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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簿(三)(1 / 2)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的九点。

齐初裹着羽绒外套,领着沐语扬来到市郊一座破庙,周围杂草丛生,梁柱上的朱漆斑驳脱落,显然已经荒废多时。

沐语扬拂过墙上壁画问:「说是指路,具t该怎麽做?」

「不急……」齐初推开後院窄门,里头梁谦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口枯井前,「等一下就知道了。」

外头星月无光,y风阵阵,呜呜咽咽好似哭泣声一般,配上梁谦脚边散落的蜡烛及一叠叠纸钱,越发使人心里发怵。

的确很像某种邪教仪式。

「喂!」齐初用力一拍梁谦後背,後者毫无预兆惨叫了声,整个人原地蹦了几乎有三尺高。

「什、什麽啊!原来是小初吓、吓si我了。」褐发青年憋着一口气,旁佛下一秒就要两眼一翻晕过去。

齐初眼中写满无语:「究竟有鬼没鬼你应该b我看得更清楚才对,都经历多少次了,怎麽还能怕成这样?」某方面来说也是个人才。

何况寻常人si後要成鬼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首先若是没有强烈的执念,在最初就会直接被送往y间,压根不会在yan世停留。

加上与世间尚有牵挂的灵魂,多半会徘徊在市井巷弄等人群集中之处,像这样破败又毫无人气的寺庙,就算待上大半年也不见得能撞上一只游魂。

这也是他们会选择此地的原因,毕竟接下来的流程,能不被g扰还是不被g扰的好。

「时间差不多了。」

梁谦看了看表,嘴上这麽说,眼角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往黑漆漆的四周飘去,他打了个寒颤,努力给自己做足心里建设,将一个金属浅盘递给沐语扬,一脸悲壮道:「沐哥,我的x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别在那神神叨叨的,早去早回,路会替你守好的。」齐初见他浮夸表现,没好气开口,转头将一根约莫五寸长的白se蜡烛固定在盘子中央,点燃後又倒了些水在盘子里头,接着自己拆开一杳纸钱候在一旁。

沐语扬冷静地看他动作:「我该做什麽?」

齐初眉头一挑,言简意赅道:「等。」

烛火的光芒不知怎麽的,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倒将齐初白皙侧脸照得有些冷肃:「你现在手里拿着的是梁谦的命烛,在他回来前必须保持烛火不灭,否则他将永远被困在那个世界。」

y间、冥界、地府……人们对si後世界着有诸多称呼,但其本质却不会因此改变,那是生者无法涉足的领域,然而梁谦的天赋却他成了其中极少数的例外。

在满足一定条件下,梁谦拥有翻阅特定之人「名簿」的权利。

虽然叫做名簿,但充其量是齐初他们为了方便而随口定下的称呼,本质上其实更接近生si簿一类存在,当然,凡人是没有权利翻阅记载了一个人前世今生与过往经历的生si簿的,所以名簿上能看见的仅是单一灵魂「现时」的状态,包含当下一切行为及所在之处。

虽然能看到的不多,但对梁谦的寻人事业来说可以算是相当方便的能力,麻烦就在这类y气极重的东西是不能带回现世的,否则将严重影响当地气运,是以一旦有翻阅名簿的需要,梁谦就得亲自往返一趟。

为了安全考量,引路人的存在就显得尤为重要。

那厢梁谦已经做好准备,他ch0u过几张齐初手中的纸钱,用烛火点燃,一板一眼低声道:「梁氏子弟谦,为寻人事,有一事求。」

晕h的火光有一瞬闪过青绿光芒,他深呼了口气,把陈盈的愿望以及找上门的理由和盘托出:「yu检其时历,准否?」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沐语扬手中白se蜡烛。

但是……

「没有反应?」梁谦不可置信小声嘟哝,「怎麽可能,就算不同意也应该……啊!」

齐初眼明手快即时捂住梁谦的嘴。

後者一声惊叫y生生憋在嗓子眼,眼前暴涨的火舌再次透出浓重妖异的绿se,旁佛有自我意识般,方向一转,竟直接将齐初手中冥纸卷去大半,连梁谦命烛也在瞬间被吞掉二分之一!

「真是狮子大开口。」梁谦咋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过路费收得这麽不客气情况。

齐初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皱眉道:「这次给的时间这麽短?」

「不好!」看着只剩一半的蜡烛,梁谦顿时反应过来,对方既然收了路费,就表示许可他翻阅名簿的意思,褐发青年一个箭步冲到井边,「小初,帮我跟沐哥解释一下,没时间了,我去去就回。」

齐初:「等等!你……」

梁谦语毕身形一晃,竟毫无预警栽倒在地。

就在对方倒地瞬间,沐语扬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麽从梁谦身t里ch0u离而出,旁佛被无形引力x1入幽深的井中,齐初叹了口气,并没有对友人突然昏厥的场面表现出异样,只是认命把梁谦得身t拖到一旁小心安置。

他匀了匀呼x1,对沐语扬说:「看见他了吗?」

沐语扬低头,本应平静无波的水面随着齐初的话音落下,竟真的开始显露出一个模糊身影,齐初来到沐语扬身侧,引导对方的手握住浅盘边缘,指尖一部分浸入水中。

火光已然回复原本颜se。

「井只是一个向下的象徵,梁谦已经进入yyan间过道,若是没有人指路,他的生魂就将永远被禁锢在yyan两界夹缝。」齐初解释道。

进入y间翻阅名簿本就是与常理有违的事情,并非正规管道更没有鬼差带路,自然不能走官道,所以只能借助yan间的力量

沐语扬安静等待他下一步指示。

「想像你身t里的热度渐渐汇聚在手指,并导向水中。」齐初仔细说明,「慢一点没关系,重点是要维持一定稳定x。」

沐语扬依言照做,同时水面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那个应该是梁谦的身影,从脚底开始延伸出一块块不规则的光晕,并逐渐堆叠成r0u眼可见的小径。

画面中的梁谦伸出脚,似乎在试探路面稳定程度,由於是成像在水面上,并非灵魂本身,所以齐初不需借助媒介也能看见。

那厢梁谦已经开始前行,沐语扬配合他的脚步,既不过多也不过少的延展路径,夹缝中本就没有方向之分,只要知晓前行方法便能抵达目的地。

然而这也是最为困难之处,合适的引路人必须拥有yyan眼,并以yan火旺盛的男x为佳,最重要的是对鬼神之事存有敬畏却不惧怕的内心,否则容易招致不该出现的东西。

以往都是齐初和沈宇堂轮流替梁谦引路的,但是自从齐初那里出了点状况後,梁谦就开始到处留意合适的年轻人做助手,然而还是免不了时不时要让沈宇堂接应情况。

齐初瞥了眼沐语扬淡然侧脸,心说这人t质倒是万里挑一的合适,只是身上谜团太多,他们也不能真让堂堂一个大明星时不时来替人端盆子,还是在这麽个y森诡谲的场景。

水面上梁谦身影越走越快,沐语扬深黑的眼眸瞬也不眨紧盯他的动作,就在两人的配合越发默契同时,梁谦身旁却开始出现异象。

「有东西。」沐语扬沉声提醒。

齐初注意力瞬间被抓回,只见梁谦前行的道路两旁,漆黑空间中竟隐约探出一两只骨瘦如柴的青白手臂,水面上梁谦身影明显哆嗦了下,脚步却没有因此停顿。

齐初忙不迭ch0u出几张纸钱一口气点燃,顺带向沐语扬解释:「是财鬼。」

毕竟走得不是官道,对於徘徊在y间的魂魄来说,突然出现的梁谦生魂就好b一片漆黑之中突然亮起的白炽灯泡,脆弱一点的灵魂无法轻易靠近,却极易x1引那些稍微有点道行的老油条。

「多半无害,就是缠人得紧,不捞点油水能一路跟着使绊子。」本来就算被财鬼缠上也不是什麽大问题,偏偏当事人梁谦平生最怕的就是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为避免横生枝节,还是花点小钱消灾b较妥当。

正如齐初所说,那些环绕在梁谦身旁的手臂在收到yan间的供奉後便逐渐隐去身形,接下来的路程便顺利了许多,齐初和沐语扬默契地没有再言语,一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延展路径,另一方则随时留意着打发时不时出现的拦路虎。

不知不觉间梁谦的命烛只剩三分之一,夜se渐深,破庙周围寒气更甚,空气彷佛有了实t般,激得皮肤起了层疙瘩,齐初ch0u了ch0u鼻子,打了个哆嗦,他一向畏寒,秋冬时节从来都是深居简出,此番若不是为了梁谦的事,他怎麽也不可能大半夜的杵在郊外吹冷风。

沐语扬眼角余光瞥见他无意识的动作,轻轻把人往身前一揽,主动侧过身挡住後院风口,齐初有些惊讶抬眼,却见沐语扬突然皱起眉,目光落在水面的梁谦身前,低声开口。

「到了。」

齐初神se一凛,只见梁谦面前本该空无一物的地方,竟兀然出现一道巨大无b的朱红门扉,最上方的牌匾笔锋劲瘦,是篆t书写的「弗与」二字,梁谦站在门前,神情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抬手叩了叩门。

与此同时,齐初看着梁谦动作,一时之间也有些怔愣。

放置名簿的偏殿没有名字,或者应该说,整座殿堂空间即是构成名簿的一部分,所谓的翻阅不如说是一种进入其本身的过程,唯有极少数时候才会在外显露出一丝端倪,齐初印象中,上一次出现类似警语的文字已经是两年前。

而那次的结果,不但他和梁谦差点丢了命,自己也从此失去了引路的资格。

—作者的话—

连载再开,不出意外的话隔日更~

「门有问题?」

沐语扬看齐初面se有异,也留了个心眼,那方耸立於黑暗的诡谲入口明显透着一gu沉沉si气,相较之下梁谦的身形显得更加渺小而微不足道。

「希望是我多心了。」齐初摇了摇头,虽然嘴上这麽说,但眉间的郁se却没有减轻半分。

两年前毕竟属於特殊情况,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这回循的是正规途径,他也仅是从旁协助并未牵涉其中,接下来只要梁谦能顺利取得寻人需要的信息,理论上很快就能了结这起麻烦的委托。

然而齐初却隐隐感觉到一gu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二人再度将视线集中水面,梁谦敲了门後谨慎退了两步,他的动作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那扇巨大的门扉竟好似活物一般,起初只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紧接着由底部开始逐渐加剧,彷佛整个空间也跟着震动了起来,扑簌簌抖落一地的尘埃木屑。

梁谦猝不及防被兜头撒了一身,呛得满面通红连连咳嗽!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gu无形的力量便不容分说推搡着身t前行,从齐初视角看来就像梁谦自己脚下不稳,一个踉跄磕磕绊绊往前跌去,正好一脚跨入眼前不知何时已然半开的朱红门扉里侧。

水面漾起不规律的波纹,由於声音无法相互传递,身处破庙的两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梁谦的身影,就这麽逐渐隐没在门後更加幽深的黑暗当中。

沐语扬偏过头,示意开启後逐渐变得灰败的大门问:「这也算正常现象吗?」

「入口的模样很大程度反映了名簿对应之人的灵魂状态。」齐初思付,语气带上些许迟疑,「至於门後就不是引路人能g预的范畴了。」

他倒是不担心梁谦此刻的状态,生魂一但进入地府便会受到鬼差的严格监视,b起游离在yyan两界的夹缝,实际入殿阅览名簿的时候反而是最安全。

只是沐语扬的话让齐初意识到一件事,最初见到委托人陈盈是在约莫一个月前,按照她的记忆推断,未婚夫李浩和她应该是葬身於同一场车祸事故,然而眼前的大门腐朽程度却堪b那些在人间徘徊多年的残弱亡魂。

加上先前梁谦提过的不寻常观测反应,很难不让人多想,李浩的灵魂貌似出了不小的问题?

「总之先缓缓,今晚还有得熬呢。」

齐初看了眼手表,时针恰好指向数字十一,烛火安定摇曳着,浅盘中的画面停留在正对门扉视角,他让沐语扬稍作休息,伸手接住对方手里的器皿。

沐语扬顺势脱手,却意外地发现手指竟全然不听使唤,g着浅盘边缘僵y的厉害,尤其是指尖浸入水中的部分,刺骨寒意後知後觉攀附而上,齐初见状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先一步制止沐语扬试图强行分离的举动,「等等!」

他握住沐语扬手腕,另一手仔细的从对方指根沿着关节轻轻按压,逐步松开紧绷的指节,一边解释:「刚才梁谦脚下踩的每一步都是由你的yan气所构成,长时间的消耗难免亏损,这几天多晒太yan、吃点辛辣的食物也就没事了。」

「还有,你的手因为直接与媒介相触,一时动作不利索都是正常现象。」齐初像个谆谆教诲的老中医,替沐语扬挣脱後又塞了俩暖暖包到手里,接着忙不迭从随身包里掏出保温瓶,一gu浓郁的香料气味顿时飘散在夜风中。

沐语扬接过杯子:「这是?」

「姜茶,放了大量花椒r0u桂和陈皮。」齐初面不改se道,「难喝就捏着鼻子忍忍吧,待会还得把梁谦从里头接出来。」这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程序都必须重复一遍。

沐雨扬看着齐初认真神情,浅浅g了下嘴角,没怎麽犹豫的一饮而尽。

齐初见他一脸平静,也勉强跟着吞了半杯,顿时被刺激得鼻尖通红眼角发酸!这个驱寒避邪的方子还是沈家流传下来的,沈宇堂本人倒是嫌弃得不行,但架不住功效实在显着,引路时用来扛住寒冷和y气是最好的。

「咳!咳咳」

齐初ch0u了ch0u鼻子,暗道沐语扬果然是个难以捉0的家伙,那副淡然的表象也不知道是本x使然还是演员惯常的表情管理。

夜深露重,万籁俱寂,寺庙後院是一小片稀疏的防风林,cha0sh气息顺着寒气涌入院内。

齐初站久了有些腿脚发麻,等待时候索x席地而坐,将蜡烛连盘揣在怀里,以免冷风钻了空子,要了梁谦一条小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x格,关系也谈不上多熟稔,瞬息之间周围虫鸣鸟叫尽绝,连空气都透着一丝沉默。齐初背对沐语扬,目无焦距望着火光映照的地面,冷不防开口说了一句:「想问就问吧。」

沐语扬靠着矮墙,总算移开落在齐初身上的视线,眉头一挑悠悠说道:「你知道我想说什麽?」

怎麽可能!齐初内心嘀咕,只不过是任谁被那种毫不掩饰的探寻视线直gg盯着,都会生出几分强烈的别扭感罢了。

「无所谓。」齐初故作镇定回过身,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乾脆主动开启话题,「你知道我不是天生拥有yyan眼那类人对吧?」

沐语扬点头,顺着话茬发问:「之所以无法担任引路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齐初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我的情况和t质无关,与其说是不能引路,不如说是从根本上被判定出局了,算是违规的惩罚之一。」

沐语扬听出对方语气中含糊意思,不由得眉头微皱,面前的青年一身黑衣,b起第一次见面时头发长了不少,额发遮挡了大半眉眼,衬得下颔线条有些凌厉。

就像齐初对沐语扬的印象总是自带「目的不明」、「难以捉0」的标签一样,沐语扬对於手艺人和玄门的知识大半来自齐初,但这个信息来源本身也是谜团重重的存在,於是对那人的关注程度便开始逐步上升。

谈话再度中断,两人都是一副心有旁处模样。

齐初突然想起沐语扬曾提起的林复自杀案件,後续因为当时正好碰上护士换药时间而不了了之,巧合的是沐语扬得到yyan眼也是在两年前,这两年间究竟发生过什麽?而他到底在寻找什麽如今也未可知?

齐初理了理思路,刚想把疑惑说出口,就听见一串不知从哪传来的细小破裂音。

哔啵!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最终视线落在手中点燃的烛心。

哔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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