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
虞念慌忙翻开包,摸出笔递过去。
周兴野刷刷刷几笔签下名字,将合同悬在半空:“你想好了?”
虞念盯着那几页纸,缓缓抬起手,指尖一点点靠近纸缘。
就在即将触到的瞬间,周兴野猛地一抽手!
虞念眼睁睁看着合同从眼前飞走。
下一刻,周兴野面无表情地将纸撕得粉碎。
“让你也尝尝,差一点拥有是什么滋味。”周兴野的怒吼伴随眼泪一同落下。
他把碎纸狠狠摔在她脸上,红着眼眶咬出几个字,“虞念,你真他妈无情”,周兴野把车门一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兴野走后,虞念呆呆地望着那一车碎纸。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直到身后的车不耐烦地按响喇叭,一句带着浓重星市口音的斥骂飘进耳朵:“别个送人都是即停即走,你占着条道动都不动——嬲你妈妈别,开部路虎起别劲!”
她被这声骂拽回现实,按下车窗,朝后车竖起一根中指,而后猛踩油门,疾驰离开机场。
带着希望的朝阳迎面升起,她的眼泪却滚烫地不停往下掉。周兴野对她失望了——终于,被她亲手推开了。
伸手点开中控屏,胡乱按进媒体图标,想要转移注意力。
萧亚轩的《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蓦然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还等待情感,
当所有人以为我喜欢孤单,
是你敲我的门再把我点亮,
你是我心中一句惊叹……”
她几乎是慌促地划了下屏幕,切掉了歌声。
……………………
机场贵宾厅里,老陈正仰在长沙发上闭目养神。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眼皮微掀,瞥见周兴野摆着臭脸走进来——那脸色黑得跟炭似的。老陈咂咂嘴,不紧不慢开口:“我早说了,她为的是开幕式。”
周兴野被戳中心事,恼火地抬脚重重踢了下沙发:“起开,我要坐。”
老陈一骨碌爬起来,脸上也浮起烦躁:“你说她的车雨雪天会溜车,要替她换,我签完合同就直奔隔壁中南汽车世界;你要当陪练,我立刻替你调档期、改签机票——周兴野,你个小没良心的。”
“有本事,你气虞念去。”
周兴野一屁股坐进沙发,“操,真当老子没脾气。”他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虞念的头像,当着老陈那张余怒未消的脸,毫不犹豫地拉黑。
老陈一看,拍腿乐了:“这就对了!胡大姐配刘海哥,你就该配个大长腿!”
“纹身师约好了,下了飞机直接去。”
“你又打算……”
他还想再多问两句,却见周兴野已经打开手机备忘录,记录起零碎灵感,于是立刻噤声——财神爷工作的时候,可不能打扰。
……………
虞念开着车再次经过那片芦苇荡。或许是被这辆大白鲨一样的车保护着,这一次她并没有那么害怕。甚至敢一个人靠边停好车,背着挎包,翻过栏杆走下去。
她坐在江边,看早起冬泳、一身腱子肉的大爷把肌肉拍得发红,为自己助威似的大吼两声,带上橙色跟屁虫就扎进刺骨的冷水里。
有个瘦弱的少年腰上系着跟屁虫游上了岸。上岸后,被江风一吹,他冷得直抖,手指颤巍巍地解下腰上的救生浮标,又转身朝江里走去。
“喂,小帅哥。”虞念叫他。
他回头望来,眼神清澈稚嫩,带着茫然。手腕处还有几道隆起的划痕。
虞念从钱包里掏出十张粉色钞票扔在地上,又捡了块石头压住。“我今天当一回湘圈千金,请你嗦碗粉。”
说完,她起身拍了拍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并不爱左右别人的命运,但如果死亡需要一个理由,那她愿意给他一个活着的借口。
………………
虞念开车回到了王玲粉馆。天大地大,嗦粉最大。
“粉都坨了,还不吃,刷墨子手机咯?”玲玲姨的崽李城在搅动一大锅肥肉,不停用手扯开胸口的衣服。锅里滋滋作响,猪油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粉馆。
虞念不停刷着同城新闻,没出现冬泳溺水身亡的信息,心里宽慰了很多。
正在收碗的玲玲姨听到她崽对虞念说话,眼光投过来,看见他扯衣服的动作,嘲讽道:“喊你莫搞起洋意子,胸口纹老虎,发炎了,这就好,一遇热变成纸老虎,沃起痛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