「何秀娜,你不要闹了。」我对她白眼,想进教室。

「学妹,你真的可以考虑看看,我们热舞社在复北高中是大社,人数很多,可以认识很多人喔!」

「真不巧,我就是喜欢享受孤僻的那种人。」我冷冷地对他说,就进去教室坐回位子上。不过,我还是好奇地偷瞄外面,看见何秀娜与天宇学长在教室外面有说有笑的。

「咦,那是姚天宇耶,好帅哦!」坐在我旁边的同学突然跟我说,「你要选热舞社喔?很多人要参加耶。」。

我无奈地对同学笑了笑。何秀娜也走进来,过来对我说:「姚天宇,很帅吧!」。

「是挺帅的。」不过,铭风老师除了帅,还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拜托啦,下节课就要选社团了,你就当陪我好不好,反正你不喜欢,下学期还可以选别的啊。」何秀娜露出拜托的大眼睛。

「不要。」我为什麽要听你的啊,自私的家伙。可是,我最受不了就是拜托这一招。

很快上课钟响,导师进来教室,要班长跟副班长主持社团的选择活动,她俩在黑板上写了好多社团名称,写好之後,同学们纷纷上台在想参加的社团名称下,写上自己的号码。

我上台後,竟然有些犹豫了。跳舞确实是我最熟悉的领域,在热舞社我必定游刃有余,而且,何秀娜这样拜托我……。

唉呀!好难决定喔!我写下号码後,一转身,看见何秀娜在坐位上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坐捷运时,有点无聊,我整理了一下书包,翻到包里上次柔嘉给我的《舞之魅影》的草稿,便好奇地翻开看看。

前几页是人物介绍,跳魔鬼及影子的是熊珍妮,我点头称是,她确实很适合这两个角se,演双腿残疾与魔鬼交易的露意丝是李柔嘉,演山城青年跟富商丈夫的是张铭风,後面还有一些未定的配角。

柔嘉跟铭风一起跳舞,我有点羡慕,如果能早出生十年,就不会差铭风老师太远了,可是,那时我会遇到老师吗?

这大概只是单恋吧。我叹口气。

相信有很多nv孩也很常喜欢他,他也习惯了吧,习惯那种ai慕、佩服的眼神。我不会是他的唯一。就是这样,他看我就像看着他众多的学生之一。

下了公车,我边走边滑行,打开大门,穿过庭院,走进屋子里。珍妮与一位带着眼镜的男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有点讶异的是珍妮脸上竟是柔和又愉悦的表情。她看见我走进来,便停住话题,安静的微笑喝着手上的茶,坐在一旁的男人则朝我露出欢迎的笑容。

「您好!」我有礼貌地向珍妮及旁边那位男人打招呼。

「喔!你就是王蓁蓁呀!我是tc报的郑维。」郑维站起身来,伸出手递给我一张名片,并对我微笑。

「我曾经写过你妈妈林美君的专访喔。」

「叔叔,你认识我母亲吗?」我问。

「当然,当年她可是出了名的芭蕾公主呢。」

「公主?真的吗?」我好奇地瞪大眼睛。

「改天我拿给你看她当年的报导。」

「太好了!谢谢!」我真的挺想看看妈妈她年轻的样子,想到此处不禁露出开心笑容。

珍妮拿起茶壶,为自己及郑维倒了些茶汤,而且问我:「要喝茶吗?」。

我惊讶的看着珍妮,今天的珍妮怎麽这麽正常呀?她也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我赶紧摇摇头说:「不了,我还有很多作业要写,就先上楼了。」说完,我蹦蹦跳跳的跑上楼。

「看来她在这儿过得很快乐嘛。」郑维笑着对珍妮说。

「能快乐就好,我对小孩子可没辄。」珍妮x1一口凉烟。

「最近你不喝酒了?」郑维说:「这样真好,气se明显变好了。」。

「还是有喝,只是没人陪我喝,有点寂寞,觉得酒变难喝,喝不下去了。」

「看到王蓁蓁就想到当年你跟美君还有同期的舞者们青春热血的模样,好怀念哪。」

「我已经独舞很久了。」珍妮说完便沉默着,望着前面的大落地窗。

yan光渐渐晦暗,没入遥远的山头。傍晚宁静的风,从大扇落地窗席卷而来,吹醒郑维的陶醉,他看看墙上的时钟想,差不多要告辞了吧。

郑维独自走在黑夜的巷弄中,路灯光照下,他细长的影子拖在身後,如同一张黑se人形飞毯,将他带离那个终将不属於他的世界。

他想到刚刚珍妮满脸落寞,内心也有点悲伤起来。凉风抚面,令人感受到初秋的来临,突然,手机铃响,他按了接收键。

「晚餐要回来吃吗?」手机另一端是妻子的声音。

「好阿。」

「你在哪里?刚刚为什麽都不接电话。」

「刚刚在忙,我现在要回家了。」

郑维开车回到家,妻子已煮好晚餐与儿子坐在餐桌前吃饭。他坐上餐桌,看见已是国中的儿子边吃边看手机。

「吃饭就吃饭不要看手机。」郑维说。他看儿子不情愿地把手机收起来,快速地扒饭。

「疗养院打电话来,说这几天变冷了,要多准备件厚被子及保暖衣物带去。」

「最近报社很多事情要处理,你能帮我带去吗?等这一波忙完我再去看他。」

「他是你爸爸,不是我爸爸,还有虽然我是做保险的,不代表我的时间就可以自由运用。」妻子冷冷地说。

「我吃饱了。」儿子拿起碗筷放到厨房的水槽後就进房关门。

郑维看着桌上的冷菜,一点胃口也没有,便站起来问:「厚被子在哪里?」。

妻子进房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厚被子及老人的厚卫生衣都装好了。「都在这里了。」她拿给郑维。

「谢谢。」郑维拿着袋子,想到明天就算见了爸爸,他也认不出自己,心情就莫名烦躁。他打了电话请半天假,对下属交代了几件事情,便走到书房翻起以前的旧资料,那出一本厚厚的资料夹,上面堆满灰尘。

郑维拿乾布擦拭後,翻开资料夹,里面全是以前他写的旧报导,翻着翻着发现资料夹里有一叠用牛皮纸袋装的老照片。他拿出照片一看,原来是当年珍妮演出结束後大夥在後台庆功的照片。

照片中珍妮还穿着紧身的黑se舞衣,虽然浓妆yan抹,却仍看得出她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还有好多张都是珍妮与舞者们或工作人员的拥抱及亲脸颊照。珍妮年纪很小就留学,成年後归国,因此她逢人就抱、遇到喜欢的人就亲脸颊的洋派作风,大家都见怪不怪。

咦?他看有张自己与珍妮嘴对嘴亲吻,而周围的人都开心地起哄的照片。看着照片,他突然觉得嘴唇火辣辣的,无自觉地t1an了t1an嘴唇。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年他到底有没有跟珍妮交往过,深深热吻後,上了床,隔天又回到朋友关系,不,是舞者与记者的关系。

他很想抓住她,却总是跨不过自卑的坎。郑维总为苍白又敏感的自己自怜,躲在一个名为斯文的形象背後,当个不沾锅,ga0得自己也ga0不清楚自己在不在乎。

他继续翻着照片,终於找到林美君的身影,照片中她风采奕奕,身边站了个穿着西装的高帅男子。记得那时候林美君才宣布跟富二代结婚没多久,他见照片中珍妮的脸从这张之後便没了笑容,即使微笑也像是僵住了。只要有林美君与她丈夫在的照片,珍妮便很明显的臭脸。

郑维很熟悉珍妮的个x,那时的她天真率直,根本无法做表面功夫。

忽然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他难过地大笑起来,想将手中的照片r0u掉,手却一松,照片掉落在地板上。

夜晚十一点多,我盖上理化课本,r0u一r0u眼睛,觉得肚子好饿。去煮碗泡面吃好了。我下楼,走到厨房,看见珍妮也在,她正打开泡面。

「你要吃吗?我顺便煮。」珍妮问。

我点点头。坐在吧台上,看着珍妮煮面,有种异样的感觉。

「很奇怪吧,现在这样。」珍妮说。

「嗯,有一点。」

珍妮大笑道:「你真老实。」她将泡面端到我面前,放上筷子,「吃吃看,我可是煮泡面的高手喔。」。

我吃了一口赞赏道:「好吃!」。

珍妮对我眨眨眼:「不过跳舞的人可不能太常吃泡面喔,会变胖的。」。

「老师,你是从小就跳舞吗?」

「是阿,跟你一样,我妈妈也是舞蹈老师,不过是没有名的那一种。」

「你喜欢跳舞吗?」

「为什麽不喜欢,我刚好有这天赋,而且从有记忆开始,跳舞就像我生活中的一部分了,你不喜欢跳舞吗?」

「我不知道。」说真的,我很混乱,像被撕成两半,一半的心向往着自由,想脱掉这身禁锢自己的皮囊,想离开这里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另一半却是那个无法不跳舞的红鞋nv孩,像是着了魔。

「其实,喜不喜欢都没差。」

「什麽?」

「你这个年纪能知道什麽,都还在0索不是吗?我也年轻过。」珍妮吃了几口面,她从冰箱拿了罐啤酒,拉开拉环,灌了几口。

我看她喝酒,心里就有点怕怕的。她看我在看她,便开完笑的问:「有喝过吗?要不要喝?」。

「不要,未成年请勿喝酒。」我说。

珍妮大笑,「你这种小地方真的好像林美君喔。」。

听到这话,我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是王蓁蓁,我不是林美君。」我不是我妈妈的影子。

「啊!抱歉,我……」珍妮突然语塞,沉默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默默地走上楼了。

将面碗洗乾净,放到沥乾架上,我走到舞蹈练习室前,拉开拉门,踏上练习室的木地板。这时,我才意识到,来这儿两个多月了,今天我才完

追逐影子的人,自己就是影子。——荷马。

雷雨很快就停了。宴会正逢ga0cha0。

政商名流、演艺明星们齐聚一堂,也有许多位知名的导演、艺术家与设计者,他们热烈地高谈阔论,或抒发己见、或彼此辩论、或彰显财力、或拓展人际……,每个人都在忙着,张着大嘴一开一合,服务生一个个穿梭其间,或添酒、或补充点心、食物。

珍妮坐在她熟悉的人群里,手里握着红酒杯,偶尔,随着朋友们哈啦几句。她点燃香菸,烟雾自她食指与中指间飘忽,遮掩视线。珍妮如鹰般的双眼,透过香菸不断冒出的白雾中搜寻,窗边,郑维轻挽着妻子的腰,与一群同是记者的朋友聊天。他的妻子正好也望向她,朝她点了点头。

珍妮咪着眼,深深x1一口菸,缓缓吐出。她无聊地站起身,往yan台走去,腹部轻靠在yan台的栏杆上,闭上眼睛。

灰蓝se的天空,夹杂了好几层h昏的颜se。因为雷雨刚过的关系,空气中混有泥土的水气。

「你的舞蹈很bang。」男人的声音从珍妮的黑暗世界冒出,珍妮打开眼睛,是某企业家的执行长。

珍妮礼貌x的微笑。这个男人穿着十分合身的西装,没有打领带,纯白的衬衫领口一直开到x前,隐约可以看到x肌。

「谢谢,一直都有人这麽说。」珍妮指间的菸灰,断了好一大截,掉落在yan台上。

珍妮与男人没有多少交谈,两人有默契地一前一後离开宴会厅。她拿着门卡上楼,找到卡上的房号。

在开门的那一刻,她打定主意要多喝几杯酒。

男人0露着上半身,亲吻着珍妮的耳後及锁骨。黑暗中,饭店的高级套房随处散发着玫瑰香气,整片落地窗往外望去,灯火闪烁的都市夜景一览无疑,更远的山脉隐约可以描绘出它们的轮廓。

珍妮随着男人的力量,躺倒在床上。他炙热的x膛与两腿之间,猛然压来,裹住珍妮微凉的0t。他吻遍她全身的肌肤,将她转过身,突然,男人咬她,边咬边x1允她背部的肌肤。

珍妮痛地狂叫出来。这男人十分粗鲁又猛力地cha入。压在男人r0ut下的她,脸颊随着床舖震动,她忍耐,侧头望着玻璃窗外满天星空以及那一轮明月。

珍妮回到家时已经深夜,她在庭院抬头一瞥二楼,蓁蓁房间的灯还亮着。

进了门,仔细地冲过澡之後,她0身离开卧房,走到练舞室里,月光已倾斜,透过玻璃窗映shej1n来,将珍妮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黏在她的脚尖,纤细的曲线在地板上、墙上摇摆。

掂起脚尖,缓慢地行走,她抬高大腿与膝盖,像白鹤那般点足而行,影子也伸出细长的腿跳跃。珍妮张开双臂拥抱自己,整个人被黑影拥抱,黑影的x怀b她更大更深,闭上眼睛,她缩成了一颗球,在黑影里滚动。

「老师。」

珍妮被突来的声音拉回现实,睁眼朝门口看。我正站在门边。

「怎麽了?」

「你的影子像活的。」我声音有点颤抖。

她站起身面对我,她虽然0t,但舞蹈室的黑暗将她包裹住了,像穿了一身紧身舞衣,让我不至於尴尬。

「你开玩笑吧。」她慢慢走来,形t渐渐清晰,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她愈走愈近,一gu酒臭味也飘了过来,「可惜我现在没什麽心情说笑。」她与我擦肩而过,走上楼去了,留下我与空荡荡的舞蹈室。

早晨,柔嘉没有来。这让我颇意外。星期一她都会拿整理好的资料给珍妮,顺便与她确认舞团的行程。

我换上学校制服,离开这栋房子,到学校上了整天的课,放学,坐上能到台北车站的公车。今天的舞蹈课,铭风老师约我们在户外上课。

公车摇摇晃晃停下,让客人上车,有名高挑的男人轻盈地走过来,跟我打了声招呼。

「老师。」我惊奇,没想到会独自在公车上遇到他。

铭风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他的肩膀离我的肩头很近很近,让我全身发热,不过,铭风却无所觉。

「住珍妮家习惯多了吗?」铭风咪着单眼皮一脸笑意。

「嗯,习惯多了。」我心跳很快,口乾舌燥。

「我跟柔嘉练习时,她常跟我提起你呢。」铭风笑说:「她说你很能刻苦练习,很快就可以超越她了。」。

「超越?还早啦。」我虽然谦虚地说,不过心情好到极点。

「珍妮也有给你指导吧!」铭风问。

「没有。她其实不太理我,我不常见到她。」我反sx很快地回答。

「喔?」

俩人沉默了几秒。

「珍妮她其实是个寂寞的人。」突然,铭风感慨地说。

「寂寞?」在我眼中,熊珍妮的房子里总有很多人来来去去,她像个花蝴蝶似的,受到众人的拥戴与欣赏。她的个x总是很戏剧化,这样的人会寂寞吗?

「看我乱说什麽,到了,下车吧。」铭风拍拍自己的头。

二二八公园里依旧弥漫着晚秋的气息,清凉的风吹来,笼罩全身。铭风老师要学生们去感受,感受都市街道以及公园的气氛,感觉它们之间的差异。

每一个人的感受是最直接、最主观的,当你们处在一个环境时,你们第一个会注意到什麽?什麽又会是你们愿意滞留自己的感官去t会、去感受的人事物呢?

学生们彻底静下心来观察,从公园内一直走到公园外的市中心街道,铭风老师述说着每一个最自然的动作,都蕴藏着美或力量或意义。像走路,每一个人走路的姿势与步伐都不尽相同,却又拥有同一种原理。他们是如何运用他们的肌r0u,而这样走路的姿势,将带给周遭的观察者什麽样的感受。

身为舞者就须要有表演者与观看者的概念,跳舞的人在跳的过程中,身心灵得到满足之际,却又必须思索我们要传达给观看者什麽。

这个问题很难捉0却又很必要。铭风笑笑地说。

「我们不能只为自己跳吗?」下课,各自原地解散之後,我走上前问老师。

「当然可以呀,因为喜欢跳舞而跳,是最美好的一件事。只是,一个专业的舞者没有属於他的舞台与支持、欣赏他的观众,也许落寞会多一些吧。」

我侧着头思考。

铭风又笑说:「简单这麽说,如果你编了一段你认为很赞很美的舞蹈,你会想要让全世界的人分享吗?」

「当然想。」

「那你想得到他们的掌声吗?」

我点点头,顿了几秒之後又问:「如果没有人给我掌声呢?」

铭风听了大笑:「不会的,小姑娘。」。

老师送我上了公车,司机踏足油门向前行,透过玻璃车窗我望着老师愈来愈小的背影,仔细记着这条有他背影的街道的特徵。

我感觉x口暖烘烘地,好似架了个巧克力锅,在心中堆满了棉花糖与草莓。只要一想到他,巧克力甜甜的滋味就会从心口溢出来。

热舞社真的人数好多,我到了大礼堂看见何秀娜已经站在姚天宇的旁边,她看见我,向我挥挥手。我走过去加入人群,今天是迎新大会,学长姐们正安排分组。

「我好想跟姚天宇一组喔」何秀娜小声地跟我说。我看周遭很多同学都想跟社长一组。

一位卷头发的学姊,拿了一袋签纸,给学弟妹们ch0u。我ch0u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第二组,我看一下何秀娜ch0u到第三组。何秀娜二话不说就跑去看姚天宇ch0u到几号,很快地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耶,你竟然跟他同组。」她坐下来叹口气,「而且珍妮老师甄选舞者的时候,我也不在。」。

「你想参与演出吗?」我好奇。

「当然想阿,多有趣呀,至少b枯燥乏味一直读书有趣多了。」

「也是啦。」

「你的运气也太好了,要不要去买个乐透阿?」

「早买过了,一个都没中。」我顽皮地笑笑,「如果你很想参与演出,我可以去问问看铭风老师,看还能不能加入。」。

「你有被选上吗?」

我耸耸肩说:「还没公布名单呢。」。

这时姚天宇走过来要我们分组集合,何秀娜嘟着小嘴去了第三组,我跟在姚天宇後面。

「你跳街舞吗?」天宇问我。

「没有。」

「你真的跟秀娜说的一样,话少,酷酷的。」

「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麽而已。」

天宇表示赞同,「我也常常无话可说,但是面对人的时候,不得不挤出点话。」。

「这样不是很累吗?没有话就别说,不就好了。」

天宇无奈笑了笑说了声:「也对」。

我觉得他才是那个真正无话可说的人。

热舞社的指导老师是外聘w大学的舞蹈表演艺术研究生,也是帅哥一枚,高中nv生几乎都疯了,非常认真的练舞及发问,老师上完课後,便是分组练习。

每次分组练习或自由活动,何秀娜就会偷溜来我们这儿,身为社长的姚天宇竟然也没说什麽,我才发现原来姚天宇就是那种典型的老好人,大伙都把事情交给他处理,他也都说好,然後累得半si又什麽事都做不好。

「喂,何秀娜小组集合了,你要去那边。」我指第三组。

「好啦好啦,王蓁蓁,你应该去当学生会的风纪委员耶,这麽一板一眼的。」

「我是不想你被人讨厌。」我扁嘴。

「我知道。」她搭我肩膀笑说:「你跟天宇都在,我就忍不住想待在这儿嘛,那我去罗。」。

我看她走回第三组,跟第三组的人打打闹闹,有说有笑的,不禁佩服。何秀娜天生就很会交朋友,这恰恰是我最缺乏,也是我所羡慕之处。她抬头看见我正看着她,她向我挥挥手,送给我一个飞吻。

当你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时候,日子真如成语所说的白驹过隙一般,转瞬即逝。加入社团後,我也被珍妮选进《舞之魅影》的出演之一,虽然只是个过场的角se,但是偶尔也得参与舞团的排演。

最近何秀娜又变得很烦,她跟姚天宇还有一些同学们组队准备参加今年的全国学生舞林大赛,一直怂恿我参加。

「我真的挤不出时间了啦!再这样下去我期末考会很惨耶。」我可不想被留级,太丢脸了。

「你少去一两天熊珍妮的舞团不就得了。」何秀娜双手合十拜托我。

「可是我b较想去舞团。」

「拜托啦。」

「你真的很鲁耶,为什麽就是要我参加?其实姚天宇就跳得很好了不是吗?有他在排舞什麽的根本就不是困难阿,而且,我是跳芭蕾的,对街舞也不是很在行。」

何秀娜似乎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她面露难se,一脸快哭地说:「你就帮帮我嘛,我真的好喜欢姚天宇,有你在的话,他就b较会跟我们一起玩。」

听到这话,我怎麽觉得怪怪的,「你喜欢他的话,为什麽要拉我做电灯泡?你不怕姚天宇被我抢走阿?」。

何秀娜叹了口气说:「当初姚天宇就是来找你的,他说你很面熟,要我介绍你们认识,所以,如果你在我身旁,他就b较会跟我聊天。」

「呃……」我语塞,怎麽觉得有被利用的感觉。

「而且你不是喜欢张铭风,所以,你不会跟我抢的,对不对?」何秀娜对我吐舌头,挽着我的手臂说:「好啦,拜托啦,我保证以後绝对会报答你」。

我整理好桌面,背起书包说:「让我想一下,反正还有时间嘛。」。

回到珍妮家,柔嘉与珍妮坐在吧台,台面放了些文件,柔嘉正专心用笔电,珍妮则在拆信件。她拿了一包有点厚度的牛皮纸袋,拆开一看,里面全是照片,珍妮拿起牛皮纸袋翻过来又翻过去看了很久才说:「这是谁寄来的?怎麽没写寄件人呢?」。

「喔,是郑维托人拿来的。」

「郑维?」珍妮觉得奇怪,平常有东西都是他亲自拿来给我的,最近怎麽怪怪的?不来我这儿,打电话给他又说在忙,很快就挂了。她拿起手机拨号,电话一接通,劈头就问:「你最近是怎麽回事?」。

我和柔嘉坐在她对面,好奇地看着珍妮讲电话。珍妮看了我俩一眼,站起身走去二楼。

「怎麽回事?」我问柔嘉。

柔嘉耸耸肩膀说:「郑主编不知道怎麽了,最近都不来,好像有意要疏远珍妮老师。」。

「咦?为什麽?」经柔嘉一说,我才猛然发现郑维叔叔真的很久没来了,之前他真的很常来,一两个礼拜就会来这儿一两次,有时候还会跟我聊聊天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不过他俩真的很好。」

他俩是真的很好,我偶尔也看见郑维上二楼珍妮的卧房里待很久,像个闺蜜一般聊天。郑叔叔一脸白净,戴着眼镜,很斯文,讲话轻轻柔柔地非常有耐x,知无不言,跟沉默寡言的爸爸完全不一样。

真的完全不一样。离开家愈久,对那儿的记忆也愈模糊遥远。有点想念,想起来却又有点烦躁,这是怎样的心情呢?

睡至半夜,客厅吵杂的声响将我吵醒,我张开眼睛,动一动麻痹的手臂,觉得口很渴,便起床走下楼,想倒杯水喝。

这时,客厅又传来sheny1n,珍妮的sheny1n,这让我的脑子顿时清醒,我走下楼,悄悄地躲在走廊上瞧。只见一个男人已将衬衫敞开露出x膛,抱着0露上半身的珍妮。我见状倒x1了一口气,尴尬地转身,要躲回房间里。

突然,珍妮嘶吼起来。「你这个变态!给我滚出去!」她大吼,抓起桌上的酒杯就往男人的方向砸过去,砸到男人背後的墙壁。

我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一望,珍妮的背後在淌血,几条血丝缓缓地从她的後背滑溜至gu间,滴到地毯上,白se地毯有一小血渍。

「啊!」看见这样的情形,我不禁叫出声音,珍妮与男人随即转头望向我这儿。我害怕地瞪大眼,双手握拳微微地颤抖。

男人一见到我,轻哼一声,抓起地上的外套,朝外走去。几分钟不到,就听见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划破宁静的黑夜,男人催油门走了。珍妮像泄了气的皮球,腿软,摊坐在地毯上,双眼无神。

客厅没有灯光,灯源来自吧台前落地窗外的路灯,将我的影子照s地非常长,长到躺在白se地毯上,与珍妮脆弱的身躯接拢。珍妮的躯t虽美却已苍白,没有饱足的jg力。

「你受伤了……」我的声调颤抖。

珍妮没有理我,就窝在地毯上,动也不动。我惊魂未定却强忍惊吓,走到客厅的电视柜前,拿了碘酒、消毒水、棉花bang与纱布来到珍妮的身边坐下。

「我,呃,帮你擦药,要吗?」我看着珍妮背上血淋淋的齿痕,小声地问。

许久,珍妮才抬起一只手,无力地挥一挥,意示要我别管她。

「可是,可能会得狂犬病耶!」我小声地说。

她听了,肩膀ch0u动缓缓地笑了起来,而後变成大笑,原本窝在地毯上的珍妮,翻了个身,在地毯上躺了个大字,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仍动也不动。我坐在一旁不敢吵她,拿了地上随意散放的消毒水等东西,准备站起来。然而,我站起来的那一刻,珍妮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先是一愣,几秒後才明白原来珍妮需要有个人陪她,只要这一刻陪在她身边,什麽都不必做都行。我又坐了下来。

夜晚很漫长,失眠的夜晚更令人发狂。在夜晚只有影子,影子陪伴着她、随着她起舞,也唯有影子能跟得上自己舞步与纷乱的思绪。

人生什麽是必须?什麽是有意义?她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为何要明白?为何要定义?活了这麽一大把年纪了,究竟什麽是真实?现在的她又算什麽?

珍妮觉得好笑,她自认自己坚强无b,遇到事情往前一站,几乎可以冷静面对,可是为什麽就是没有人察觉她背後的颤抖?她其实好害怕、觉得好可怕,要面对这麽多人,要做这麽多事,肩膀上要担负起这麽多责任。

这些又是从何而来?珍妮只能摇头,就像她无法选择跳与不跳舞一样,莫名奇妙地就降临至她头上。只是有位当舞蹈老师的母亲,从她有记忆时,每天睁眼,不是自己跳舞,就是看别人跳。

从小大家都叫她舞蹈神童,长大一点便变成了舞坛玉nv,一路上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思索无关紧要的事物,只有每天练舞,练舞之余编舞,势必追寻成功再成功,她已经太习惯掌声了。完美没有尽头,有残缺才能凸显出完美的价值,可是,珍妮实在不能接受这个道理。如果接受了,就不能跳脱出人的局限了。

望着王蓁蓁如孩童般的睡脸,像只小猫窝卧在她的身边,珍妮坐在白se地毯上,半合着眼的她,像一尊罗马雕像,她抚0着蓁蓁的发丝与脸颊,如同她拥抱着她的影子那般亲密。

姚天宇已经在国父纪念馆占了一个好位置,我到那边时他正将手机cha在音箱上试音的大小声。

「只有你来?何秀娜呢?」我看大家都还没到。

「还在公车上,快到了,其他人也还在半路上。」姚天宇边说滑手机播放音乐,再将手机cha在音箱上,整个走廊充满强烈的节奏感及重低音。

「这什麽歌曲?」

「算是大杂烩吧,我将几首曲子剪辑成一首。」姚天宇说完便跳起像极了机器人及吊线木偶的舞步动作,随着音乐节拍jg准地甩头摆手、身t收缩又放松,如发条玩具一般。

虽然,我也常在电视或youtube看人跳poppg,这麽近看确实满爽快的。欣赏了一会儿,也心痒痒地跟着跳起来,可惜动作常常不到位,我想在旁人眼中,应该会是软绵绵的塑胶玩偶在运动吧?

姚天宇边跳舞眼神时不时朝我g过来,似乎鼓励着我跟着跳,让我脑海浮现follow这词。开始跳舞的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充满光环,原本的si鱼眼也变得炯炯有神。我俩跳了一会儿,随着音乐告於段落,我们也停下来,喘气、喝水。

「你有学过吗?」我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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