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就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偏过头去看他,如同一株纤细柔弱的花朵。细碎的发丝落在雪白的脖颈边,眼眸半阖着将所有水光都笼罩在中间,里面的担忧都快要随着水光溢出来。
顾淮安感觉到自己的心猛得抽动一下,要是她此刻说出一两句担忧畏惧的话,他可能真的会割舍不下留下来陪她。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
姜若走到这一步,不是简单说不做了就不做了。
不进则退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没忍住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够亲密,便将两条胳膊也攀上他的脖颈,几乎是大半边身体都压在男人身上。让自己像是一株藤蔓般缠绕在他身上,几乎是密不可分。
“那你记得要早点出宫,我和商商在府中等着你。”姜若道。
顾淮安紧紧揽着她的腰。
年轻的男女相拥在一起,旁边的商商看见了,“咿咿呀呀”爬了过来,学着娘亲的样子也抱住爹爹的胳膊,“额……额”地示意别人注意到她。
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姜若笑着去摸小豆丁软乎乎的肉脸时,感觉到有人亲了亲她的额头。
她诧异地抬头往上看时,就对上男人灼热的视线。
他于光亮中,一字一顿缓声说:“等我回来,我们便拜堂成亲,将六礼重新走一遍。”
“啊,可是我们都已经有商商了。”
“那不算数,我们就当还没有他。”顾淮安低头,寻着她的唇重新亲了上去。
唇齿依偎间,他声音都变得有些模糊。
“日后我们定是要参观很多次别人的婚宴,我不想在那时你会觉得遗憾。”
“好。”
——
中秋那一日,顾淮安起得很早。
姜若难得也很早醒来,替他将金丝软甲穿在里面。
金丝软甲是杜家那边送来的,杜家那时候意外多,专程寻摸了一件宝贝用来给杜老爷子防身,主要是护住心脉。
但是具体有没有用,这也说不好。
她只寄希望说能有十分之一的功效就非常好了。
顾淮安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最后深吸一口气,没再过多停留,转身就离开。
离开时,他只留下一句话,“安心等我回来。”
姜若勉强笑着,眼眶湿润通红,温声应着说“好。”
可她却做不到安心,从顾淮安离开之后,她心里一直不安稳。可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免得外面还没有乱府上的人开始先乱了阵脚。
所以在顾淮安出门之后,她还要压着性子开始准备晚上赏月的事宜。
“厨房那边不是备了不少肉和菜,和那边说一声留下够三日的粮食,全做了让大家都吃。”她抱着商商,交代芙蓉,“只是有一样,不允许喝酒。倘若叫我知道谁在今日喝酒误了差事,明日就全送到庄子去。”
“啊?”芙蓉不明白,“这怕是不好管,那些外院行走的,尤其是活重的都等着这一日吃吃喝喝。且今日是过节,大家都喜欢热闹,要是不叫他们喝酒,只怕要在背后嘀嘀咕咕起来。”
“让他们说吧,今日的菜色你且多上点心。”
芙蓉见她心意已决,虽然不大认可,但是也老老实实吩咐下去。
中秋对于百姓来说也是个大节日,有钱的人家过得隆重,府中都开始挂上了五颜六色的灯笼和彩缎。就是家中稍微清贫些的,也会在这一日买上一点好酒好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打打牙祭。
京城内处处都是欢乐的气氛,连往日小气的店家都变得陡然大方起来,在别人来买东西时都会给上一点添头。
众人还约着一起,等到了晚上到皇城边上看看烟火。
谁都没有想到变化会来得这么快。
入夜之后,皇宫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那声音就只是一个开始的信号,紧接着就响起了兵刃交接铮铮声和将士们冲锋陷阵的厮杀声。
欢乐祥和的幕布被染了血的争斗猛然私下,百姓们都被吓了一跳,连忙往家中跑去。
恐慌迅速蔓延开来,在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各条街道陡然一空,散落在地上来不及被捡起的东西很快被训练有素的将士踏破,很快就分不清原本的面貌。
姜若知道内情,晚上压根就不敢睡。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她迅速起身往外面走去。
不少人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衣服还没来得及穿整齐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互相询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好好的外面就有那么大动静。
徐嬷嬷让奶娘将商商抱过来,不太确定地问:“外面好像已经打起来了。”
商商没有哭夜的习惯,白天玩够了晚上睡得很熟。外面就是有这么大的动静,他此刻依旧安心地睡着,软软的小脸蛋上还带着红晕。
“打起来就打起来吧,吩咐所有人,将府上的各个出口都封起来,安排人轮流守着。这几日就都不要外出了,等什么时候稳定下来再说。”
徐嬷嬷脸上仍旧挂着担忧。
“世子爷出门时,留了八百精兵下来。现在大部分的兵力都集中在宫里,就算有流兵作乱也不敢到安王府来。告诉他们,让他们安安心心守着就成。”
她宽慰道,顺便接过了徐嬷嬷手里的小豆丁,“这几日,就让商商跟着我吧,叫芙蓉和墨竹辛苦些,住在主屋的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