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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2 / 2)

她定定看着贺兰香,略红眼眸道:“露儿是我的亲妹妹,她天生心思细腻,性情敏感,却又手段不足,想法简单,我囹圄深宫,不可长守她身侧,我要你从此代我护她,给她指点迷津,拨乱反正,以免她走上绝路。直至她嫁得良人,有所依靠。”

贺兰香轻嘶一声凉气,笑了,“太妃娘娘这算盘打得可够响的,不过谁让妾身今日来这一遭了呢,不就是帮你照看妹妹吗,妾身从此将她当自己妹子待便是了。”

李萼垂泪,掩目泣不成声,“多谢……多谢你。”

贺兰香将人宽慰半晌,过了有一个多时辰,便欲要告退。

福身临走之际,李萼又问了她一个问题。

她问她:你恨不恨谢折?

贺兰香脑子里一瞬闪过许多零碎记忆。

侯府遍地的血红,泡在血里的尸体,祠堂门外渗到砖缝,抠都抠不出来的肉泥。

她阖眼,笑道:“恨。”

“但是没用。”

她睁开眼,眼睫拂去过往云烟,盯看着诗集上诗句,柔声吟出,“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可世间又哪有那么多的万重山留给人过,多得是泥菩萨过河,得过且过。”

“人啊,总归是要活在世俗里的,不是吗,娘娘。”

贺兰香口吻轻松释怀,朝李萼款款行礼,“妾身告退,伏愿娘娘芳龄永继。”

她走出了凉雨殿,出殿门那刹,目光被阳光所刺,索性抬眼,看向天上忽明忽暗的游云。

人总是要活在世俗里的。这是贺兰香认准了的道理,只有认清而且接受这个道理,才能不被情感迷失双眼,硬着心肠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有那么一刻,哪怕一刻也好,她其实很想逃走,将那些惨痛的记忆全部清除干净,一切都回到原点,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整日只知争宠的侯门娇妾。

游云太亮,灼了贺兰香的眼,她垂下眼眸,声无波澜,“走罢。”

夜晚亥时,谢折难得上半夜离开军营,回到府上却不见了贺兰香。

等找到酒楼将人捉回,贺兰香已醉得两颊生霞,体若酥泥,回去路上倒在马车的软褥上支不起身子,嘴里胡话连篇,手还不安分,在谢折身上乱摸乱蹭。

谢折怒火中烧,抓住那手将人扯到怀里质问:“又喝酒,上回是谁跟我保证的就喝那一次?你这女人谎话连篇,嘴里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贺兰香是真醉了,扭着身子撒娇卖痴:“你不知道……我堵,我真的特别堵。”

她想说的是心堵。

谢折怒气当头,直接将她摁坐在腿上,薄唇贴上香热的脖颈,声音沉似闷雷:“好,我现在就给你通上一通。”

贺兰香虽醉,却也并非全无直觉,感受到颈间刺挠,下意识便伸手去推,千娇百媚地嗔笑道:“晖郎别闹。”

醒酒汤

晖郎别闹……

车内温度乍冷如寒冬, 连晃动的烛火都跟着老实下来,瑟瑟不敢摇曳,噤若寒蝉, 生怕横遭杀身之祸。

“贺兰香。”

谢折抬脸,唇上尚沾她脖颈上的温热残香, 瞳仁却漆黑如墨,寒冷如冰, 死盯住她的脸,声音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平静压抑, “你叫我什么?”

美人醉颜酣红如夏日红芍, 如丝媚眼绕在他眉梢, 上身倾去, 雪白香肌在胭色纱衣下若隐若现,香汗粉融。

她仰面送上嫣红樱口,酒气喷洒在面前男人的脸上, 娇憨媚笑:“……晖郎。”

谢折不语,伸出手,掰住贺兰香的下巴, 低下头, 脸对着脸, 鼻抵鼻,沉声道:“贺兰香, 你醉了。”

贺兰香醉里带着困惑,眼角媚色一点点往上挑去,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一张脸美到似妖近鬼,偏还带着股子不通世事的童稚, 魅惑浑然天成。

谢折的指腹摩挲着她饱满的唇瓣,视线逐渐暗下,“该喝点醒酒汤缓缓。”

清风揉碎灯影,昏暗的房中暗星点点,桌案飘摇如风雨轻舟,桌腿发出被浪花拍打的激烈急响,像是随时都能散架。

贺兰香裙裾堆叠腰间,前腰抵在桌案,面前是无数壶醒酒汤,喝完的未喝的,横七竖八,震倒一桌,汤水倾洒的到处都是,淅淅沥沥湿了满地。

她朱唇微张,汤水从她的嘴角淌出,蜿蜒滑入颈项,汇聚锁骨,拉出黏腻软丝。她的双手无力撑在桌上,指尖痉挛抽搐,鲜艳尖长的指甲抠入桌面纹路,磨损而浑然不觉,全身感觉皆沉浸于当下,喉中止不住地嘤咛啜泣,连带整副娇躯都在跟着颤栗。

“我是谁?”

耳后冰冷的嗓音乍然响起,阴冷可怖。

贺兰香头脑一片空白,舌头也麻了,根本说不出话,只知哭泣摇头。

“看来还是没醒。”那声音赫然一沉,“继续喝。”

本摁在她腰窝的大手松开提起一壶醒酒汤,不由分说往她口中灌,她被迫饮下好几大口,呛得直咳嗽,汤水淅沥淌了全身,喝完身子直接瘫软了下去,锁骨紧贴案面,摩擦破皮,火辣辣地发疼。

贺兰香泪如雨下,呜咽回应:“你是谢折,是谢折。”

“是谢折,不是谢晖?”

“不是……你是谢折。”

“以后还提不提谢晖这个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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