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天台有风,微凉。
这里摆了一套简单的桌椅,偶尔徐媛和程智邦会上来晒晒月亮,一边喝着很冰很冰的啤酒,一边吐吐对生活和工作的牢sao,往往乘着时间又哭又笑的,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沿着墙还挂了一排的灯泡串,是天台上唯一的照明。徐媛弯腰仔细地找着cha头,止不住满嘴的唠叨:「我跟阿智从大学就开始合租房子,真的是就算每天都睡在同一张床上,也绝对不会有什麽的关系。我知道以你的立场会很难接受,但是阿智也很无辜啊,他又没g嘛,你还强迫人家搬家,这样不合理吧。」
一cha上电,原本黑漆漆的玻璃球亮了光,天台看着也不再那麽寂寞了。
话听是听着,但宋嘉虎没答腔,就光想着刚洗好澡的徐媛吹了风会感冒,等她一站直,随即伸手一搂,让她窝在自己的怀中,替她挡着风;但徐媛的身上都是热气,被这样一抱更是闷得难受。她一张脸埋在宋嘉虎的x口,虽然这肌r0u是很厚实没错,可是有点喘不过气啊。
她稍稍地挣扎,弱弱地喊了一声:「热。」
「不要动。」宋嘉虎就这样环着徐媛,松开了她那个阿三头包,由得sh漉漉的头发散落,然後先用毛巾束起发尾,尽可能捏着、掐着地把水分x1乾,接着再把毛巾盖到她头上,反覆轻轻地擦着、r0u着头皮。
感觉得到额头和背上的汗珠在慢慢滑动,徐媛大口地呼着气,虚脱地说:「又流了一身汗,澡都白洗了。」
「那就去我家洗,洗好了不用为了躲风闷着,还有我帮你吹头发。」
徐媛仰头望着,声音乐得轻飘飘,「你要带我回家啊?」
宋嘉虎低头看着,手也没停下,「嗯,你就跟我一起住。」
虽然这种邀请听了真是叫人心花怒放,足以让内心小宇宙连续爆发十次,不过徐媛还是忍着痛,矜持着,「不行,这里的租金一向都是两个人分,不管是我还是阿智搬走,对留在这里的人负担都太大;同样的,搬出去的人得另外找房子,可是现在条件不好的房子租金高,条件好的房子租金更高。如果不想牺牲生活品质,那就要找个合租人来分摊,但合得来的合租人又可遇不可求,回头还是要一个人扛下全部,吃不消啊……」
她用指头戳戳宋嘉虎的x肌,抱怨着:「啧啧,像你这种住在豪宅的大总裁,怎麽会懂我们小员工求生的辛苦和心酸啊。」
「一样是这间房子,你搬出来,你的房租我照付。」为了让徐媛无所顾忌,宋嘉虎连程智邦都一并设想好了,只是声音听起来很不屑就是了,「楼下那只猪看起来一身傲骨的,大概也不想让我帮他,不过要是他不介意,他的部分我也可以出。」
「你都看得出来阿智的傲骨,他不会让你帮他房租的。」徐媛笑着认同。
「哼,我就付我nv朋友的,随便他想怎样。」耸耸肩,宋嘉虎也不在乎,反正这样正合他的意。眼看事情都顺利解决了,他ch0u开毛巾收好,拉着徐媛就要下楼,「走吧,我们回家,现在就走。」
结果徐媛反而用力地抱住他,僵在原地。她明明一脸幸福,整个人笑得嘴都歪了,但又是身不由己地苦恼纠结,简直是快乐并痛着,「真的不行啦,我不能丢下阿智一个人。」
「那你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宋嘉虎打翻一坛陈年老醋,朝着天台出口一指,正se地下了最後通牒:「要他还是我?」
抱着宋嘉虎的身t扭来扭去,徐媛使出撒娇技能,「唉唷——」
嘴上说不要,一双脚倒是挺诚实的。
什麽友情啊、矜持的,在ai情和激情面前都是浮云,就说人怎麽能没出息到这种地步呢?不过就是眨个眼、闪个神,徐媛居然就已经跟着宋嘉虎回到家,还站在卧室里等着shang了。
宋嘉虎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掀了被子就往床上躺,按理来说,徐媛这时候应该是要直接扑上去的,但b起总裁室,这里才是真真正正的老虎洞啊。一想到宋嘉虎是玩真的,ga0不好是她要反被扑倒,她的小心脏就噗通噗通,突然有点怂啊。
看徐媛一直站在床边不动,宋嘉虎就唤了一声:「g嘛?过来啊。」
「你不先去装锅水过来放吗?」徐媛难得有点惊慌,对着大床胡乱b划,「你要放好了,我才知道我睡的位子在哪里啊。」
「床这麽软,放什麽水啊。」宋嘉虎起身,猛一拽就把徐媛拉上了床躺平。他大手大脚一伸一跨,像只无尾熊抱住了徐媛,困得牢牢的,然後闭上眼,往徐媛的额头上亲吻了一记,「你就睡在这里,这样睡就不会乱踢了。」
嗅着宋嘉虎身上淡淡的香味,徐媛抿起笑,侧过身面对着,「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有这麽喜欢我。」
「我也是到最近才知道,原来我这麽喜欢你。」宋嘉虎轻声喃喃,与徐媛相拥入眠。
同居的日子很快乐,两个人能一起上班,幸运一点还能一起下班。那些烦躁的车阵、拥挤的人流,或者难得出去用餐却必须排队等候的漫长,全都因为牵着彼此的手不再令人厌恶。
虽然宋嘉虎大多时候还是要到处应酬,和徐媛在时间上依旧是错开了不少,甚至常常连晚安都说不上,徐媛就已经累到先睡着了。但不管他多晚回家,只要打开房门就能看到人,心里便很踏实;徐媛对这种情况完全明白理解,所以也没有抱怨过。无聊了就一个人往各大超市卖场跑,拎着两大袋的零食、刷着宋嘉虎的卡,欢天喜地地回家後,再一手冰淇淋、一手洋芋片,逍遥快活得很。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超量的战利品总在她一觉醒来後消失不见,就连冰箱里整盒未开封的蛋糕也是。想想应该是宋嘉虎半夜回来,肚子饿吃掉了,可是各种零食算一算至少十来种,对於一夜吃光,连一块屑屑都没有留给她的可能x,她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怀疑。
直到那天跟宋嘉虎一起去逛了卖场,她才终於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满满一推车的泡面零食,被宋嘉虎穿梭在走道间,一样一样遵照品项,稳稳妥妥地塞回货架上的空缺,「你之前自己在家吃的那些,我没看到就算了,但是以後不可以再买了。」
得知事情真相,徐媛被爆击得简直像被雷劈了十次,人都傻了,「所以你晚上一回家,就把我的零食全部打包丢出去了?」
「没有丢,让言秘书拿去公司处里掉,就当作是员工福利了。」大包装的巧克力正被宋嘉虎放回原来的位置上。
「那都是我买的欸。」徐媛心痛地哀嚎着,可怜巴巴地。
宋嘉虎停下手,瞥眼,说得理直气壮,「刷的好像是我的卡吧。」
这真的无法反驳,徐媛只能带着世界毁灭的表情,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热量能源一一离她而去。直到宋嘉虎进入了洋芋片战区,抓起一包洋芋片预备放生,她再也忍不住地出手拦截,用生命紧紧抱着,「这个不行——」
「放回去,不要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宋嘉虎从推车中拿起茄子指着徐媛,「你要是肚子饿就吃这个。」
徐媛严重怀疑宋嘉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她压抑着想要抢过茄子,再用茄子狠甩宋嘉虎十来个巴掌的冲动,强势地主张:「这才不是什麽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快乐的泉源!」
「要吃食物才健康,这些东西对身t一点帮助都没有。」宋嘉虎抛下茄子、伸出手,目标是徐媛手上的洋芋片,「给我。」
「不——」徐媛拼si摇头,拔腿就跑,还哼哼唧唧地:「人生没有洋芋片要怎麽活啊?」
一路追到隔壁走道,宋嘉虎拍了拍货架上的泡面罐头,「我从不吃这些东西,也是活得好好的。」他再喝一声:「给我!」
想起宋嘉虎吃东西一向很挑剔,连午餐也都是另外请饭店大厨特制的便当,中规中矩、gui毛无b,从没见过他随便吃什麽;再想起他在小木屋吃泡面的情况,徐媛恍然大悟,终於明白他当初为什麽面有难se了,或许那是他人生中地替你挡掉这个婚约,是吗?」宋嘉虎凌乱的内心波动不已,他甚至从吊椅上站了起来,带着可怕的怒视,一步一步b近裴诗雅。
裴诗雅下意识退着脚步、频频摇头,纠结的表情全都是她的为难,「我也不想闹成这样,我从来就没有想要嫁给你,你也根本就不想要娶我,我们都很清楚的,不是吗?」
「就算这样,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你不应该把徐媛卷进来,让她成为牺牲品。」不准裴诗雅再後退,宋嘉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指头使劲得几乎都陷进去了,「敢这样自作主张伤害她,你问过我了没有。」
「你对我发脾气有什麽用,我爸b问你的时候,你也没有拒绝他啊!」裴诗雅说得理直气壮,还指责起宋嘉虎:「婚约是你答应的,徐媛是你赶走的,你的立场一旦确定,我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把心里仅剩的希望全都吼乾了。接着身子一个瘫软,跌坐在地上,狠狠地甩开了宋嘉虎的手,摀着脸就痛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喃喃着:「我什麽机会都没有了,没有了……」
蹲在裴诗雅身旁,宋嘉虎问着:「你有喜欢的人了?」
裴诗雅没有说话,就是很用力、很用力地点头。
「普通人?」宋嘉虎再问。
一个眨眼,裴诗雅的眼泪就全都掉了出来,就算不说,也知道答案了。
「你还记得裴总是你爸吧,你这麽聪明的人,怎麽会以为让我去作反抗、解了婚约,你就会自由了?」宋嘉虎说得无奈,而後强调着:「你只是不会嫁给我而已,还是要嫁给另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啊。」
「就是因为我一直记得裴总是我爸,我才需要你的反抗啊。」哭着宣泄这种事,一向不被裴鸿允许,裴诗雅习惯了,很快地就控制住自己,抹抹眼泪恢复了冷静,「嘉虎,我没有娜娜这麽勇敢,没办法什麽都不管、洒脱地抛下一切。我知道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放下我爸,更不可能跟他走到断绝关系那一步,可是你可以。」
秉持着对宋嘉虎真心的崇拜与认同,她细细谈起了嘉悦:「你创立嘉悦的时候,没拿过我爸一分资金、没用过我爸一分资源,靠的全都是你自己;嘉悦能有现在的规模和成就,在业界打响名声、站稳地位,也都是凭着你的能力和才华。这些本来就都是你应得的,不是因为我爸的庇佑。」
她的口气越来越坚定,虽然这种坚定也只敢在宋嘉虎面前展现,要拿去面对裴鸿仍旧是懦弱,「徐媛的事也一样,只要你愿意一试,一定可以摆脱我爸。而只要你能从我爸身边逃开,也许我那个卑微的心愿就还有希望……」她的心一阵落寞,问着宋嘉虎:「你难道不想跟徐媛在一起吗?」
听着裴诗雅所有的心思,关於最後那一个问题,宋嘉虎先是沉默,却掩不住往发愣的眼睛里填满各种复杂。後来他轻着声,默默地说:「我从来就不去想我和徐媛能走多远,只是趁着还能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在一起。」
但宋嘉虎压着没说的是,不去想,是因为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裴鸿无预警地放了大绝,单方面宣布了裴诗雅和宋嘉虎的婚期,并且大动作地进行着各种安排和布置,还暧昧地示意着宋嘉虎可能会是顶天集团的接班人,在圈子里掀起了一阵巨浪,一夕之间所有人都紧盯着这件事,简直是把这个婚约活活给钉si了。
事到如今,宋嘉虎往前跳是悬崖,往後退也没路可走了。
毛毛细雨在城市里飘逸起舞,宋嘉虎却只觉得一身疲倦,找不到一个容身之处,於是他拖着身t,步步走向徐媛,最後站在徐媛的家门口。他来就是想问问如果他必须跳下去,徐媛肯不肯跟他一起,可是几个小时过去,站得脚都麻了,他仍然只是呆呆地看着门板,连举起手按门铃的勇气都没有。
「欸!那个宋先生,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程智邦上楼看到宋嘉虎站在自家门前,倒也没有发火,就是扬起手上的伞指着他。见宋嘉虎没有反应,整个人看起来还愣愣无神的,而他也不可能放人进屋内,便说了声:「上天台。」
程智邦走在前面,开了天台的门,就先把桌椅拉进了屋棚下。雨水点点,虽然不大,但被喷溅到的感受依旧很清晰,傍晚的天空还不算太黑,那一排的灯泡串索x也就不cha电了。
「我是很感谢你那天通知我徐媛没带钥匙,要我赶快回家等她,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对她做的事。」程智邦腾了个椅子给宋嘉虎,自己往另一个椅子坐下。他边从购物袋中翻出饮料放在桌上,边说着:「徐媛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只说了他们是因为ai情破碎而分开,然後谁也不愿意带走她。她那个年纪,明明什麽都不懂,多年後再谈起父母,却跟我说她当初偷偷捡起了一块碎片,因为还拥有着这块碎片,所以她仍然相信ai情。」
啵的一声打开了汽水的拉环,他呼噜噜地灌了一大口,「之後她就一直住在nn家,跟nn相依为命,不过nn在她高二的时候过世了,她在一无所有的时候哭着跟我说,她唯一还想要的就是快乐。你应该也知道,徐媛是ai钱,却不是舍不得花钱,她会拼命地赚钱,只是为了追逐能让她心满意足的小快乐而已。」
以一串八千块的气球为例,徐媛的确没有舍不得那些钱。
「……气球。」宋嘉虎想起了和徐媛去放生气球的那一晚,徐媛曾说过一句话,便问着:「在气球带走我之前,你抓住了我。,这是什麽意思?」
知道徐媛很喜欢宋嘉虎,却没想到还对他说过这种话。程智邦有些讶异,但还是说明着:「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她买气球,是为了把不快乐寄托在气球上,然後再放走它们,让它们越飞越远,完全地远离她。只是她常说这种抛开不快乐的方式,虽然是放松了心情,却好像还是回到了原点,没有确切地得到快乐。」
他嚷声:「而她会这麽跟你说,是因为你是她想找的快乐。」说完,他的脸se丕变,落在宋嘉虎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怨怼,声音一沉,口气也变得不太友善,「结果,你一转身就毁掉了她的世界。那些小快乐不能跟你相b,再也没有办法拯救她,我真的巴不得把你撕成碎片,好让你知道她到底有多痛。」
宋嘉虎从程智邦尖锐的言语中,承受着徐媛的疼痛,没有说话。
收了脾气,程智邦闷哼了一声,又平静地说:「不过算了,徐媛愿意放手,我也不想再跟你纠缠,就算她的痛苦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会陪着她,直到她好起来为止。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消除你的愧疚,而是在告诉你,我的生命中可以有很多个男人,但只会有徐媛一个nv人,你伤害的这个nv人,对我来说就是这麽重要,懂了吗?」
他轻佻地指着宋嘉虎,「至於你,滚蛋!给我远远地从她的身边滚开,放你一百颗心去娶裴总的nv儿吧。」
结束对话,两人隔了几步路,一前一後地下了楼,程智邦理所当然地停在四楼,宋嘉虎也应该理所当然地与他擦肩而过,继续往下走。但就在程智邦打开锁、开了门,准备进屋的时候,晚些下楼的宋嘉虎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那把伞。
「这把伞,怎麽会是你在用?」宋嘉虎停下,直盯着伞看。
「伞?」看不出他用这把伞有什麽问题,程智邦满脸的问号,反问:「伞是徐媛买的,我为什麽不能用。」
「这是我买给徐媛的。」回忆涌上,宋嘉虎的一颗心酸得绞痛。
「你买给徐媛的?徐媛说这是她花十块钱……」程智邦一顿,忽地想通了什麽,感到荒唐地说:「哈!花十块钱跟你买的是吧,为了不要跟你散掉。」他撇撇手,无奈地催促着:「拜托你走吧,不管徐媛怎麽费尽心力想留在你身边,你从来就没想为她留一个位置啊。」
和程智邦交谈之间,宋嘉虎不经意往敞开的大门望去,在玄关看到了一个令他非常在意的东西……
隔天一早,徐媛拎着她的登山包踏出了公寓。她先把包包塞到机车脚踏区,然後把车从机车格里挪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心情的影响,老有种车子变重的错觉,牵起来特别地吃力。
她戴上安全帽、跨上机车,才想转动钥匙发动的时候,突然有个人冲了过来。
「下来!」宋嘉虎稳住机车,把徐媛从车上拖了下来,用尽全力地抱着并吼着:「不是叫你凄惨落魄的时候到我怀里来嘛,你要去哪里啊!」
大概是太难以置信了,徐媛一愣,被宋嘉虎抱着的身t不由自主地发颤,脑子也拼命地缓冲着。日子一天天的,她被无情地宰割着,往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拥抱她不能接受,但内心却又极其渴求,长时间累积下来的酸甜苦辣全都混在了一起,不仅糟透了,还得不出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