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煜起身按着陈筱艾的头将她按坐回去,问道:“你与柳容景做了什么交易?他可有强迫你?”
“呃,强迫倒算不上其实应该说他帮助了我和师父。”
陈筱艾回想起当初在昌州凤台山上,天寒地冻,鹅毛大雪下,她艰难的拖拽着突然犯病而昏迷不醒的师父。
“我师父他患有失魂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昏迷不醒,时间又不定。那日我们进凤台山采药,突下大雪,偏偏师父在那时犯病,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带他下山,况且药已经用完,有一味药极难得,我根本就是进退两难“陈筱艾想起当时状况十分无助,“少爷从别人那打听到我不怕毒的体质,冒着风雪一路追上风台山,承诺我若是帮助他,便照顾好我师父,以及帮我弄来那极难得的药材。”
“需要你进宫多久?”
“两年。”
“我明白了。”
啊,明白啥了?陈筱艾见卓煜起身吩咐虹夏道:“去把我母亲那件火狐狸毛斗篷拿来。”
陈筱艾急急忙忙拒绝:“啊?给我穿的吗?不用不用这天还好阿嚏!”
不过将窗开了一条小缝的虹夏神情无辜,陈筱艾抱着手臂瑟瑟发抖:“这不才入冬吗”
“金都城比昌州冷,而且时期更长。”卓煜解释道,“你第一次在京城过冬,注意一点。”
“哦哦”陈筱艾向来怕冷,小命要紧,没有再拒绝温暖的毛领斗篷,淑慧长公主的东西自然不是俗物,火狐狸斗篷保养得当,还是纯红如血的颜色,兜帽上一圈柔软光滑的绒毛矜贵优雅,直接将陈筱艾的脸盖去一半还不止。
“你该多吃一些。”卓煜无奈,帮她将兜帽抬上去一些,陈筱艾一张脸和他手掌差不多大。
陈筱艾也很郁闷:“小时候挨饿多了,现在吃了也不长,我师父总说我浪费粮食。”
“会长的。”
陈筱艾听卓煜语气认真,扬起笑脸接受了这个安慰。提着不太习惯的裙子跟着卓煜出了房门,前往偏厅。
后院果真如卓煜所说,没有一个下人在。偌大的院子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虽还有不少景致,也能看出仔细打理,但因着天气寒冷,又无半点人气,更显得萧索,要是再下场雪,就跟光秃秃的雪屋一样。
陈筱艾心下可惜,看着前头卓煜高大挺直的背影。
大人每个冬天就是这么静静地熬过来的吗?那过年怎么办?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在做什么?她好歹还有师父陪在身边,大人一个人要怎么办呢?
“大、大人”陈筱艾突然伸手抓住卓煜的衣角。
卓煜停下脚步,回头就看到陈筱艾眉眼含悲,欲言又止。
认识这段时间以来,这种神情显少出现在她脸上,她一直都是古灵精怪又不失大气智勇的。
“怎么了?还冷吗?”廊下不时有冷风吹过,卓煜以为她冷了,伸手紧了紧她的兜帽,“偏厅里热着鸡汤,走吧。”
陈筱艾吸吸鼻子,带着鼻音闷闷地嗯了一声。
卓煜见她突然心情低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起来刚刚振伯的询问,便问道:“这段时间你便留在这里好好养伤,有什么需求跟虹夏姐说。”
又补充道,“你若无聊,我让灵秀和她妹妹过来找你玩。”
居然能从卓煜嘴里听到找你玩这样的字眼,陈筱艾不由得失笑。
她转了转眼珠子,忍不住使了个坏心眼,笑道:“好呀,大人呢?大人不陪我玩?”
陪玩这个要求对卓煜来讲着实朝纲。
因性子早熟,再者渴望早日独当一面,他的童年缺少玩乐,读书习武骑射已经占掉他太多时间。
哪怕是父母还在的时候,作为安国侯嫡子,他也是被严格要求居多,唯一想起来算是玩乐的,便是父亲带着他去草原驯马,母亲会亲手做甜茶和酥饼,在远处笑着看他们父子一起在马上摔下。
他尚有温暖的回忆可追寻,可是陈筱艾呢?
她是孤儿,从小挨饿受冻,跟着她师父颠沛流离四处流浪,好不容易捱着长大了,如今却又受制于人。
“大人?”见卓煜垂眼没回话,陈筱艾以为自己逾矩了,忙道,“大人,我刚开玩笑呢,您别在意哈唉哟。”
卓煜的手上盖过来,陈筱艾下意识闭上眼睛,感觉到手掌在她头发上揉了揉。
卓煜神情温和,似有怜意,他说道:“我会陪你玩的。”
我真的只是想开个玩笑。陈筱艾将脸藏进兜帽里,觉得自己的脸估计红到没法见人了。
偏厅里,柳容景放下茶盏,看着窗下煨着的一口锅子有些奇怪,气味鲜香,闻着像是鸡汤。
振伯挑了挑炭火盘里的炭块,笑道:“外面风大,在这煨着刚好,不好叫主子久等。您别在意。”
“哪里。”柳容景点点头,他看着偏厅摆设,看着简单素雅了些,但单是桌上的五彩麒麟凤尾瓶就价值不菲。老管家呈上的茶水也是精品货色,又不是御前贡品,大约是卓煜自己的收藏。
门外传来脚步声,柳容景起身就见卓煜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一名身披火狐狸斗篷的少女,大约是不习惯如此穿着,她有些笨拙地拉下头上兜帽,露出一张如初雪般干净的脸蛋来。
“啊,少爷。”陈筱艾看柳容景在,有些心虚地唤了一声。
“陈筱艾?”柳容景不可置信,他眨了眨双眼,“你怎么”
陈筱艾迷茫两秒,突然想起来一把捂t住自己的脸。
惨了!她忘记画胎记了!
现在是真容,柳容景对她扮丑这点完全不知情!
“还真是你”柳容景不顾卓煜在一旁,在陈筱艾身边转了两圈,看神情也不像是生气,有不解有惊讶,甚至还有点隐约的笑意,“我就说总觉得你身上有股违和感,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胎记是用什么画的?我之前见你洗脸也没看出不对啊。”
“呃,那个需要用特殊的药水洗掉的”陈筱艾硬着头皮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画了,您看不出来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