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芷也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她不自知的不忍。
顾晏惜笑了,这个姑娘啊,太聪慧,但是弱点也太明显,只要让人掐准了脉要拿捏她并不难,可一旦让她感觉到了恶意,她也必会奋起反抗,哪怕两败俱伤。
可就是这么一个姑娘,让他愿意把心里化了脓的伤口重新撕裂一遍。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从里拿起另外一张给自己戴上,是个年轻人的样子,长相俊秀,气质冷清,「如果我用这张脸去,你祖父定当识得,世子顾晏惜。」
花芷哑然,竟是连真正的身份用的脸都是假的。
顾晏惜把这张重又扯下来,「我父亲是皇上唯一的胞弟顾晔延,受封凌王,封地在扬州,十五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那里,偶有来京也多是在宫中,十五岁那年祖母大病一场,皇伯父召我们一家返京,后来祖母渐好也将我们留在了京中,顾晔延没本事也没野心,皇伯父向来能容忍他,只是他看不得顾晔延为我请的那些个没本事的先生,亲自将我带在身边教导,那时候不要说我,就是皇伯父也没想到他就是故意要养废我。」
花芷把紫砂壶中的茶叶倒出,重新换了一种茶叶。
顾晏惜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心彷佛也跟着得了安宁,再说起那些过往竟也没有想像中的愤怒。
「他是凌王,谁见着他不是争相巴结,当出现一个不把他的富贵权势看在眼里的女人,他就觉得稀奇了,那女人也是好本事,几来几往后就将他捏在了手里,要以如夫人的身份把她抬入府里,我娘出身大家世族,岂会同意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进府,顾晔延也不敢真的和我娘撕破脸,只得慢慢磨。」
顾晏惜低头看着盏中荡漾的水光,「我娘嫁给他并非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是顾晔延在祖母那里见过一面后,就想尽了办法製造见面的机会,互相有了情意后再成的婚,当时吓坏了多少人,可在十多年后,这个曾经对她百般纠缠的人,却对别的女人有了那样热烈的心思,我娘伤心之后也就心灰意冷了,随了他去折腾,让他如愿抱得美人归,然后不到半年我娘就去了。」
花芷并不意外,在这个时代女人将男人看得太重了。
「是中毒。」看她讶然,顾晏惜扯了扯嘴角却也没有扯出一个笑脸,「我瞭解我娘,她就算每日里喝水都是苦的也绝不会将自己的命搭上,她太清楚在大家族中失了娘的孩子有多难,我还没有成亲,芍药当时才不过十岁,就是为了我们她也会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一个小小的风寒她就再没能下得了床,换成你,你查不查?」
当然会查!毫无疑问。
顾晏惜也点头,「我查了,顾晔延不知道在京中这一年皇伯父教了我些什么,也不知道我学了多少东西,我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拿到了他毒杀我娘的证据,你知道他什么反应吗?他要杀了我,他让府兵拿下我,说不论死活。」
花芷无言的给他斟茶,他有渣爹,她有渣母,都是要他们做儿女的命,也不知道是谁更可怜一些。
「我的世子之位并非他请封而来,而是皇上亲封,府兵不敢对我下死手,若非如此,我跑不出王府,搬不来救兵,后来也救不出火海里的芍药。」
花芷抬头,「芍药的脸是毁在这里?」
「对,芍药并非我嫡妹,她的母亲是我娘的陪嫁丫鬟,生她时难产去了,我娘怜她就把她抱了回来养在身边,和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她那玉石俱焚的性子不知是随了谁,在府兵大都派出去找我后,她就悄悄去那女人院里放火去了,还把不知从哪弄来的蒙汗药用上了,抱着那女人打定主意要一起去死,如果不是那女人有功夫在身,芍药的打算说不定真有可能成。」
「芍药……」
「我带着人回去时,顾晔延把那个女人救出来了,也受了点伤,但是和芍药比起来那算什么,我把芍药抱出来的时候她一身血肉模糊,脸上身上全是刀伤,有的地方肉都翻出来了,可见下手有多狠,我要杀那女人顾晔延却护着,一口咬定不是她干的,我当时差点弒父。」
顾晏惜突的一笑,「后来时时刻刻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