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不受也,你当日说成是盼归之意,盼者,悬而望也……”他沉吟一番,看着她专注又带笑的明眸,忽而将脑海里那些繁丽深涩的词藻尽抛了,“盼盼,如何?”
辞辞尚不清楚是哪两个字:“什么?”
“盼盼。”他提笔写下这两个字,随后又落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作为出处。
辞辞便念:“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大约是形容姑娘家笑起来很好看的意思吧。好亲近的说辞。叶大人给的,那便是最好的。她极乐意同他这样亲近。
“谢谢大人,今后我便用盼盼。”心头泛起隐秘的甜蜜,她转而又好奇,“大人字什么?”
叶徊顿了顿:“我字清濯。”
他名南淮。南淮,指的是江以南的淮水流域。当年父亲和叔父从云州起兵,克天险打下这一带时母亲生下他,父亲大喜,便拟此地为名以记。而后更是据此地一路高歌猛进。
既加冠,叔父替他拟“清濯”为字,意在荡涤天下,海清河晏。
“清濯。”前几天抄写的文赋集子里说: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辞辞忽然生出一股渎神的愧疚感。
所幸县尊大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她的小把戏。书房里的气氛十分融洽。
今日阳光明媚,不冷不热正和煦。方主簿风一般地推门进来,看清眼前的情形,玩味地笑笑,自行就坐:“打扰两位了。对不住。”
叶大人拿犀利的眼锋睨他:“有事?”
“有事。有大事。”方主簿神神秘秘道。
辞辞听了正想退,叶大人示意她不必,令来人不许卖关子。
这人素不喜那些个你猜来我猜去的把戏,共事多年,方庭之自然熟知他的性情,因此飞快地交待了事情:“阮家家主阮平死了。”
阮平死了。辞辞听了心中惊涛骇浪,联想到今早在医馆的见闻,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叶徊无暇注意她的异状,问方主簿:“怎么死的?”
“说是病故。阮家如今乱成了一团。”方主簿略想了想,“哦,坊间传出一种说法,这阮老爷突然暴毙,是中了冯懿儿墓里允皇帝留下的诅咒。”
前人忠勇后人不肖,必遭天谴。这是当初发掘出的那块石碑说的。天谴惩罚了那背信弃义的临川张家,现在果然轮到了阮家。枕霞山前朝大墓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大家伙儿的记忆都新鲜着呢,传出这种说法一点也不奇怪。
在场三个知道内情的人只觉得荒唐。允皇帝对那冯将军的情意都是假的,诅咒索命之说更是站不住脚。
叶徊趁机看了辞辞一眼,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有话说?”
辞辞点点头,将在医馆遇见的如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