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并不是让我不安的部分。我最开始发现这个阵法的时候,便有种隐隐的不安。它实在有种熟悉的气息,尤其是充当了法器的那些魔树,每一个所处的位置都恰到好处,可以最大程度地增强整个阵势。
太熟悉了。太“合理”了。简直就像是——我会布的阵。
“如果是我的话…”我在任千秋手心的图上点出一个位置,示意她去看。那是一棵极高的树。即便是从我们所处的树顶,也仍是要仰头才能看见它的树顶。
“我会把阵眼藏在那棵树下,用最强的法器守护阵眼。这样不攻破它便无法破坏阵眼,可是要攻破它几乎等同于强行破阵。”
“那岂不是没有机会?”
“对、也不对。”我故意卖了个关子,等任千秋一如想象的挑了眉看我。
“要知道,阵始终是关于人的。布下阵的是人,驱动阵的是人,守护阵的是人,就连它想要困住的、也是人。”
“你是说,我们从守阵的人入手?”
“没错。只要打败对方,阵自然不攻而破。”
任千秋沉思了一下,又道,“但这也不现实,不是吗?人守护阵,阵也守护人。就像不攻破阵便无法破坏阵眼,又如何能绕过阵而击败人呢?”
我摇头,“阵眼是死物而人是活物,这便是它们最大不同。活物总归会有弱点。何况、情况左右不会更差了,不是吗?”
“这倒是…我也想看看到底什么人能将你和我一起困住。不过、对方如果不肯现身呢?”
“那、便让他有必须现身的理由。”
我将任千秋抱紧了一点,贴在她耳边,细细说了几句,看她耳朵尖不知怎地忽然变得红润润的,有些好玩。这好玩让我又禁不住故意多说了几句,直到她连面颊都红了起来,才停下来。
“准备好了吗?”我揽着任千秋问道。
“等等、”任千秋双手收紧了一点,又道,“你确定吗?万一对方只想让我们死呢?”
“只是直觉,”我回答她,“以杀人为目的的话又何必隐藏气息到现在?”
她抱着我点了点头。
“那我们开始了。”
我说着,催动灵力。之前留在树上的记号纷纷响应,一道道亮光冲天而起,在绿色的森林中标出金色的记号,正与我在任千秋手心画下的图相合。
可是下一秒,金色的光点便消失殆尽。森林中的魔气忽地暴涨,具有魔力的树木纷纷苏醒了过来,叶片飞舞,枝条卷曲又张扬,将那点灵力绞杀得片甲不留。
“哇哦…”我听任千秋在耳边感慨了一句,紧接着又急忙叫道,“小心脚下!”
出云已经出鞘。我斩断顷刻间便卷至脚下的几根枝条,揽着任千秋在空中旋了个身,向地面坠去。坠到半途中攀上一处树杈,将任千秋放下。她一手抓住头顶树枝,脚下踩在树杈上辗转腾挪、身形灵活,另一手持镇岳,不停斩落卷至身边的枝条,倒也不落下风。
我趁机跳到旁边一颗树上,吸引得一些枝条离开任千秋,跟着我身后追来。出云也是利剑,每挥出去一次便有几棵枝条应声而落,可毕竟这些不是普通的树,每斩断一棵枝条似乎都会新生出好几棵,让人应接不暇。
眼看一棵枝条卷上我的手腕,我反手抓住它,催动灵力将其中的水份抽出。周围的几棵枝条都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变得灰败、然后被脆生生折断。也许在结界之外我可以直接将整棵树抽干,可是此刻我的灵力不足以支持我这样做,枝条生长的速度胜于我折断它们的速度。
可恶。要是师妹在就好了,我不禁想,师妹对付植物总是更得心应手一些。
“怎么办!实在太多了!”不远处任千秋喊道。
我转头看她,可是她已经快被枝条淹没了,我几乎看不到。我咬了咬牙跳了回去,一手斩断几棵,一手抓住一把枝条抽干折断,才算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可是这消耗了太多灵力,以至于下一波攻势来临之时,我和任千秋只有手中的剑可以抵挡。
枝条不是人,无论被斩断多少,下一棵依然“悍不畏死”。几棵枝条缠上了出云,纵然是削铁如泥的利剑,在这紧密的缠绕中也仍是抽不出来。而身后任千秋忽然“啊!”的叫了一声,我回头看,是双臂被缠住、人被拉到了空中。
一旦被缠住,立刻就会被裹得结结实实。藤条缠上我的手脚,像蛇一般紧紧勒住,越收越紧。我放弃了挣扎,以免手脚被绞断。
于是片刻之后,我和任千秋都被这魔界的枝条绑了个结实。
我和任千秋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我先前对她说的便是“力有不逮、束手就擒、见机行事”。抓了俘虏,还怕没有人来谈判吗?
来吧,让我们看看背后之人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