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闷，想着出来走走，看看花。」金柳宽笑了笑，但笑声突然转为咳嗽，引的金珩一阵惊慌失措，他连忙摆手叫自家孩子消停些，「爹没事，噎着了而已。」

「舅舅还是快进屋吧。」温若也皱起眉，伸手就想扶住眼前身形单薄的金柳宽。

「兄长。」背後一声低沉的问候让两个孩子起了一身j皮疙瘩，两人连忙转身，朝身後那人作揖。

「小舅舅。」「小叔叔。」

「好啦。一个个都不让我出门，乾脆把我关在房里好啦。」金柳宽捂着嘴，打趣的看着眼前三人，准备离开校场。「阿桓也别太b着两个小朋友了。」

「我们也不小了！」金珩对他的背影抗议道，「我们都十五啦！」

「那就多练套剑。」金桓板着脸，送了自家侄子一记暴栗，见金珩蹲在地上哀声连连，他冷哼了一声，转头走回校场提点门生。

「让我看看肿没肿？」温若忍俊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来来来！再打一场！」金珩嚄的站起，提起木剑气冲冲的朝温若逃的方向奔去。

一整个月上午上学堂午後校场练剑，晚饭後一回房温若便想睡，整个人横躺在榻上，手里还握着配剑懒得松手，差点就这样睡过去，还好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他倏地惊醒。

抹了把脸，温若把剑随意靠在床边，收拾了下自己便开了门，门前是金珩委屈憋红的小脸，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又被人扯回房里。

「你g嘛？」他不明所以，伸手拍了拍金珩，但他还是不讲话，只是用力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流转着汪汪泪水，被主人y生关在眼眶里。「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麽知道你怎麽了？」

「我爹他、我爹他??」金珩终於开了口，「他又出门了，我没拦住，连剑都没带，就背了个琵琶。」

「去哪？」

「没说。」金珩一想到这就来气，他爹身子弱又ai乱跑，都不差个人在身旁候着，每次一回来不带点伤就感觉很可惜一样，如果真在外出什麽事谁救他？

温若了然，光他待在金家这段时日，他大舅就不知道往外跑了多少回，只有小舅不知用什麽方法拦得住他，其余人等也说不过大舅的三寸不烂之舌。

「舅舅应有要事在身才不辞而别，你别想那麽多。」温若领着人坐在茶几旁，给他倒了杯茶水。「别哭了，不是才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吗？哭成这副德x。」

金珩的情绪一向来得急去得快，刚刚是满心着急急哭的，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丢人，他涨红一张脸，支支唔唔的也反驳不出什麽，只能再替自己倒杯水，一饮而尽。

「这也不早了，小舅应该也出门去追大舅了，你也别太担心。」

他不自在的搓搓鼻头，提起脚步踏了出去。「那啥、那、我、我走了啊。」

夜晚凉风灌进房里，温若仰天叹了口气。

隔天一早他是被门外的脚步声吵醒的，窸窸窣窣的扰人清梦，这不还没到起床的时间吗？山上大钟都还没人敲呢。

温若掩了掩被褥，翻身想把声音挡在後头，却没想到一声巨响把他门给撞开，他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呃、温若，早啊。」

温若愣了下，抹了把脸起身。「文公子，哪来的风把你吹来这？」

面前的少年尴尬的笑着，温若见他满身w泥，脏了身上那件绣有文家水仙家纹的青se深衣，可不像是平时就算滚到泥里都能不沾一丝尘土的文家幺子。

「文皓然！你赔我玉佩！」远处一声怒气冲冲的咆哮让温昏沉沉的脑子全醒了，少年这才慌慌张张抬手关门，手脚并用的爬到床沿，抓着温若的手彷佛即将被人拆解入腹。

「温若，行行好，让我藏一下，不然我这次真的si无全屍啦！」

「让你惹谁不好惹到师姐头上！」温若脑壳疼，被子一掀让文浩然躲在床下，才刚掩好师姐就踩着台阶闯入房内，手握仙剑气得七窍生烟。

「我知道那小子躲在这，在哪！给我出来！」

「小苑师姐，你先消消气，我不晓得你在说谁。」温若笑得好似没有事发生。「这不才破晓，我也是刚起床」

「骗谁呢你！」金苑气的挥起剑指向床上的温若，「刚刚文浩然被我b进水塘满身是泥，门口这不是他踩进来的泥是谁的！」

「昨天入夜金珩来过，可能是他踩进来的。」他处变不惊的抓起枕边的发带系好一头乱发，心里默默的给金珩道了个歉，「大舅这不是又0黑下山了嘛，他心里急，况且夜se已深，烛火也被我灭了大半，也没注意到地板脏没脏。」

「你、我、」金苑一下噎着说不出话，剑尖晃了晃终於收回剑鞘，「看到那小子给我说一声啊，这次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她又看了看地板满是w痕，大大地叹了口气，「我去叫阿珩给你清清，这x子急也不能粗鲁成这样，成何t统。」

「师姐慢走。」温若送走了金苑，阖上房门，这才把文浩然从床底拽了出来，看他对自己不停鞠躬道谢，彷佛要把头给甩掉的样子苦笑出声，「够了，你又g了什麽，说说。」

文浩然拉着他往桌边一坐，拿起茶壶就是一阵猛灌，良久他放下壶，抹了把嘴才开口，「这不，我早上只是想采露采花瓣想做些香膏或小点，被金苑瞧见了，她二话不说直接拔剑要砍了我，我跟你说我吓si了，花直接洒了一地，根本来不及捡。」

「那就别皮，每天不是爬树就是潜水，师姐都对你有y影，你也是绝了。」温若笑的毫无顾忌，被文浩然倏地摀住嘴巴。

「别笑，到时候她回头连你都不放过。」他紧张地望向门口，见毫无动静才放心继续这未完的话题，「你不知道，这金家山上有多少得来不易的草木，我啊都恨不得直接搬回家种个满园子。」

温若无语，看眼前文小少爷还在颂扬花草树木的美好，他摇摇头，自己不懂这些，也只能听他口若悬河。

他做的糕点是挺好吃的，下次他有做再跟他蹭点来。

「看你这小孩皮的，弄脏别人寝居也不清理??」「哎，不是我啊苑姐，我可乾净了，不信你问阿爹去。」

温若听见人就在门口，心里一急便拉起文浩然，还没来得及把人塞回床下，门已经被推开，四双眼睛面面相觑，直到金苑咬牙切齿挥来冷光才让温若回神。

手上一空，文浩然已经从踩在敞开的窗棂纵身一跃，空气里仅剩他喊出的谢谢你温若下次请你吃糕点、和金苑满腔的怒火无可宣泄。

「好啊！会藏人啦师弟！」金苑气得把剑鞘往地上一扔，「他成日弄那些花花草草，上回拔了我寝居外的花，今日还毁了我的玉佩！那是我娘给我！你叫他怎麽赔！」

「师姐别生气，浩然他本就ai花草，这金家如此多的珍稀植株，必然心痒难耐，还请师姐大人有大量。」温若拱手作揖，话虽如此，他也不能指望师姐消气，「我会去劝他的。」

「最好是这样。」她接过金珩递过来的剑鞘，衣摆一挥出门了。

「哇，你欠我一顿饭啊，竟然把我拖进这种事里。」金珩推了下温若，「还不去洗漱，早课要迟到了。」

「好、好。」

???「阿若，你说，我们这次要罚多久？」金珩的脚底好似有百只蚂蚁在啃，他耐不住，便挪了挪身子。「上次文浩然为了采蜜去戳蜂窝，罚跪了一整个下午，我们还给他送馒头。」

???「少说一二个时辰。」温若抬眼看了看他，「书册全被我们ga0水里了，老先生脸一阵青一阵红的，差点没晕倒。」

???「嘿，这样正好，难得放一天假。」金珩扯了扯衣领，「你说文浩然会不会来送包子啊？这大中午的我可快饿si了。」

???「你不怕回去被告诫吗？只顾着吃。」温若拿他没辙，只能笑着戏弄他。

???「对，还有我爹那关要过。」金珩苦恼，抓了抓头。「居然忘了。」

???两人静了下来，听窗外蝉鸣一声声的划破天际，好动的金珩终究是跪不住，往旁边一歪坐到地上，龇牙咧嘴的r0u了r0u脚丫。

???「你有听说过吗？山上猫妖的故事。」

???「没有。」温若皱眉。「怎麽突然提起这个？」

???「阿爹前几天宴会被王宗主灌酒，醉得一塌糊涂，半夜来我房里抓着我非要跟我讲故事。」他又跪了回去，驼着背望向温若，开始模仿他阿爹醉酒的样子。「来，阿珩，我跟你说啊，这故事你一定没听过，那王老头一直问我我都没说，我、嗝、谁都没说，只跟你说，嘿嘿。」

???「别闹，好好说话。」温若莞尔。

??「好啦。」金珩只好挺起背脊。「这里向西南走不远，大概在城郊附近，有座山妖魔丛生，y气弥漫，可山脚的小镇却丝毫不受影响。」

???「听说那座山上的猫妖，就是小镇不受侵扰的原因。」另一位少年故作正经的声音闯入空荡荡的庭园，两人同时扭头，看见青绿se深衣飘飘入眼帘。

???「文浩然！」金珩看他信步朝他们走来，手里握着锦囊上下抛着玩，怀里还揣着一只步囊，「你怎麽也知道这个故事？」

???「嘿，我是谁啊，怎麽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文浩然笑的无b猖狂，惹的两人双双皱起眉头，但一看见布囊里包的是热腾腾的包子，金珩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文浩然见他写满脸的馋字，分了包子便一pgu坐在一旁的围栏上，「那猫妖听说修为极高，见道士便杀，好多前辈都上过山，试图收了牠，不过到最後不是疯了，就是直接横着下山。」

??文浩然说得天花乱坠，手脚并用的描绘所有他听见的奇闻轶事，说猫妖不知为何，就是要守在那片山头。

??「你手里那个不会是师姐的玉佩吧？」

???「是啊，花了我三个月的时间，终於修好了，真费劲。」他一抬手把锦囊丢给提问的温若，温若接了下来，里面的确是金苑配在腰间的青绿玉佩。

???「还不是那天我被她吓到，金苑下手多狠你俩应该都知道吧？那一剑劈过来我真挡不住。」文浩然咋舌，手里抚着腰间配剑的剑柄，「人没受伤，但把人家宝贝给震裂了。」

???「你也是奇，明知苑姐不好惹，每次都要自投罗网，是不是傻？」金珩嘴里还有包子没咽下去，

???「别说了，每次摘花摘草都被她给碰见，是我运气太差。」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锦囊重新收回x前衣襟里。「把这还给她，至少之後不会再被她点名上校场了吧。」

???正常来说，男nv是分开授学的，一是气力悬殊，二是男nv所学不同，所以时辰大多错开，但金苑不一样，她两边都上，两边都是榜上有名，还曾经把身形y生生多出她两倍的公子一个滑步摔下场子。

???「每次都被摔，你这几个月也没看见有什麽长进。」

???「金珩，你的嘴就消停一下，讲得好像你没被摔过一样。」

???看两个人的样子又要吵一阵，温若连忙把人赶去送玉佩，免得又吵成一团，文浩然走之前还冲着金珩做了鬼脸，金珩气归气，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追上去打一顿。

???他们跪到夕yan西下才悠悠起身，两个人都像老头一样站不直，双腿还隐隐然在颤抖。

???「跟刚出生的小羊一样。」温若念道，「修为到底都练到哪去了。」

???「别说了，我也是。」金珩苦着一张脸，「从小跪到大还是没长进。」

???两人相互搀扶着回到寝室，虽说是夏天，所幸金家所处的山上是凉快的，但经过这麽折腾，两人到底还是出了汗。

??两人对望，叹气，认命的打水去。

???「其实阿爹跟我说的故事，跟文浩然讲的那个不一样。」金珩抬着木桶，感觉双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踏在地上彷佛千斤重。「爹说，那猫妖是善良的，只是人顾着己见，觉得妖就该灭。」

???水珠溅了出来，打sh两人的衣角。

??「毕竟是从小到大教导的铁则，刻心底了。」温若对金珩说，没等他思考完便回到自己房间，把木桶一鼓作气倒入浴桶，他脱去全身衣物，踏入水中。

??刚从水井里打出的水到底还是冰凉，他打了个哆嗦，抓起皂角开始清理一日下来的疲惫。

??房间隔音不是绝佳，只要一方安静下来就能听见墙另一侧的一举一动，就像现在，温若听见金珩玩闹似的拍打水面，还能隐约听见方位相反的文浩然在读书。

????似乎不是什麽正经的书。

??温若脑袋一热，咳了几声又开始拿起皂角，东搓搓西搓搓，打理完自己後天已入夜，他坐在窗边，吹着凉风，长发披肩，在月se下不自觉哼起家乡小曲。

??妖为善、妖为善??那世间的理是否得在重新撰述？

??他苦恼，妖若为善，且懂得1un1i道德，那便不是妖，但妖确实是x1食y气才得化作，况且修为极高的妖大多沾满血腥气。他知道，就连神都无全善，何况是妖？

??远方敲钟，似乎是就寝的时刻。

??「温若！」文浩然突然挂在他的窗框上，吓得他嘴里的音律陡然拐弯，脑袋打结的思绪也烟消云散。

??「你要吓si我。」温若捂着心口，「说，又想g嘛？」

??「没有，就是想借你通行牌一用。」文浩然笑的天真烂漫又灿烂。

??温若不信邪，这家伙绝对不安好心。

??「你自己的呢？」

??「被师姐收去啦。」他吐舌，「我就想下山，买个东西。」

??「这个时间点？」温若更不信了，「明天一早我可以陪你去。」

??「不行，我急啊！」文浩然听上去有些急躁，「就差这一方子，半成品都晾在我房里半个时辰啦！」

??温若盯着他半晌，还是没有要出借令牌的意思。文浩然翻身进房，鼓了鼓身上的青se深衣，蹲在温若身旁就是一顿哀求。

??「清晨破晓，我同你外出。」而温若也总是同一句话把人给堵回去。

??余光下温若知道自己的令牌就挂在床帘上，文浩然也当然看见了，他越发按耐不住，温若也默默钻紧衣角。

??就在文浩然双眼发红要上手抢时，温若直接一个g腿把身下的椅凳甩到他脸上，转头往床边一扑，握住若水便要出鞘。

??椅凳落在文浩然身上已然碎成木屑，他直挺挺地站在原地，黑气从身後不停腾出。

??温若应声刺出剑，若水质地软，他躲得了一击躲不了第二击，剑尖确实没入他t内，手中却没有刺中的实感。

??「温若你??哦哦哦哦哦哦哦！」金珩破门而入，看见邪里邪气的同窗惨叫出声，转头也是自己的同窗被挥飞也惨叫出声。

??温若狠狠撞在墙上，若水飞了，还咳出满口鲜血。

??「金珩你让开！」金桓冲了进来，剑光一闪，带着符咒直接削下张开血盆大口的「文浩然」。

??金珩惊讶的嘴还没阖上，眼前无头的身t已化作青烟，被後到的金柳宽气喘吁吁的挽起剑指收入锦囊。

??「这是封在山顶的妖，不知道怎麽被放出来了。」金柳宽皱起眉头，掂了掂锦囊，收进袖口。

??「但第一眼见到的一定是文公子，否则怎会化成他的样子？」金桓收回仙剑，捏了捏眉间。

??「他他他他、他说今天要做糕糕糕、糕点，就、就就差一味。」金珩像路边小贩的机关玩偶一般抖着下巴。

??「文！浩！然！」金苑的河东狮吼又传遍金家的山头，「si小子你又挖了什麽！」

??「哇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啊！」

??「si小子我看你这次往哪逃！」

??文浩然被罚禁闭的第三天，他们在yan光下练剑，温若还没练到第三招，就有一人p颠p颠的跑向场地。

???「阿仁？」温若有些诧异地收了剑，弟弟怎麽会出现在金家校场上？

???「兄长！」本来还在四处张望的温仁跑了过来，「我来送东西！大舅在吗？」

???温若还没来得及回答，弟弟便拉着的他的手开始闲话家常，说爹每天盯他练剑，娘成日b他习字背书，脑瓜都快烧坏了。他笑着，抬手0了0弟弟的头。

??好像长高了些，他想。

??场子上已经换了一双人，温仁终於消停了些，转头向前来看看情况的金桓行了礼。

???「小舅舅。」「嗯。」

???「这是什麽啊？」温若接过布包，捏了捏，一个jg致的木盒躺在里面。

???「不知道啊，阿娘给送的，偏要叫我来送。」温仁嘟囊着，「还十万火急的加急件，我正忙呢，剑都没练完。」

??温若明显看到小舅身子一僵，不明所以。

??「这交给我就行了。」金桓接过盒子，收进袖子里。

??对匆匆离去的小舅弯腰行礼，温仁也是一脸莫名。

??「是、是我又闯祸了吗？」温仁有些害怕，以为自己又做了什麽事惹小舅舅不开心，温若摇摇头，捏了捏弟弟未消的婴儿肥。

??「温若！」金珩提着剑跑了过来，「怎麽练到一半没看到你？」

??「我弟弟来帮娘亲送东西。」温若捏捏温仁的肩膀，「这是金珩，金珩，这是温仁，我弟弟。」

??「啊，你说很调皮的那个？」金珩笑嘻嘻的，「久仰大名啊。」

??「兄长怎麽这样说我。」温仁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你兄长这样说是疼ai你。」金珩一把搂着温仁，「走！我带你绕绕，金家没来过吧？」

「你这是要逃课了。」温若笑了。