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昊说:“费那劲干啥,别要了,明儿我领你买新的去。”
美玲说:“那可不行,这衣服贵着呢。”
“贵怕啥,咱有这条件。”
“有条件也不行,”美玲把酒精瓶扔给罗昊,“这玩意儿不好使,我再上你摩托车里抽点汽油去。”
“哎哎哎……别呀,汽油贵着哪!”
里屋拉着窗帘,灯光将冬融的身影投在帘上,她正弓着腰,一遍遍清理着被油漆黏住的长发。
铭久一边盯着窗帘,一边盘算着何时能开展这单业务。
罗昊忽然搭话道:
“大哥你是干啥的?”
“嗯?什么?”
“我问你在哪儿上班。”
“哦……我在殡葬服务公司上班。”
“什么公司?”
“殡葬服务公司,万祥殡葬服务公司。”
“哦……我听过‘万祥’。嗨,你直接说你是干‘知宾’的不就完了?”
“那能一样么?”美玲插话道,“主持葬礼的才叫‘知宾’。”
“那葬礼除了主持还有啥呀?”
“你忘了你二舅姥爷的葬礼啥样啦?穿寿衣、写挽联、选墓地、摆花圈,还有跑手续啥的,事儿多着呢!”
铭久在一旁插不上话,对于他在人间的职业,美玲似乎比他自己还要熟悉。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还得有个专门拾掇尸体的人——”
“那叫‘遗体’,你想说‘入殓师’吧?再说那也不叫‘拾掇’啊,净整这没文化的词儿。”
罗昊嘿嘿一笑,转过去问铭久:“那大哥你在你们公司负责哪一摊儿?”
“我……呃……每样都干点儿。”
美玲问:“知宾也干?”
“嗯……暂时还没干过。”
“我就说嘛,就你这磕磕巴巴的样,要干知宾,死人都得急活了。”
罗昊噗嗤一笑:“以后别老说我没文化,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咋的呢?”
“那能叫‘死人’吗?那得叫‘逝者’。”
美玲踢了他一脚:“你也就知道个‘逝者’。”
罗昊又问铭久:“干你们这行的,都得信点儿啥吧?”
“什么意思?”
“是不是都信神啊、鬼啊什么的。”
“这个嘛……怎么说呢,还是应该有点儿——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
“‘讲究’?”
“不是。”
“‘顾忌’?”
“也不是。”
“‘忌讳’?”
“嗯……不是。”
美玲插话道:“是‘敬畏’吧?”
“对对对,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