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床对于一个人来说大的过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不显得过分逼仄。
但即便她已经缩到了墙边,裴烬身上那抹深沉中透着几分凛冽的木香,依旧若有似无地包拢着她。
温寒烟抿唇翻了个身,脸色紧绷着“面壁思过”。
这还是他们距离那次在寂烬渊鬼使神差的亲密之后,头一次这样亲近。
周遭安静到诡秘,只能望见天花板上间或不规律移动的光斑。
裴烬也不像平日里那样主动开口,懒散倚在床外侧,浓密眼睫扫下来,似是对他们此刻的状况丝毫不在意,已经再次陷入浅眠。
温寒烟却反而希望他能像平常那样说点什么,然而此刻却只能听见他又轻缓又绵长的呼吸声。
门外琴声悠扬,此刻已无什么迷惑人神智的作用,却依旧能瞬息间将门外人绞杀。
浮屠塔夜间杀机四伏,白天人流汹涌,在不惊动旁人的前提下找到通往下一重天的路,简直难上加难。
距离她们进入浮屠塔也过去了两天两夜,这四枚身份令牌的主人应当早已察觉,并且赶了回来。
明日……多半是极度混乱的一天。
温寒烟脑海中漫无目的地发散着思绪,将她所能想到的一切可能发生的都想了一遍,又忍不住将一切可能应对的方式想了一遍。
就在这翻来覆去的思绪之中,天色将明,她脑海总算渐渐放缓了转动,累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身侧时轻时重的吐息终于变得绵长,裴烬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
根本睡不着。
他原本便不易入睡,一个人睡的时候尚且如此,更何况身边还躺了另一个人。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同床共枕。
身边人呼吸清浅,起伏间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
那味道难以捕捉,但又令人无法忽视,每当他试图麻痹自己身侧无人时,便极自然地往他鼻腔里钻。
分明没有多少攻击性,却仿佛比刀山血海还让他难捱。
裴烬身体僵硬,像一块木头一般硬邦邦仰躺在床上,盯着正上方的床幔。
良久,他忍无可忍地侧了侧身,转身背对着熟睡的温寒烟。
她怎么这么简单就睡着了?
温寒烟睡着之后很安静,呼吸声很浅,以他先前在她床前站了一夜的观察来看,应当也足够老实……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掠过,还没来得及过一圈,便被颈侧的触感瞬间击碎了。
裴烬浑身紧绷。
一只手顺着他后心向前探过来,一点也不客气地反手扣住他脖颈和锁骨之间的位置,微微用力,将他往后拉。
这只手属于谁,不言而明。
温寒烟力道并不大,但是动作却略有些敏感,掌心扣着的位置正卡在裴烬喉结上下。
那种不轻不重的紧绷感传来,与此同时,紧贴着他的是柔软温热的手心。
裴烬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下,那只手似乎感受到什么东西滑过去,本能地又收紧了些,指节微蜷,仿佛想要抓住它。
咽喉又是命门所在,裴烬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克制,才压抑住反手将她打出去的冲动。
身后人却不知他忍得辛苦,见抓不住什么,便干脆一鼓作气再次用力,把他整个人往自己怀里拽。
柔软的触感紧贴上裴烬后心,他神情陡然凝固。
裴烬不动了,身后人宛若得到了一种友善的默认,动得愈发放肆起来。
紧接着,她像是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也深深地低下来,把脸贴到他后颈上往里埋。
浅浅的气息钻入领口里,一半落在外面,若有若无的,反倒更磨人。
裴烬额角青筋直跳,却只能像块木头一样硬邦邦地躺着,任她摆弄。
谁能想到,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睡着了竟然这么热情似火。
清醒时的温寒烟对他向来不假辞色,一言不合便是拔剑相向。
上一次这么主动热烈地对他,还是在寂烬渊的时候。
许是夜色太深,又或许是某些场面无声重叠的缘故,一些刻意压制在心底,不愿去回想的旖旎画面,在这一刻再次席卷而来。
在他修为尽失的那一夜,温寒烟那双冷冽的凤眸染上濡湿的水意,眼神也变得朦胧。
那张吐出讥讽字眼的红唇,也微微张着,只能断断续续发出辨不清意味的低口今……
裴烬猛然用力闭上眼,忍无可忍地把箍在身上的手臂一把甩开。
身后人怀中落了空,似乎有点不高兴,身体又动了动,闭着眼睛在床榻上摸索起来。
温寒烟的手向前探一寸,裴烬便向外躲一寸。
几个会回合下来,裴烬整个身体都几乎悬空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