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鸿有一种直觉——如果是现在的话,她的剑可以触得到。
于是,遵循着这般直觉,她毫不迟疑地刺出了那一剑。
而另一边,一直撑着下颌,好整以暇坐在一旁看热闹的雪盈川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一剑无比迅疾。
那一剑无比精准。
在天魔难以置信的目光下,那一剑如闪电一般越过了他的手臂,准准刺入了他的心口。
天魔脸色骤然铁青,他急速后退,捂着飙血的伤口,狠狠瞪向魔尊。
“老大!你也太过分了吧!”他怒吼起来,却怎么听都像一只被人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大狗,“你居然教了她你的剑招,还让她用来对付我!”
“我可没有教过她!”
雪盈川大笑起来,他笑得那样厉害,连眼睛都闪闪发亮,就像一个看到了极为有趣的玩具的小孩子。
“有意思!只见一次就领悟了我的剑意?希夷居然藏了这样的宝贝吗?太有意思了!”
他站起身,目光雪亮,双目之中跃动着的,是如孩童一般衷心的欢喜。
“我改主意了。”
雪盈川拔出自己的剑来。
“我要教你剑术。”
而那双满盈喜悦的双目,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骇人。
“不过,你得先活下来才行。”
他笑着说。
雪落下来的时候, 白飞鸿刚刚被雪盈川钉在地上。
利刃擦着肺腑掠过,呼吸之间都拉扯着血腥气,伴随着为剑锋来回所伤的痛楚。
如同在回击她先前刺伤他那一剑, 充满孩子气的报复。雪盈川从她肋下拔出剑来, 信手甩掉了剑上的血花。
“终于来了。”
他张开手, 接住了从天而降的白雪——不, 在触及到的瞬间便明白了,那是霜花——雪盈川提着剑, 面上露出一抹危险的笑来。
“我都要没耐心了。”
天魔坐在一边看了半天魔尊殴打小姑娘, 闻言不由得为这个某种意义上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倒霉蛋松了口气, 他看向白飞鸿,像是真心为她感到庆幸似的拍了拍她的头。
“看来你的运气还没差到底。”他用一种莫名心有戚戚焉的语气说道,“再继续下去老大就要觉得烦了,那样的话他没准会砍掉你的手脚来寻开心——嗯,也许会直接砍头?谁知道呢, 老大、陛下他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白飞鸿咽下涌到喉头的血腥味, 侧头避开了天魔的手,艰难地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就算雪盈川还没有失去耐心, 她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鲜血在身下积了一汪小小的血泊, 此刻仍然淅淅沥沥地从伤口处流下。大大小小的伤口遍布她全身, 几乎没有留下一块好肉。全是雪盈川在“指点”她的过程中给她留下的。
饶是她坚韧顽强远超常人,也几次险些支撑不住。
白飞鸿艰难地喘息着,从灵府中榨取出最后一点灵力, 发动回春诀,这才勉强收住伤口, 止住了血。失血过多的眩晕让她的反应都迟滞了许多,直到薄霜在眼睫上化开, 她才明白了雪盈川的意思。
师父、希夷他——
“希夷他来了。”
雪盈川的手把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脸来,迎上他兴味十足的视线。
“和我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白飞鸿咬紧牙关,挣开他的手,虽然摇摇欲坠,到底是站直了身体。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沉声道,“你和我师父究竟有什么仇怨?”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雪盈川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恶意,“只不过是想找点乐子。”
白飞鸿呼吸一窒,再次明确了一点——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嘶——在这都能感觉到这股寒意,几万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头九色鹿气成这样……”
天魔撸了撸胳膊,为那刺骨的冷意本能地战栗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他的目光转向雪盈川,面上忽然绽开一个笑来。
“过会儿凑热闹记得带上我啊,老大。能看到那个假正经的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的机会可不多。”
“去凑热闹?我看你是想去送死。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雪盈川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把天魔踹了一个趔趄。
“给我去跟大悲和尚一起到外面迎敌!希夷要来的话,昆仑那边肯定也会组织人手进攻魔域——去把他们都给我拦住了,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我和希夷的对决!”
“嗷!别踹了别踹了!我这就去!”
天魔被踢得嗷嗷乱叫,只好跳起身来,化出原形,一整条大黑龙,风驰电掣般消失在魔域的夜空中。
而雪盈川转过脸来,微笑着看向白飞鸿,也不知他使了什么妖术,白飞鸿顿时一动也不能动,只能任由他揽住肩膀,很好心情似的推着她一步一步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