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太太和江籍在等她。
薛婵一下子吊起心,压了压颤抖的音“他是不是”
齐老太太握紧拐杖,江籍:“泊舟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伤”
“只是?”薛婵捏着信,有些哽咽,“伤及何处,轻重深浅,一个字都没写吗?”
江籍叹了口气,道:“泊舟托人带信,说没有缺胳膊少腿。”
薛婵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哭笑不得。
江籍笑了笑,把信递给她:“你还是给他写封回信吧,不然他又要念叨了。”
薛婵点点头,向二人告了一声便立刻回去写信。
那封信寄出去的时候,蔷薇藤上的叶子才青绿转黄。黄意一点点食去翠绿,叶子坠落下去。
金黄带墨的宽叶落在江策手中。
他才换了药,一首拿信,一手拿镜子照脸颊旁的那道伤。
“啧”江策皱眉,低声愤愤道:“这西戎人怎么就那样没礼啊,净往人脸上招呼。瞧把我这张金贵的脸划成什么样子了!”
他把镜子翻手一扣,痛心疾首:“如今真是完璧有暇了啊!薛婵指不定怎么嫌弃呢。”
又玉端着水进帐,一脸嫌弃。他在帐外就听见江策一个人哼哼唧唧,叽叽咕咕的。
“行了,你怎么这么碎嘴呢?拆你的信吧!”
江策没回头,一本书甩过来:“知不知道长幼有序呢,叫哥!”
“”又玉放下水盆,受了那些药,懒得理他。
江策乖巧坐下来,净了手,喜滋滋拆薛婵的信。
他慢慢拆开,打开信纸,只两眼就扫完了上头的内容。
“难道我拆漏了?”
江策把一整个信封翻了又翻,问又玉:“你确定就一封信?”
又玉:“就一封,没别的。”
江策捏着信,咬牙切齿。
“啊啊啊啊啊啊!我都受伤了,她居然只写了这么几行字来!这心里根本就没有我!”
又玉叹了口气,背过身。
情爱真是使人面目全非。
江策叉腰:“我要写信骂她!”
又玉翻书的手顿了顿,转过身一张脸五颜六色。他看着江策拿着笔在纸上狂舞龙蛇,半天才吐出句。
“真是疯了。”
薛婵把新开的梅花时,江策的信送了进来。
她看着那厚厚的信封,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到一拆封,里头塞得满满的信纸瞬间冲了出来。
薛婵把那叠厚厚的纸捡起来数了数,居然有五张,却写得都是一样的内容。
“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女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渐渐冷下来。
秋天过去了。
时至十一月中,又打了几场仗,可是败得多,胜得少。
许是今年的天气都不大好,总是灰蒙蒙的,将人笼罩在巨大的阴霾之下。
然而冬天一到,便要新年了。仗要打,日子要过,年也要备。
薛婵掀起车帘,宫人们也都在各处洒扫、挂灯、贴彩。那些橙红橘黄的小灯笼挂起来,一串一串的,像茫茫雪里坠在枝头的柿子。圆圆的很饱满,颜色也浓浓的,看起来就很甜。
她又想起来。
江策爱吃柿子,爱吃烤柿子,犹爱吃里头软韧的瓣。
前年除夕守岁的时候,郁娘子和薛婵说谈起这事还讲了江策的一个童年趣事。
江策小时候只吃柿子里的软瓣,每次吃的时候会把软瓣挑出来,把其他都偷偷藏起来。有一回被他父亲抓到,追得满院子跑。
最后江策直接窜到了柿子树顶上,一边摘柿子,一边吃,就是不下去。
他父亲在下头叉腰骂他:“江月郎,你今天玩完了!给我下来。”
江策把柿子丢下去,砸在他脚边:“不下来不下来就是不下来,下来才是真的完了,你肯定要打我。”
他父亲柔声:“你放心,爹今天一定不打你。”
江策当时想下去,爬了一会儿又爬回去喊:“我不信,你骗人。”
他父亲冷哼一声,让人拿了把斧子。自己撸起袖子道:“江月郎,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法子让你下来。我先把这棵柿子树砍了,然后再把里里外外的柿子树都砍了。我让你爬不着,吃不着。”
江策软硬不吃,反而又塞了几个柿子。
“你砍你砍,反正又要挨打又吃不着柿子,我还不如现在多吃些再挨打。”
斧子还没落到树身上,江策和飞来啄柿子的鸟打起了架。几只鸟一啄,他就掉下了树,掉进了他父亲怀里。
“江月郎,好玩儿吗?”
郁娘子说:“那时他被他爹脱了裤子打,嗷嗷大哭,眼泪柿子汁混得到处都是。好多天去学堂上课,都是站着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