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狐狸身长不过半臂,一双淡蓝se眼瞳有如上等明珠,镶在淡金se的毛皮上头更显璀璨,微微摆动的尾巴末端带着一撮白,小巧的脚掌覆在弄翻的茶水上,发出啪擦啪嚓踩水声。
莅晨一时之间也忘记要恼,就这麽看着小狐狸缓缓走近,眼看还剩半步之遥就要踩到自己身上了,便听见发觉这里状况的伙计喊叫道:「小畜生!还不消停点!」
踏出的步伐煞然止住,小狐狸看了莅晨一眼,驾轻就熟地避开伙计朝牠挥去的扫把,以他的肩膀做为踏板跃上雨棚,由上而下地俯视气呼呼的伙计,还悠闲地抬起後脚搔了sao自个儿的耳朵。
拿着扫把尝试想把雨棚上的小狐狸扫下来,多次未果之後伙计也不再做无用功,只得放任狐狸在上撒野,放下扫把气喘吁吁地向莅晨赔罪道:「这小畜生简直欺人太甚??对客官失礼了,这畜生最近不知为何,总是在人多的地方捣乱。」
「人多的地方?动物应当都是会怕人才是,怎麽就往人多的地方跑了?」
略微无奈的看了眼自己左肩到的脚掌印子,莅晨让伙计将满桌狼藉收拾乾净,虽然茶和瓜子没了,可莅晨的心情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变差,反倒b先前泄气的状况好上许多:「也不像饿了想讨食,奇也怪哉。」
「谁能知道狐狸想些什麽呢??」一边碎碎念一边动手收拾桌面,伙计搔首碎嘴道:「近期发生的怪事还算少吗,明明是一年一次难得的丰收祭,却这麽多倒霉事搅和在一块儿??」
「倒霉事?」
语调微微上扬,莅晨给伙计不经意的一句抱怨引起兴趣,想想自己都花银子了,即便没探听到人的消息,听点小道八卦应当不算过分罢。
如此说服自己後,莅晨暂且将师父总在耳边念叨的修道之人不可背後语人是非抛至脑後,兴味盎然地询问道:「小兄弟可否说来听听?」
「这??」
伙计搔了搔脸,想来也不是什麽不能讲的事情後正yu开口,然而後方惊天动地的河东狮吼却不容他继续打混0鱼,只见老板娘横眉竖眼,端着酒菜朝伙计这儿吼道:「小曹!都什麽时候了还和客人聊!没看见店里忙活着吗,还不去做事??唉呀、伙计做事手脚不麻利,客人见笑了。」
老板娘对着伙计是一个嘴脸,面对客人又是另个态度,只见前脚一阵狮吼功,後脚老板娘便对他露出千娇百媚的笑,方才凶狠的模样彷佛是一时的眼花或是不知名的幻象。
被点名的伙计也不好继续聊天,抓了下脑袋後便喊了声告退,y生生将莅晨难得燃起的八卦之魂灭个乾净。
兴致被毫不留情地扫个乾净,使莅晨好不容易稍稍好起来的心情又荡到谷底,叹出一口浊气正打算就此离开村子,却注意到位於雨棚上的小狐狸正睁着淡蓝se的双眼盯着他瞧。
眼前的狐狸按理应是灵智未开的一般牲畜,可莅晨却从这目光当中感受到一丝打量的意味,这是一般动物无法给他的感受。
只见金狐狸晃了晃自己那毛茸茸的尾巴,站起身子自雨棚一跃,回到他面前的木桌上,感受着桌面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莅晨察觉到一丝违和感,可转瞬便给不远处的鬼哭神号引起注意。
那是一名妇人的哭喊声。
妇人揪着一名老者的衣领,透明的泪水纵横在妇人满是风霜的面容上,略凹陷的双颊以及眼窝显示出这人的生活并不理想,早已哭哑的嗓音透出当中的无尽凄凉与悲痛,和其余村民喜气洋洋准备祭典的模样成一大对b。
那名妇人不一会儿便给老者身边的人架走往後拖去,待村长不理会他走远後,妇人才给架着她的壮丁扔到地上,双眼无神地直视远方,半晌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往村北的方向走去。
「村北的孙娘又来了,真晦气啊。」
坐在隔壁桌的其中一名青年呸了声,眼里尽是轻蔑和不屑,随意往声音来源看了下後便重新和同桌之人谈起天来:「成天疯疯癫癫,四处和人说自己的儿子给妖怪捉去!现在可好,还跟村长抱怨了,最近都在准备丰收祭,哪来的时间管这疯言疯语风语!也就公子心肠好会去帮忙她??唉这一去也不晓得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像公子那样的好人实在不多了??」
「虽说这时点提出确实晦气,但也不能断定就是疯言疯语,前阵子不才有几户人家的j无缘无故没了吗?整座村子翻了遍都没看见,说不准就是那妖怪做的??」
「你且住嘴吧!呸呸呸!」
妖怪?
这一关键字让莅晨无暇再去注意桌面上的小狐狸,脑内所存在的知识使他在一瞬间假设了几个最坏的可能x,赶忙起身走过去打招呼道:「二位兄台,打扰了。」
二位青年原先聊得好好的,此时无缘无故cha上一个人不免有些尴尬,可一见来人是位身穿白se道袍眼眉温顺的年轻人,谈吐有礼却不疏离,淡se的眼里还带着微微笑意,一看便先起了三分好感,心中的戒备瞬时少了几分,放缓神se问道:「不打扰、不打扰,请问道长有什麽需要帮忙的?」
「谢谢,其实是想问些问题——在下对於两位方才说的妖怪有些好奇,不知道能否详细说说?」
那二人顿时面面相觑,场面沉寂了半晌,最终看上去较为沈稳的青年回应道:「不好意思,对於这件事儿我实在不敢多说,您也晓得今晚就是丰收祭,大夥儿对这类话题都尽可能闭口不谈,就怕触了霉头,来年天公不作美,作物出了差池,希望您t谅t谅。」
不说难道事情就能当作不存在吗?
莅晨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本来还想要多劝几句,但转个念一想,这失了儿子的事主刚刚就在旁边,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心里这麽想後,莅晨也不再纠结於和眼前两人套取关於妖怪的情报,一转念,想起了方才话中还有个令他在意的词:「既然这样,妖怪一事在下就不再提了,不知方才所说的公子是???」
一提及这话题,最先开口抱怨的那一位青年眼睛顿时一亮,笑道:「说起公子,这可真是咱们琉璃村的村民的福气啊,公子他——」
「喂喂、快些住嘴!」
说没几句嘴就给人捂住,沈稳青年看上去有些慌张,确认对面的人嘴已经捂实後回头对着莅晨陪笑道:「抱歉啊这位道长,我这朋友脑子不太清楚,大概是给太yan晒迷糊了,应是方才周围吵嚷道长听错了,咱们并没有提及这人。」
面上的笑容这会儿是真的完全僵住,怕是马上就要挂不住了,心头发闷地道过谢後,莅晨一边叹气一边打算从客栈离开,将走之时,却见那头金毛小狐狸还在木桌上待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妇人离去的方向,虽说形容一头狐狸若有所思有点儿奇怪,但莅晨真的有种这狐狸脑袋装满千头万绪的感觉。
应是觉察到他转过身的动作,小狐狸摆了下尾巴转头望向他,跳下木桌往妇人离去的方位走几步,随後往那处略仰起头,感觉像是叫他往那边去一样。
都已经这样了,再察觉不到这狐狸有问题莅晨怕是脑子真有问题,莅晨往前走两步想仔细看看这举止怪异的狐狸,不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小狐狸便立即起身往前跑,奔跑之余还不忘频频回头看後头的人还在不在,见莅晨跟得游刃有余的模样,这才毫无顾忌地全心全意往前奔跑。
琉璃村本就不大,这麽跑上一阵子後一人一狐逐渐远离村落中心,两侧房屋越来越破旧,眼看再几步路便要往深山老林靠齐,走上山去了。
「小狐狸,你这是想把我带去哪啊?」见周围也没了其他人,不怕被当作和动物自言自语的疯子,莅晨便开始和狐狸说起话来:「再跑下去就要直接上山了,总不会是小狐狸要请我去你家做客吧?」
听闻这话,小狐狸放慢步伐,尾巴大幅度地甩了甩,小脑袋迅速往右一撇,哪怕是对动物语言一窍不通的莅晨,也能从这肢t语言理解到一个讯息——谁要请你来作客了,不要脸!
似乎被狐狸嫌弃的莅晨很是哀怨。
自怨自艾之时,金狐狸也停下了脚步,往周围看了下後,莅晨才发现这看似荒郊野领的地方附近有座围着简陋藩篱的木屋,只是因为周围林木众多,从被开辟的道路上看恰巧位於视野si角,这才不容易被发现。
小狐狸於原处站定一会儿才钻了篱笆一处损毁的小洞进入,在内院坐定和莅晨遥遥相望。
在心头按道声罪过,莅晨足下一点轻巧地翻进院子内,待他走到小狐狸身边时屋内也传来些许动静。
习武之人向来五感较常人敏锐,自屋内传来那盈满悲痛的啜泣声全数进了他耳畔,还在想着自己是否该不请自来地推门而入,原先坐在脚边的狐狸已经走过去替他将门推开,看看他再看看门内,彷佛在催他快些进屋。
「你呢?不进屋吗?」
小狐狸摇摇头,伸出短小的右前肢往他脚跟推了推,末了又张开小嘴作势往他的脚踝咬,大有你再不进去我就咬你了的气势在。
见到狐狸这般动作,莅晨耸了耸肩,没打算和狐狸一般见识地00鼻子推开门进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