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搜身的时候,这块玉佩的主人还活着,是不是?”
“情急之下你杀了他,拿走了玉佩,因为你杀了人,所以不敢再扒衣裳、翻尸体,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今天早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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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寒质问有如雷霆般当头而下, 顷刻间黄坡面色僵白如死,额间冷汗淋漓,竟然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这副模样分明是心虚恐惧到了极点, 在场的鸾仪卫哪个不是积年查案审讯的老手, 只一眼就看出,黄坡分明是被戳中了心底隐秘!
指挥使重重合上双眼。
景尧与他同一批选入鸾仪卫受训,可称一声同年,后来一个调任白部采风使, 一个调入玄部,虽久不见面,却还很有几分旧友情分。
如今听闻旧友死讯,指挥使心中悲痛沉郁自不必多提。他短暂地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沉郁火气,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 一字字满含煞气:“满口虚言, 推搪敷衍, 拖下去用刑。”
刹那间‘用刑’二字仿佛一根烧红了的钢针,刺穿了黄泼皮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他磕头如捣蒜, 涕泪齐流撕心裂肺:“老爷饶命,老爷饶命,杀官爷的恶事我怎么敢干!我, 我, 我只是……”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一名鸾仪卫厉喝道:“还不交代!”
黄泼皮猛地一激灵,像是挨了虚空中的一鞭子似的:“我只是想去摸点东西, 谁知道他突然, 突然动了。”
“然后呢?”
黄泼皮渐渐把自己缩成一团, 声音低不可闻,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心虚:“我,我吓懵了头,就甩开他的手窜出沟,又把土盖回去了……”
当啷一声巨响,是高堂之上的指挥使重拍长案,以至于震落了一整套茶具。随着噼里啪啦碎裂之声接二连三炸响,黄泼皮已经吓得委顿于地,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景尧,景尧!”
指挥使在心底念了两遍老友的名字,只觉得又是悲痛,又是荒谬。
曾经立下无数功勋、掌管朔州北方六县民间动向的顶级采风使,最后竟然阴沟里翻船,死在了一个甚至都不配他正视一眼的地痞无赖手上,还是以活埋这样残忍的死法凄惨死去。
指挥使心中杀意如沸,手指微微屈伸,最终右手一抬,一旁的鸾仪卫顿时知机地躬身,将地上蜷缩成一滩烂泥的黄泼皮拖了出去。
“带他去寻景尧的尸身下落,寻到之后再行处置。”指挥使淡淡道。
一旁的鸾仪卫应声,旋即又问:“大人,咱们抓了这些人,三司必然要派人来问,可要跟他们透露一二吗?”
指挥使眼也不抬,冷声道:“鸾仪卫的人在他们地界上被杀了,我还没来得及上报统领问他们的罪,还轮得到他们来插手?有什么话都让他们等着,等京中的指示发下来再说。”
指挥使话中虽然带了恼恨怨气,说到底却也没有错:鸾仪卫的采风使死在了朔州地界上,官府对此却一无所知。若非白部自己发现采风使失踪派人来查,这件事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被发现。
无论如何,朔州按察司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沉吟片刻,指挥使又补充道:“和他们打交道时,说话和缓些,不便说的含糊过去,只推不知便罢了,这里是朔州,不是京城,先不要和他们硬碰硬。”
随他前来的都是他的亲信心腹,闻言顿时从话中听出了些许异样。一个亲信犹疑道:“大人莫非是疑心朔州三司?”
指挥使没有立刻答话,再开口时,眼底已经带了煞意:“你没听那黄坡说吗,二十日前死于非命的只有景尧一人,他手下的小队为什么也跟着没了音讯?前来截杀景尧的人乘健马、负利刃,且能伤了景尧,岂会是等闲之辈?”
“更要紧的是,景尧失踪前,并没有传出任何消息,表明他掌握了紧要情报,为什么会无端遭遇截杀?”
指挥使抬起头,他的目光沉冷,从每一个鸾仪卫脸上划过:“朔州这潭水浑着呢,你们都把心给我提起来,不能犯错。”
鸾仪卫齐声应是。
指挥使低下头,揉按着眉心,不知是为了掩盖神色的伤感,还是为了缓解彻夜未眠的疲惫:“你们不必守在这里,先去吃饭,然后各自行动起来。”
鸾仪卫们领命,顿时作鸟兽散。
朔州百姓们不会知道那些涌动的暗流,但他们能够敏锐地意识到有什么改变了。
“这几天进出城门管的越发严了。”肉铺老板夫妇推着板车把肉送到尹翠包子铺门口,“生意兴旺啊!”
尹翠忙着揉面,闻声抬头,不好意思道:“王哥,嫂子,你们搭把手把肉搬进来成吗?我现在腾不开手。”
包子铺是肉铺的大主顾,又都在一条街上,尹翠和肉铺老板夫妇关系不错,他们很愿意帮这个忙。老板娘直接上手提起肉来:“行,我这就给你拿进来,还放案板上?”
“是!”尹翠响亮地应了一声,“嫂子你们吃饭了没,自己去笼屉里拿两个。”
老板娘也不推辞,笑呵呵自己动手用油纸捡出两个:“今天占你的便宜了,翠娘你听说了没有,黄泼皮被关进大牢里了!”
一听黄泼皮三字,尹翠猛地抬头:“没听说!”
老板娘一向怜惜尹翠家中几口孤儿寡母受泼皮滋扰,还曾经站出来帮尹翠骂过黄泼皮,闻言眉飞色舞道:“我刚跟当家的从城门那边过来,听那边有人议论,说黄泼皮好似犯了什么杀人劫财的大罪,已经关进牢里,只等择个日子就要砍头呢!”
事实上这倒是以讹传讹捕风捉影的谣言了,黄泼皮自从被押着认过埋尸地点之后,鸾仪卫指挥使深恨他,命人用大刑再取了一遍口供,把黄泼皮从上到下打成了一团烂肉,当天晚上都没熬过去,直接断气了。
尹翠愣了片刻,满是后怕:“天爷呀,杀人劫财?黄泼皮好大的胆子!”
“可不是么。”老板娘也跟着心有惴惴,“平日里只当他是个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无赖,想不到这等丧天良的事都敢干,真是想起来都叫人害怕。”
二人一时唏嘘半晌,直到一边推着板车的肉铺老板不耐烦起来,老板娘才回过神来:“哎呀,还有两家店的肉得去送呢,不跟你说了——对了翠娘,你多买点菜备起来,今天城门那边查的更严了,好像要限制出入城门,进城来卖菜的肯定要少好多。”
尹翠忙应下,叫来请的一个帮工,塞了一把铜钱叫她买菜去。然而那帮工去了半晌,回来时却满脸失望,说往日里挑担进城卖菜的今日许多都没来,她过去的时候已经剩不下什么新鲜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