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跑了个妾室,何至于慌成这样?”三殿下摇着折扇闲闲的道,“也不知你图什么,那女人有甚好的,就算找到了又如何,倒惹了一场气。”
傅春聆方要说话,又咳嗽起来。
“你这样没头苍蝇似的到处跑,何时才是个头?好歹听兄弟一句劝,咱不能为了个女人就什么都不顾了呀。你当务之急,是赶紧跟楼小姐完婚,旁的先搁一搁吧!”
傅春聆声音带着疲倦,有些烦躁:“按规制办就行了,我现下哪有心情去管那些身外之事?”
那个女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了,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可恨她竟这般狠的心肠,永远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想到依那女人的风骚性儿,此刻很可能与一个陌生男人躺卧在香闺软褥里,越想越觉痛怒攻心。
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把她带回来,便是死了,他也要看到她的尸首!
三殿下见他垂着眼睑,沉默端坐在那里,如石化了般,叹了一口气说道:“傅兄也不要太过担心,本殿已命人四下搜查,只要她还在京城,很快便能有消息,不过这事不好大张旗鼓。”
把玩着手中折扇,微微一笑,“你说这叫什么事,为找个女人,都动用上本殿的私兵了。”
傅春聆抬了下眼皮,平稳地说了四个字:“绿蕊归你。”
“你也知道,本殿一直心悦绿蕊那丫头,横竖你对她也无意,不如就……”他答应的痛快,三殿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那脸上的神情是又惊喜又疑惑,“你答应了?可不能反悔!”
傅春聆单手攥成拳头抵在唇边,似是连指尖都苍白了,他咳嗽了几声,道:“只要殿下帮我找到她。”
三殿下欺身上前,不由分说拥抱住了傅春聆,很爽朗的笑起来:“哈哈,好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岂有不帮之理?你放心,本殿就是将整个京城掘地三尺,都会将那女人找出来,洗干净送到你床上!”
傅春聆抬手揉了揉额角,没有心思同他插科打诨,扭头望向了车窗外。
此时日头已偏西,金红色的阳光透过帘子照进来,他微微眯起眼睛,这才注意到迎面擦肩而过的鎏金大盖儿马车,隔着帘子,一张熟悉的脸孔从眼前一晃而过。
他愣了一愣,猛地醒过神来,眉尖渐渐的蹙紧了,方才若没听错,那是阮夜真——夫人的车辇?
孔妙靠着软垫,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骚乱,还不等反应,帘子就被人猛地掀了开来。她诧异地抬头,立刻看见那双深幽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孔妙心头咯噔一下,吓白了脸,想要起身,身体却失去了平衡,向旁就倒。
“夫人小心!”小翠刚想过去扶她,谁知被人从后面提起脖子丢了出去。
“傅春聆,你你你做什么?!”孔妙急急叫了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腰身却是一紧,已被勒住,再回过神来时,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雪白俊美的脸庞。
距离很近,鼻尖几乎要碰触到,能感受到他紊乱炽热的气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孔妙几乎有一瞬间的错觉,他眼神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像是终于找到了失而复得的至宝。
“傅王爷,你怎能擅闯我的车驾?”
“你的床本王都上过无数次,区区一辆座驾还上不得了?”
看着眼前的男人,孔妙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他,半天了挤出一句话来:“王爷憔悴了。”
这话不假,才一月不见,他面容就憔悴许多,好似生了一场大病,全不复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果然男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先重重咳嗽了一声,薄唇微动:“无甚重疾,多谢夫人关心。”
“王爷有事说事,别一上来就对妾身动手动脚的,让人看了去算怎么回事。”孔妙身子侧侧偏开,从他怀中脱出。
“本王还没质问你呢,你倒使起小性子来。”傅春聆冷笑了一下,“几日不见做了阮将军的夫人,本王现在应该叫你什么?”
孔妙听他阴阳怪气,才要发怒,陡地想起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他手里,妾室跟男人私通,不用通过官府,立时就可以杖毙!想到此,她赶紧做出害怕的样子,立刻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嘤嘤哭了起来,声声道:“王爷呐,妾身对不起您,都怪阮夜真那厮,他、他哄骗我了啊!呜呜呜呜呜……”
“那日我在房中沐浴,不慎睡了过去,醒来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阮将军也在,他就以此要挟妾身,若妾身不从,他就将此事告知王爷。”
“春郎!”孔妙哀呼了一声,牢牢抱着傅春聆的胳膊,仰头含泪道,“是妾身一时糊涂,怕王爷会因此事不容我,又受阮夜真那厮蛊惑,这、这才迷了心窍的啊!”
傅春聆重重一掌拍在榻上,咬牙切齿的道:“这个畜生,本王非杀了他不可!”怒极上来,一手捂了嘴,大声咳嗽起来。
孔妙脑子飞快转动,一边思索着逃跑之法,一边假惺惺的上去给他拍背,柔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若是病了,可要快些去看大夫才是。”
“只是晚上受了点凉风,没有大碍。”如此咳了一会儿,傅春聆才缓过来,他木木的把孔妙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来回看了三遍,脸上才有了神情,捉住她手在唇边挨了一挨,声音沉沉,眸光似有几分柔情,“心肝儿,本王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孔妙睫毛颤巍巍地动了动,相依相偎的和他搂着靠在一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妾身这不是好好的嘛,王爷,您现在觉着怎么样?”
“死不了——”话音未落,他又吭吭吭的咳了起来。
孔妙道:“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怎么会连着咳嗽这么久?”
“无事,我们回去再说。”傅春聆好容易喘上一口气,精神虽不济却强撑着要拉着她的手下车。
孔妙并不起身,死死扒着车框不肯下来:“不,我不能跟你走!”
此言一出,傅春聆立刻瞪向了她:“你什么意思?”
孔妙几乎用尽这辈子所有的胆量,仰头看向了他,很认真也很坚决地对他道:“王爷,你我贵贱殊途,纳一个青楼女子做妾已是败坏门风,您不日又要迎娶高门淑女为妻了,他们是断断容不下我的。如今这般,妾身该当如何?还请您给条生路,高抬贵手,就此放了妾身吧!”
与其让她眼睁睁看着他迎娶别人,最后自己还要落得个无人问津的下场,她宁可用身体搏一个富贵,金尊玉贵的活着,既然傅春聆无法依附,那她便另选他枝。
孔妙胡乱磕了几个头:“赎身的三百两,妾身已经凑齐,若王爷肯放过,妾身必定感恩戴德,每日焚香沐浴,礼佛行善,乞求佛祖保佑王爷长命百岁、福泽深厚。”
僵持片刻后,傅春聆见她是铁了心不回转,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沉下脸来:“少说废话,若是不走,本王把你大卸八块扔河里喂鱼!”
“妾身略扫听过律法,像妾身这种卖身的妓子,只要王爷肯修书一张放身契,完全是可以赎身出去的,”孔妙身躯颤抖,双目蕴泪,低声哀求道,“王爷,求您最后疼一次妾身吧!”
傅春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淡淡道:“当初赎你的时候是三百两,现在可不止这个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