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林抿着嘴笑了。“走了。”江潮收好笔记本,挥挥手准备离开。“哎——江潮。”裴林小声叫住他。“嗯?”“……”裴林尴尬地抓抓脸,小声说,“刚刚的事,不好意思。你不要往心里去,也不要告诉……你姐姐,好吗?”江潮本来只侧过脸来听他讲话,听完这整句话后他干脆转过来看着裴林,表情有点冷淡:“你跟我道不着歉,那些人——不管是谁,都不是冲你,是冲我和江汀。你才是无辜的,不用跟我说这些。”裴林有时会觉得奇怪,在认识江潮的这不长不短的日子中,他明明觉得江潮是非常好说话、非常能沟通的人,为什么在别人口中,江潮好像是什么恶魔一样可怕的人。大约是听到了江汀的名字,裴林又猛地想起江汀前两天还在生病,便又问道:“你姐姐病好了吗?”“好了,你说的退烧药很管用。”江潮话语一顿,似笑非笑地说,“你管得还挺多。”裴林慢半拍地回过味儿来——他在这个时候关心起江汀,真的很难不让人多想。他连连摆手:“我不是,我没有……”“行了行了,你快回去自习吧。”江潮打断他,这次的笑容真心了一些,“谢谢你,笔记和药。”裴林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身回到了教室。没过多久,江潮和江汀就毕业了。算起来,在整个高中阶段,裴林与江汀几乎没有任何交集,“绯闻男友”更是捕风捉影。后来他和江汀也算熟悉起来,江汀很偶尔地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裴林脸皮薄,听到就要脸红,每次都要江潮过来把江汀拎走,把他“解救”出来。这次也不例外。江潮拿起江汀的包,径直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做了一个送客的动作:“快走吧,别烦我了。”江汀撇撇嘴,起身打算离开。她从江潮手里接过手包,手指划过弟弟的手背时,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她难得收敛了笑意,挺正经地说:“我看天气预报,最近又有一波冷空气,要降温好几度,你多注意。”她低头看看江潮左手中指:“如果手指不舒服,就去找医生看看。”江潮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几年前骨折过的那根手指,到现在还有些微微的变形。他也正经起来:“知道了,姐。快回吧。”身后,裴林扒着沙发把手,探头说道:“姐姐,你放心吧,我帮你看着他!”江汀笑弯了眼睛,说“好”,便告辞离开了。
家里的大门轻轻关上。裴林脸上的笑意悄然消失。他盯着江潮的手,低声问:“不舒服吗?”江潮抬起左手仔细看了看,没什么所谓地说:“不会,你别听江汀吓唬你。她就是这样,一点小事也会想得很严重。”他冲裴林耸耸肩,道:“这么多年了,早就长好了。”他说得轻松,裴林却多少知道这里面的不容易。江潮不太在乎这些,就连骨折了都是过了好几天才发现的。要不是乐队排练时蒙亮发现,江潮这手,真不知道要拖多久才会去医院看。当时裴林问他,好端端的手指怎么会骨折,江潮只说,关门时没注意,被门夹了,当时不觉得疼,晚上回了宿舍才发现肿起来了,又只以为是简单的挫伤。养伤的时候也没那么在意,一个月后去复查,骨头竟然完全没有重新长好的迹象。普通人三个月就能恢复的伤,江潮居然硬生生拖了快一年。拖了太久,后来骨头长好了,关节那里也还是有一点点轻微的变形。提起这个,裴林立刻掏出手机,从熟识的某家中医馆里下单了几盒膏药和药酒寄到家里。“我回房睡一会儿。”江潮打着哈欠回到次卧,“晚上不等我吃饭,欧阳司又让我去给他挡酒了。”裴林乖巧地应了一声。江潮不爱说话,能帮忙挡酒,但绝不能再发挥其他的作用,欧阳台长必定还会叫上其他人。裴林知道总有些应酬是推不掉的,便按下心里的小小担忧,笑着说:“那我在你回来前先洗澡喽,省得你回来后再等我。”江潮说:“你随意,我无所谓。”又打了一个哈欠。裴林小声说:“不知道一天天的哪儿那么多觉。”江潮回房后,裴林也没再客厅多待。他晚上还有新闻直播,休息一会儿后便去台里审稿子了。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晚间新闻的直播结束后,照例会用一段两位主持人整理稿子的画面作为控制时长的“松紧带”。这期间,旁边的女主持人说起了今晚放烟花的事:“你去吗,裴林?”“我不去。”裴林开了个自己的玩笑表示拒绝,“这两天老熬夜,刚才化妆师都说我啦,让我好好休息,黑眼圈都快遮不住了。”女主持笑道:“哪里有?你又乱说。”裴林笑笑,不再说话。结束了直播的工作回到家里时,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裴林简单洗了澡,趁着江潮不在,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他的须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