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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五)(2 / 2)

广播里说南北方政党谈判停战,这抓汉奸的事已经翻了篇。

但她还是要低调,找个小店剪个朴素的发型,最好谁也别把她认出来。

刚才那个

那个人,他常来这里剃头?

怎么少了一只耳朵?苏逸梵装作好奇不认识,问起来。

你说他呀,可怜件的倒霉,被日本人割掉一只耳朵。本是师范大学的高材生,毕业要做先生的女老板断在这里,讲起闲话,小姑娘,你怎么,对他感兴趣?

没没,就是随便问问。苏逸梵不敢再问什么。

十根手指藏在围巾里,交叉着画着圈。

女老板也没继续问,只是看着她不明意味地笑。

只能剪成这样了,像个假小子。刚才給宋伯良掸脖子碎发的刷子,又刷在苏逸梵脖子上。

挺好的。苏逸梵对着镜子左右歪歪头,脱掉围巾,拍拍身上沾的头发渣。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满洲国圆,递了过去。

小姑娘,外地来的吧。现在日本人跑了,银行新发行了法币。十元满洲国圆换一元。赶紧去换,拖久了,贬值哪。女老板接过她递过来的百元大钞,好心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谢谢。苏逸梵蒙起头巾正要撩开厚门帘。

再告诉你,他叫宋伯良,瞧得出来,你喜欢他。一见钟情?

我是愿意牵线的,你去北顺路那边,肯定能找见他。

女老板收起剪刀,拿起扫帚,心口有点泛酸。

苏逸梵听到,差点崴脚,赶紧扒拉开门边,没影了。

还挺害羞。女老板瞥了眼。

宋伯良,宋伯良。

苏逸梵路上一直念叨他的名字。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刚才剪发的女师傅也没说。

北顺街,她记住了。

她溜溜达达过去,路过一幢二层的白色别墅,很像高桥住过的那幢。

她停住脚,仰头盯着侧面的窗户发了半天呆。

高桥,你应该活下去。无论无何,都要活下去。哪怕失败了,是罪人,也要活下去。

想起他,她心绞着疼。

终究,自己对他不是完全没有感情吧。

他死了,她顺便收走了屋子里所有的钱。

活着,不仅要有信念,还要有钱。

今年是个寒冬。她抄着手,跺着脚。

在北顺街来来回回走,边运动取暖,边希冀能碰到宋伯良。

回想起一年前在地牢,如果她早点开口,或许他的耳朵好好的。

突然,从她跟前跑过去一个十二三岁半大的男孩。

手上捧着一块热乎乎的烤红薯。

一阵风刮起地面的雪沙,看不清后面有个大人也跟着跑,但明显体力不支。

嘴里似是呛了风,喊着,钱钱没给钱

大人跑不过孩子,这人该有多么弱。

苏逸梵眼睁睁看着他停下来,弯身叉腰喘不过气。

再无奈地转身,一步一趔趄地走回。

推起架着烤炉的小车。

苏逸梵认出了他,他是宋伯良。

师范学校的男同学,都是这么体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她寻着他的脚印走过去。

好巧。装作不经意路过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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